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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7:01:58 作者: 不問參商
「我留在帳篷中看看書便好。」裴蓁蓁答,不見絲毫異樣。
裴清行叮囑了她,這才放心打馬進了圍場。
駕著馬慢慢往回走,裴蓁蓁微垂著頭,眼神沉靜。
若是她沒有記錯,這一次夏獵之中,會發生一場震動朝野上下的刺殺。
太子受傷,太子妃徐氏更是為太子擋刀以致命懸一線,匈奴使者過半殞命,劉鄴的心腹石敢重傷,參與夏獵的朝臣與世家子弟也多有死傷。
之前李炎本已接受朝臣進諫,招了頗有名聲的諸侯王世子數人入洛陽考察,似乎有廢太子之意,但猶豫良久,始終未曾下定決心。
但在這場刺殺之後,李炎大發雷霆,而調查線索恰恰又指向自己某個分封在外的兄弟。
這叫他不由心生恐懼,他尚且在世都有人要太子的命,若是將皇位交給兄弟的兒子,待他百年之後,自己的兒子焉能還有命在。
廢太子的事就此又被擱置,無論朝臣再怎麼勸諫,李炎都壓下不提。
這場刺殺中,裴清行、王洵、桓陵等人都未曾有事,是以裴蓁蓁並不擔心,刺客的目標並不是他們。
比起如此,更叫裴蓁蓁在意的,是石敢此番重傷之事。
作為劉鄴的心腹,未來的武威將軍,石敢氣力過人,十五歲便能彎弓射鵰,有萬夫莫開之勇。
正面相對,裴蓁蓁絕不可能殺他。唯一的法子便是用毒,但石敢作為匈奴使者,若他死在洛陽,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是萬無一失的,只要做了便一定會留下痕跡。
裴蓁蓁不擔心自己,卻不想連累舅舅,也不想牽連裴家。
所以這次夏獵,便是很好的機會,否則石敢隨劉鄴回了匈奴,她便再難找到下手的機會。
翻身下馬,裴蓁蓁將踏雪烏騅交給白芷,吩咐道:「今日起得太早,我看會兒書便要睡了,不要叫旁人來打擾。」
白芷接過韁繩應道:「是。」
帳篷中,裴蓁蓁在桌案前展開圍場地圖,這處,是太子一行人進入圍場的方向,而這處是為匈奴一行人安排的射獵區域。
能讓刺客藏匿的地方只有…推算下來,石敢重傷後會逃往…
裴蓁蓁用硃砂圈出了一片區域,扔下筆,她冷漠地點燃燭火,看著火舌一點點將紙張吞噬。
把床榻偽裝為有人睡下,裴蓁蓁換了一身月白勁裝,身姿如狡狐一般從窗中躍出。
圍場中,裴蓁蓁藏身於茂盛的枝葉中,眼神清冷幽深,樹下的一切盡收眼底。
她背後背著長弓,箭袋中放了數十箭支。
四周很是平靜,她聽見風吹過草葉的沙沙聲,偶有幾聲不成調的鳥叫,枝頭花苞在陽光下舒展開身姿。
日頭偏轉,遠處有陣陣馬蹄聲,隨風傳來少年少女的談笑,也有利箭破空,射中毛色駁雜的野兔。
馬蹄聲漸漸遠去,裴蓁蓁並未心急,對於要做的事,她向來最有耐心。
時間已過正午,僅靠陽光,裴蓁蓁並不能準確地判斷時間。
周圍還是那麼安靜,靜得連鳥叫聲都聽不見,但這份安靜卻透著一股讓人不安的意味,風中似乎傳來一絲血腥氣。
馬蹄聲傳來,當日陪在雅其格身邊進城的石敢左臂染血,身上更有大小不一數道傷口,右手緊緊握住韁繩,讓坐騎用最快的速度逃亡。
刺客襲來,石敢與雅其格在混亂中分離,多虧石敢護衛悍不畏死,才讓他從眾多刺客中逃脫,不過在一番拼殺之後,他也傷得不輕。
不確定是否有刺客還追在身後,石敢不能放鬆,只要再跑一刻,便到了圍場邊緣,屆時他就安全了。
高樹上,裴蓁蓁慢慢抽出一支箭,搭在長弓之上,她眼中是極致的冷靜,並未因為石敢是昔日仇人而亂了心神。
長箭破空而出,正對上石敢心臟要害。
就在箭支將要射中前的一刻,石敢猛地抬頭,眼中映出破風的箭羽。
他雙手一撐馬背,放開韁繩,狼狽地滾落地上,也順利躲開了致命的一箭。
他的坐騎卻被箭支射中,哀鳴著倒下,滴落的鮮血染紅地上草葉。
石敢不由一陣後怕,若非他躲得及時,現在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便是他了。
不等他反應過來,第二支箭也破空而來,這一次他看得更加清楚,閃身躲入樹後,他高聲道:「何方鼠輩,暗箭傷人!」
這不像是那群刺客的手筆,看了一眼馬背上的傷口,出手的人,氣力顯然遜於尋常男子,恐怕也是為此,才從高處放箭。
裴蓁蓁未曾理會他說了什麼,只是冷漠地再次拉動弓弦。
這一箭射中了石敢正好受傷的左臂,他慘叫一聲,冷汗直流。
咬著牙拔下身上箭支,石敢旋身擲了出去,為了躲開這一擊,裴蓁蓁不得不跳下樹枝。
石敢捂住受傷的左臂,看著眼前月白勁裝的少女,扭曲地邪笑一聲:「原來是個小女郎。」
怪不得氣力不足,要藏匿樹上放箭。
「你我素不相識,你為什麼要我的命?」石敢靠住身後大樹,喘著氣問。「你究竟是誰?!」
裴蓁蓁扔下長弓和箭袋,這樣的距離,弓箭便無用了。
她神色平靜無波,並無為石敢解惑的打算:「我是,來取你命的人。」
話音剛落,袖中匕首滑出,指尖翻轉,裴蓁蓁飛身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