第63章 留聲機的故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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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繼而他對劉貴枝喊了一嗓子：「劉貴枝，你過來！站到我跟前來，別低頭，抬起頭來，讓大家看看你的臉。」

    大家一齊望向劉貴枝。劉貴枝的一邊臉上全是硃砂色的淤血印子，已經腫起來了。之前她一直用手捂著，大家並沒注意到。

    「哎呀，太狠了，怎麼下的手啊？」

    「真是個混蛋，還不趕快滾！」

    看熱鬧的人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你看看，你把人都打成什麼樣啦？還在這強詞奪理。我告訴你，我決不允許你在這裡打人，決不允許你在這裡撒野！再敢這樣打她，我們都不會允許，大家說對不對？高書記說完面向圍觀的村民。

    「不允許，滾回去！」

    「不許打人，不許欺負人！」

    二楞媳婦臉色難看起來，他拽著她的外甥王春生匆忙逃離開了。

    高書記今天是專門到大隊看望美花和小杜兩個的。本來是叫他們過完正月初五再回來的，沒想到初三的晚上就聽到了美花的廣播。看來，這是兩個上進的青年。

    可是青年點還沒有開火啊，她們吃飯怎麼辦呢？是否還有別的困難，他有一點不放心，就趕過來了。他的家住在二里地以外的一隊。

    結果，偏巧遇到這一幕。他本來就是個仗義之人，又擔任了大隊的書記，遇到了自己的社員挨打，豈能不管。

    今天老莫的做法令他佩服，但也叫他有幾分擔心。摘帽的報告已經報上去了，可別有什麼閃失。還好，老莫把握得挺好。

    美花的做法也值得讚揚，沒有人站出來主持公道，劉貴枝豈不是要被他們欺負死。

    說起來啊，這劉貴枝的命也確實夠苦的，還真的希望像他們說的那樣，這兩個人的曖昧關係是真的。兩個孤苦人，湊一起做個伴不是挺好嗎？相依為命嘛！老莫人不錯，還有文化，劉貴枝後半生要是能託付給這麼個人，還真不錯。

    高書記一邊尋思著，一邊邁進了了大隊辦公室的門裡。發現辦公室里並沒有人，美花和小杜去哪裡了呢？

    他順便坐在了美花的辦公桌前，竟意外發現經美花保管的雷管就放在辦公桌的抽屜里。不僅沒上鎖，連抽屜還都沒有關好，裸露的雷管很醒目。

    這也太大意了，這要叫誰信手拿走，也許就出大事啦。再說，這危險品也不能放在辦公桌里呀？高書記的火氣上來了。

    他表面看起來是個很粗獷的人，好像大大咧咧不拘小節，可對待工作卻是毫不含糊的。下屬犯錯，他批評起來是毫不留情的，多數時候都是直截了當，一針見血。

    他決心要嚴厲批評美花，這樣粗心大意對待工作可怎麼行。他拿起了廣播設備前的麥克。

    美花和小杜是被原來的房東龐大娘給拽走的，龐大娘包好了餃子，叫她們過去吃餃子。她是在風波的現場把她倆叫走的，怕他倆不去，她死死地握住她們的手臂。

    她們兩個光顧著掙脫了，竟忘記了大隊部的門還沒有上鎖。

    片刻工夫，龐大娘的餃子就煮好了。

    「香啊，真好吃啊」兩個「小餓狼」貪婪地吃起來，這兩天吃飯一直對付來著。

    兩個人正吃的香，外面的高音喇叭傳來高學文嚴厲的聲音：「李美花，馬上回到大隊部來！李美花，馬上回到大隊部來！」

    美花和小杜立時驚住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兩個人和龐大娘打聲招呼就風風火火地趕回大隊辦公室。

    一進門，看見高學文坐在美花的辦公桌前。兩個人忙問聲「高書記，過年好！」

    「嗯，好！你們家裡都好吧！」高學文應答著。

    兩個人點頭，但怎麼看都覺得這高書記是不順氣的，怎麼了？

    忽然小杜想起來，剛才忘記鎖門了，她忙認錯：「剛才，叫龐大娘叫走了，忘記鎖門了，以後一定要注意了。」

    美花忙附和：「對，對！以後我們注意，保證不會再發生類似事情。」

    只見高學文身體靠在椅子背上，抬起腿用腳尖「咣」把美花的裝有雷管的抽屜打開，兩個人看到了滿抽屜的雷管。

    「粗心大意，太粗心大意啦！你們知道這問題的嚴重性嗎？李二鋪子發生的爆炸案子死了好幾個人，作案人從哪裡弄到的雷管？外邊也沒有賣這個東西的，還不是鑽了我們工作人員的空子？如果隊裡保管雷管的同志工作認真嚴謹，不叫他有機可乘，這惡性事件不就避免了嗎！」

