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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7:01:58 作者: 不問參商
    史書載, 時并州有虞夫人, 富可敵國, 屢助刺史王洵, 帝念其功勞, 封一品虞國夫人。

    李見微登基, 徐後自然就活不了,於情於理,都要殺她,給天下一個說法。

    她問斬那日,裴蓁蓁並沒有親自去現場。

    裴蓁蓁並不同情徐後, 這是她自己選的路,自該她自己擔著所有的後果。若不是她的野心,舅舅也不會死,僅憑這一點,裴蓁蓁便永遠也無法原諒她。

    而到了這個地步,徐後也不曾後悔,若說是悔,便是悔自己做得還不夠絕。

    最後,為她的死落淚的,只有一個被她視為傻子的李崇德。

    李見微並非做事狠絕的角色,李崇德作為先帝李炎最後的血脈,又心智不全,保他安然終老,李見微還是能做到的。

    那一日,裴蓁蓁帶著王洵上了山,去祭拜被她埋在山頂的蕭明洲。

    在這山頂上,能俯瞰城中景色,裴蓁蓁想讓蕭明洲看著,天下重歸太平的那一日,讓他瞧著他所期盼的國泰民安。

    幾碟蕭明洲生前愛吃的點心被供奉在墓碑前,裴蓁蓁與王洵齊齊俯身拜下。

    細碎的小雪落下,灑在裴蓁蓁狐裘上,雪白的絨毛有些濕潤。

    王洵為她拉上兜帽,凜冽的寒風中,裴蓁蓁的臉如同一塊冷玉。

    「回家吧。」王洵握住她的手,輕聲道。

    「好。」裴蓁蓁看了一眼墓碑,「舅舅,等明年春天,我們再來看你。」

    不必不舍,因為不久,又會再見。

    舅舅,我會好好地活著,開開心心,不叫你失望。

    我已經有了,願意相伴一生的人,舅舅,別擔心我,你往前走吧,別再留念這凡世。

    裴蓁蓁微微仰起臉,對王洵露出一個乾淨如初雪的笑。

    王洵的指尖拂過她側臉,收緊了手,牽著她下山去。

    半山腰,遇上了蕭雲深和前來祭拜的裴家五兄弟。裴蓁蓁向他們點點頭,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見著一黑一白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蕭雲深才開口:「走吧。」

    有些話,不必說出來。

    常州,蘭陵。

    「這王洵實在過分,過分啊!」謝五郎晃著手中摺扇,跌足長嘆,唏噓不已。

    他好容易取了常州,正想以此為籌碼,同那端王李見微好好談一談怎麼合作。誰知轉眼之間,先帝遺旨一出,端王就成了正統,順理成章承繼大位。

    各方勢力林立,最開始打出的旗號便是胡人肆虐,朝廷無德,他們不肯聽從徵召也是有理由的。但李見微上位,他領雍州兒郎出兵,作戰英勇,天下百姓也是看在眼中的。

    他做天子,無德之說便再也站不住腳。

    好嘛,這一下子,不肯尊其為主的,便都成了叛逆,該被天下討。

    「本來以為大家都在一個棋盤上落子,卻沒想到這王七直接將棋盤都掀了!」謝五郎長吁短嘆,只覺得自己辛苦一番,都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蕭雲珩見他大冬天拿把破扇子裝模作樣,實在看不過眼:「這數九寒天,你拿把扇子不嫌冷?」

    謝五郎扇著摺扇:「再冷,也沒有我的心寒哪。」

    蕭雲珩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沒興趣應和他,問起了正事:「下一步,你打算怎麼做?」

    「既然不能合作,那便只能——」謝五郎一把收了摺扇,面上露出幽深的笑意。「效忠。」

    蕭雲珩挑了挑眉:「看來你是打算認輸了?」

    「原本就沒打算贏,」謝五郎惆悵道,「誰知那王七連個談條件的機會都不給我。」

    他的目光很是幽怨,蕭雲珩卻同他一點共鳴也無,見他如此,反而勾唇笑了起來。

    謝五郎嘆了口氣:「罷了,左右他已經同你妹妹定親,就當我給你一個面子,不同他一般見識了。此番前去盛安表忠心,怎麼也要混個一官半職才對得起你我取常州費的這番功夫。」

    「嗯,恰好趕得上蓁蓁的婚禮。」蕭雲珩慢條斯理地說。

    謝五郎瞧著他,忽道:「阿珩啊,我怎麼覺得,若是我決定同那王七作對,你怕是會為了你妹妹,轉手把我賣了吧?」

    「怎麼會。」蕭雲珩臉上掛著矜持而不失禮貌的笑,不過他說的話,謝五郎一個字也不信。

    蕭雲珩才懶得揣摩這人的心思,站起身:「既是做了決定,便該將行李收拾收拾了。」

    「自然。」謝五郎懶懶應道,「既是要表忠心,當然越早越好,這才能得那最大的賞賜。」

    蕭雲珩笑了笑,走出門去。

    自回到蘭陵之後,蕭氏便幽居老宅之中,未曾再踏出門半步。

    她與裴正在蕭明洲死後和離,外人多以為是裴正趨炎附勢,見蕭家因蕭明洲受徐後冷待,便立刻要同蕭家劃清界限,以保全自己的富貴。

    裴正從未做出任何解釋,默默認下這一切,裴府之中,也未曾傳出什麼不利於蕭氏的言論,可謂是仁至義盡。

    當然,他更多是為了裴清行幾個兒女,若是讓世人得知他們的母親曾做出那般不堪之事,無數的非議便會落在他們身上。

    這是裴正保護兒女的方式。

    蕭雲珩走入蕭氏的院中,這是她還未出閣時所住的地方,即便多年無人居住,也有人日日打掃,如今還保持著當日舊貌。

    只從庭院之中的細節便能瞧出,當日蕭氏父母在世時,對她的極盡寵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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