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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7:01:58 作者: 不問參商
    裴蓁蓁猛地站起身,她身邊的少女因為她的舉動一驚,問道:「裴家女郎,怎麼了?」

    裴蓁蓁沒有回答,大步向蕭雲珩的方向走去。

    不管蕭雲珩受傷是不是今日,還是趕快離開為好!

    正在溪流邊飲水的馬兒突然不安地抬頭,打了個響鼻,馬蹄在原地刨了刨。

    風吹動一旁的密林,樹葉晃動,仿佛有什麼陰影潛藏其中。

    裴蓁蓁心頭不安的預感越發強烈,她已經快要走近蕭雲珩。

    「阿珩,好像是你表妹過來了。」同蕭雲珩說話的少年率先看到裴蓁蓁,開口道。

    蕭雲珩因此轉過頭去,有些疑惑:「蓁蓁?」

    尾音剛落,幾匹在溪邊飲水的駿馬嘶鳴一聲,不顧一切地跑開了。

    裴蓁蓁目眥欲裂,她高聲道:「蕭雲珩,躲開!」

    一陣陰風從背後襲來,蕭雲珩和少年迅速分開,這才發現,竟是一隻正當壯年的吊睛白額虎!

    *

    幾乎是老虎出現的瞬間,和桓陵在涼亭對弈的王洵便發現了,他面色大變,這洛陽郊外,常有人遊玩,何時有猛虎出沒!

    但此時情況危急,容不得他多思,王洵站起身:「取我的弓來!」

    他出了涼亭,翻身騎上照夜玉獅子。

    侍從將長弓和箭袋扔給王洵,桓陵也站起身,微皺起眉頭看向他:「當心。」

    王洵穩穩接住弓箭,點了點頭,策馬向蕭雲珩方向奔去。

    而同一時間,因為裴蓁蓁的提醒,蕭雲珩及時躲過猛虎的利爪。

    馬兒全被驚跑,周圍兩手空空的少年們對上猛虎,只有四處逃竄的份。蕭雲珩與離他最近少年分兩路跑開,那隻老虎卻好像認準了蕭雲珩一般,只攆在他身後。

    蕭雲珩很快就被追上,猛虎一個飛撲,眼看就要將他摁在爪下。他死死咬牙,隱隱感受到絕望,難道他今天真要死在這裡了?

    電光石火之間,有人將他撞開。蕭雲珩被撞飛出去,在地上滾了三滾才停下,他趴在地上抬頭望去,不由失聲大叫:「蓁蓁!」

    裴蓁蓁背後是三道鮮血淋漓的爪痕,手裡攥著一隻鋒利的簪子,深深刺進老虎前爪。

    受傷的猛虎咆哮一聲,放棄了蕭雲珩,轉而撲向裴蓁蓁。

    裴蓁蓁拔出金簪,就勢一滾,順利躲開猛虎利爪。

    顧不得後背的劇痛,裴蓁蓁立刻又從地上狼狽地爬起來,用盡全力向前跑去。

    這樣的境地下,除了向前跑,她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脫身。

    感受到身後猛獸越來越近的陰影,裴蓁蓁嘴邊揚起了諷刺的笑,沒想到她這輩子竟然會是這種死法...

    血盆大口在身後張開,裴蓁蓁已經到了精疲力盡的地步,一顆凸起的小石子將她絆倒,疲憊的身體踉蹌一下,還是摔了下去,草葉和泥土沾染上裙角。

    天旋地轉中,裴蓁蓁趴倒在地上,手中緊緊握著帶血的金簪。

    「蓁蓁!」蕭雲珩聲嘶力竭的呼喊從不遠處傳來。

    裴蓁蓁閉上眼,心中一片平靜,她為什麼要救他呢?說到底,蕭雲珩不過是她並不算親近的表兄而已。

    其實,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

    ......

    「蕭大人,蕭大人,留步!」鬍子花白的老者在背後高聲呼喚。

    斷臂的青年停下腳步,笑容溫和:「老大人可是有事?」

    老者深深嘆了口氣:「陛下年幼不知事,定要封裴氏子衿為虞國夫人,以母侍之,但裴子衿豈能安然受之?!尤其她身為女子,勾連朝臣,暗中左右朝政,這是大逆不道啊!」

    「裴氏滿門忠烈,豈能因為一個裴子衿毀了名聲?」老者一副憂心模樣,「蕭大人是她兄長,實在應該對其規勸一二才是!」

    蕭雲珩收起了笑:「老大人錯了,我不過是虞國夫人表兄,有何資格指責她不是。再有,虞國夫人在亂軍之中救下陛下,護其性命,有養育之恩,陛下以母侍之,何錯之有?」

    老者愣住了,他沒想到蕭雲珩會說出這樣的話。蕭雲珩追隨先帝建立北魏,是他最信任的軍師,所有人都知道他對皇室忠心耿耿,老者以為自己一番話,必能勸得動他。

    高樓之上,裴蓁蓁看著蕭雲珩遠去的背影,神情冷漠。

    ......

    「我沒想到你會來。」月夜,蕭雲珩坐在石桌前,桌上放著一壇濁酒。

    裴蓁蓁拉下兜帽,月色下臉上猙獰的疤痕顯得越發可怖。

    「你該知道,這一戰,勝不了。」

    蕭雲珩點點頭,他自然是知道的:「但有些事,不得不去做。」

    裴蓁蓁嘴邊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隨你。」

    「這一戰我不去,騙不過他們。只有我去了,北魏才不會輸。」蕭雲珩神色淡然,「現在的北魏,輸不起。」

    所以,你寧願拿自己的命去賭?

    裴蓁蓁想,她果然永遠也不明白這些人的想法。

    她那麼努力只想活下去,而他們卻可以輕易放棄自己的性命。

    裴蓁蓁轉身要離開,蕭雲珩再次開口:「蓁蓁,你要活著。不必管什麼家國大義,只管做你的虞國夫人。裴家和蕭家,為這個天下,付出得夠多了。」

    裴蓁蓁拉起兜帽將頭臉遮住,一言不發地轉身。

    洛陽郊外的草地上,裴蓁蓁閉著眼,她想,原來就算到現在,她還是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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