    美花的臉頓時紅到脖子下了，她知道高書記在批評她。

    「高書記，我，我以後注意。」她趕緊承認錯誤。

    「怎麼注意？」高書記還在氣頭上。

    「鎖好抽屜……」美花小聲回答。

    「要看管好，這是對的，可這危險品也不能放在辦公桌里呀，你們倆把牆角那個卷櫃清理出來，把雷管放在那裡邊，一定要鎖好，出入庫要嚴格登記！」高書記的口氣緩和了一些。

    「是的，高書記，我們馬上就辦。」她倆響亮地回答著「你們兩個的工作熱情還是值得表揚的，但就是太馬虎啦，尤其李美花典型的馬大哈。不嚴厲批評你們，怎麼會長記性？哈哈！」高書記的火消了。

    隨著高書記的笑聲，兩人緊張的心情也放鬆了下來。

    高學文是看到了兩個人緊張的表情，所以他又把話拉回來的，這是他的一貫的工作作風。威嚴又不刻板，批評過後，給你個小小的台階下。

    高書記走了之後，美花和小杜開始清理那個卷櫃。這裡邊都是存放的多年不用的資料，一般很少有人去動這個卷櫃。

    卷櫃裡塞的滿滿的，因不知道這些東西是否還有用處，她們不敢隨意扔掉的，但又必須要挪騰出一點地方出來。

    他們倆個找來兩個紙盒箱子，準備將挪騰出的資料放到紙盒箱子裡。

    散落在卷櫃門口處的資料清理開之後，一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包袱露了出來，這引起了她倆的注意。卷櫃裡幾乎都是資料，它在裡邊很不協調。

    因為這包袱不小，很占地方，她們決定先將它清理出來。

    「什麼東西？放在這裡邊？」小杜將它搬了出來。

    這包裹四四方方的，有一點重量，外表用素花棉布包著。打開之後，裡邊還有一層包袱皮包裹。

    再打開，是一個抽屜大小的扁平的木箱子。

    打開這個木箱子，美花叫了起來：「啊，留聲機！還有唱片！」

    美花從小就喜歡看電影，她在銀幕上看到過留聲機，生活中她還是頭一次見到過這個東西。

    小杜沒有見過留聲機，「美花，怎麼用？」

    「你看，這轉台上的黑色的圓盤就是唱片，這個是？是唱針吧，把這個唱針放在圓盤上，圓盤上有弧形刻槽，旋轉的時候，就能聽到歌曲啦。」美花介紹得很像那麼回事，其實她只是看到電影裡的人瀟灑地擺弄唱機。

    「哦，好用嗎？」小杜問道。

    「不知道，咱們試試看吧。」美花在尋找下手的地方。

    「美花，小心點，別弄壞了。」小杜提醒美花。

    「哦，是的，我知道。」美花在認真琢磨。

    美花小心翼翼地模仿電影裡的人的做法，將唱針輕輕放在唱片的刻槽里。

    「啊，轉了轉了！」小杜叫了起來。

    一個女生柔美的聲音傳了出來。

    喝完了這杯，請進點小菜，人生能得幾回醉，不歡更何待，來，喝完這杯再說吧……！

    唱片中的女聲溫情脈脈，是唱歌，又像是在和你對話，很甜美、很抒情。這聲音不高亢卻能撥動人的心弦，不嘹亮卻能久久縈繞於耳畔，真是柔腸百轉，美妙絕倫啊！

    天啊，世上竟然還有這麼好聽的歌聲？

    美花和小杜整個聽呆了。長期以來，她們都是一直在聽那些慷慨激昂、節奏感極強的進行曲，哪裡聽過這樣溫柔的歌曲啊！

    「太好聽了！小杜感嘆。

    「噓！」美花不叫她出聲，然後關掉唱機。

    「為什麼關了，我還沒聽夠呢？」小杜不解。

    美花一臉嚴肅的樣子問小杜「這是什麼歌曲你知道嗎？」

    小杜搖著頭，表示不知道。繼而她問美花「你知道嗎？」

    美花湊到小杜跟前悄聲說：「這是靡靡之音，是不允許聽的，被發現是要受到處分的。」

    小杜臉上堆滿愁雲「那怎麼辦啊？我太愛聽了。」

    美花顯得很無奈「沒辦法！哎，先別想著這件事，活還沒幹完呢？」

    他們把那個留聲機先放在了辦公桌上，接著繼續清理卷櫃。

    「哎，美花，什麼叫靡靡之音？」小杜問到。

    「不知道，可能是指缺乏振奮精神，萎靡不振的音樂吧！」美花回答。

    「那剛才那個歌，是萎靡不振嗎？」小杜一邊說一邊在回味。

    「那要看和什麼歌曲比啦，要是和現在咱們每天聽的歌曲比較，是不是應該算是萎靡不振。」美花若有所思的樣子，其實她真的搞不清楚。

    「美花，這個歌是誰唱的啊？」小杜又問。

    「我哪裡知道啊，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歌曲的。」美花搖著頭。

    「哎！」小杜嘆了一口氣。然後又像是問美花，又像是自言自語：「這唱歌的人會長得什麼樣呢？一定是既好看又溫柔的大美人。」

    美花感慨：「是啊，唱得真好聽啊！你看這歌詞也好啊，寫得多生活化啊：喝完了這杯，請進點小菜。人生能得幾回醉，不歡更何待。美花模仿著醉酒的動作，逗得小杜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