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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7:01:58 作者: 不問參商
    「姑姑多慮。」蕭雲珩無奈地笑了笑。

    蕭氏攏緊了披風:「你放心, 到了蘭陵, 無須你照顧, 我自會照顧自己。」

    她一個人, 也能活得很好。

    蕭雲珩扶著蕭氏上了馬車, 沒有說話。

    姑姑她,怎麼把自己活成了這般?

    蕭氏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會活成這樣。但她知道,她不能後悔,後悔了, 她的前半生,就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另一邊,裴蓁蓁和王洵坐著船北上,半月時間,正好到了鎮江。

    冬日的寒風凜冽,裴蓁蓁本是最討厭這樣的天氣,但船行到此處,她還是忍不住出了船艙。

    天色尚早,江面上還有未曾散去的霧氣,依稀看得見兩岸城池的輪廓,一切都籠罩在晨霧之中,靜謐而安寧。

    裴蓁蓁卻無法忘記,那個冬日的寒夜,她和□□、平安泡在冰冷的江水中掙扎,只為求一條活路。

    直到這一刻,她都還能想起那種浸在水中冰冷刺骨的寒意和茫然無助的絕望。

    深吸一口氣,呼吸間散出的白氣在空中消弭,裴蓁蓁看向崇州城,隱隱見得艨艟百艘,齊齊出得城來,氣勢驚人。

    那正是吳氏的水軍,早早便開始操練了。

    這的確是支精兵,崇州吳氏靠著這支水軍在亂世立足,但眼見對岸烽煙四起,胡人屠戮百姓,吳氏也能做視而不見,甚至要麾下守住水域,禁令任何人渡江。

    這便是所謂的世家,這便是那些人口中的劃江而治,無怪乎王朝總有更迭,世家卻能傳承數百年不絕。

    「今日怎麼起得這樣早?」王洵一身勁裝,出門在外,他便甚少穿往日寬袍大袖的衣衫。

    替裴蓁蓁整了整肩上的披風,他又道:「船上的確有些無聊,等過了鎮江,便可換了馬車,若是不急著趕路,倒可以逛一逛沿路的街市。」

    「王相倒是悠哉。」裴蓁蓁瞧著他。「此去并州,你可想好自己要做什麼。」

    王洵那一句夫人,便叫裴蓁蓁什麼都知道了,她全然沒想到,王洵竟也會有了前世那些記憶。

    她原以為,這條路,只會有她一個人走。

    更重要的是,既有了前世記憶,王洵這傢伙怎麼還是一副情深模樣,莫不是忘了他們曾經在朝堂上針鋒相對,寸步不讓的那些事了?

    「有夫人在,洵自不必擔心什麼。」王洵輕笑著。

    夫人二字,是對虞國夫人的尊稱,但也同樣有另一層意思——

    裴蓁蓁終於忍不住對他翻了個白眼:「王七,你臉皮真是越發厚了。」

    「夫人謬讚。」王洵一點也不覺得生氣。

    裴蓁蓁哼了一聲,轉過頭去,不再看他。

    王洵溫柔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時候,他便盼著能與她在一處,哪怕什麼也不做,心中也是幸福的。

    隔著兩世的時光,他終於站在了她身邊,再不會分開。

    「你能不能別一直盯著我?」他的目光太有存在感,裴蓁蓁實在做不到視而不見。

    「夫人這樣好看,我當然要多看兩眼。」王洵笑著回道。

    比起少年時的王洵,多了一世記憶的他越發叫人難以招架。

    裴蓁蓁耳垂染上一層薄紅,對他這樣直白的情話適應不能,微微側過頭:「你...你懂不懂什麼叫矜持!」

    「夫人既然說了要迎我入府,依著我們的關係,這些話又算得什麼。」王洵氣定神閒道。

    「我什麼時候...」裴蓁蓁話說到一半,想起自己在李炎千秋宴當晚對他說過的話,險些沒咬了舌頭。

    早知王洵也會有前世記憶,她就不該說那句話!

    王洵見她想起來,負著手迎風而立:「夫人一諾千金,承諾了給我的名分,應當不會後悔才是。」

    「自、自然。」裴蓁蓁臉色緋紅,她抬手捂住王洵的嘴,「我說過的話自然兌現,至於你,還是不要說話了!」

    再說兩句,她便真的要惱了,王洵當然明白見好就收的道理。

    「起風了。」王洵向她伸出手,「回去吧,我為你煮一壺茶,手談一局打發些時間也好。」

    裴蓁蓁看了他一眼,最終還是將自己的手放進他手中。

    繁縷手中拿著為裴蓁蓁準備的暖爐,她一早就來了,卻不想正巧見到王洵與裴蓁蓁談話,她識趣地沒有上前,就等在一旁聽了全場。

    見兩人進了船艙,繁縷無奈地笑笑,看來女郎暫時不需要暖爐了。

    *

    幾日前,王家。

    「你要離開洛陽?!」王父眉頭緊皺,顯然不能理解王洵這個決定。

    洛陽是國都,所有重大的權力交接都在此處,而在地方,最多不過做到刺史,尤其并州那等偏遠苦寒之地,便是一州刺史,世家出身的官吏也都是瞧不上的。

    王父自來疼愛這個最小的兒子,王洵也不負他的期待,如芝蘭玉樹,無愧王家麒麟兒之名。

    隨著王洵年紀漸長,為了替他鋪路,王九真不惜借忘年交元微公之名,以一殘局讓他名揚天下。

    按照王家長輩的安排,王洵只需安安心心地在朝為官,以王家數百年積累的底蘊,不用幾年,他便能坐上三公九卿這樣的權位。

    然而王洵卻選擇離開洛陽,一旦離開,再想回來,最起碼要過了三年任期才可。更重要的事,王父實在捨不得王洵離開家中,去偏僻的北地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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