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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6:18:58 作者: 十四郎
    他促狹地眨眼:「辟邪啊,畫的是神女呢!」

    這狡猾的有狐仙人,從不肯吐露真實心意,只會旁敲側擊,然後用嬉笑的方式遮掩過去,小心翼翼地保護著自己的驕傲。

    譚音只有笑,彎腰去撿木頭人,冷不防小二雞突然又開始抽風,轉圈轉得好好的,突然兩隻胳膊張開,呼啦啦,像風車似的打起轉來,源仲站得近,被它幾巴掌狠狠抽在背上,砰砰亂響。

    「哎喲,好疼!」他誇張地大叫,朝譚音撞過去。

    她趕緊起身扶住他,他張開雙臂一把將她抱在懷裡,繼續誇張地叫:「好疼!岔氣了!」

    這也太假了!譚音哭笑不得,僵在他懷裡,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腰:「……好點沒?」

    他抱得更緊,聲音悶悶的:「再一會兒。」

    譚音覺得自己像個木樁子,兩手無力地垂下,腦袋和肩膀被他使勁抱著,臉頰貼在他胸前,鼻端是他身上獨有的那種幽香,他的呼吸綿長,卻熾熱,噴在她耳邊,她的耳朵開始發燙。

    她艱難地開口:「放、放開……」

    他聲音更低:「你不願意,就掙開,掙開我。」

    她是神女,要掙開他輕而易舉,甚至根本連掙扎都不需要。可是,真的要掙開?她甚至可以想像掙開後,他臉上會有怎樣的表情,那雙漂亮的眼睛會蘊含怎樣的傷心與失望。她不願見到這樣的情形。

    譚音覺得全身每一寸皮膚都在發麻,掙開麼?不,是她自己不想掙扎,連一根小指頭都不願離開。她僵硬地被他用這種怪異的姿勢緊緊抱著,很久很久,動也不動。

    源仲貼著她的耳朵,聲音變得狂熱:「你不會掙開,我知道,你喜歡我,是不是?你不願說。」

    你喜歡我,你不願說。在夢裡,他也說過同樣的話。

    譚音笑了笑,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那種仿佛灼燒靈魂般的痛楚在體內漸漸蔓延——她已經要隕滅了,為什麼不可以?她不想孤獨的魂飛魄散,她想與他在一起,無論什麼目的。

    她緩慢地抬起手,膽怯似的,極慢極慢地,輕輕環住他的腰。

    源仲發出類似呻_吟的嘆息,他低下頭,柔軟而滾燙的唇慌亂地落在她微涼的唇上,他在顫抖,從頭到腳,連嘴唇也在瑟瑟發抖。

    也或許,顫抖的人是她,燒灼靈魂的痛楚在四肢百骸里流竄,她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落下去了,身上一會兒熱,一會兒冰冷,唯有他的唇,那麼燙,燙得她無所適從。

    「我愛你……」他的聲音急促而輕微,在她面上細細親吻,大膽而放肆地吐露心聲,「我愛你。」

    譚音緊緊閉著雙眼,他慌亂而笨拙的嘴唇最終停在她額頭上,然後扶著她的後腦勺,緊緊擁抱著,耳畔細細晴朗的風聲呼嘯而過,小二雞還在抽風地轉圈,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響,源小仲不知躲在哪裡,這方天地,只有他們兩。

    譚音慢慢睜開眼,將右手手套一點一點扯下來,她清楚地看見,原本只有指尖是透明光屑的右手,此刻半個手掌都變成了透明的光屑。

    她懼怕似的,猛然拉回手套,眼前一片模糊,淚水潸潸而下。

    她的人劫,原來,這裡,這個人,是她的人劫。

    作者有話要說:冷浸溶溶月一詞是丘處機所作的,其實本來是詠梨花的,嗯嗯,我給它杜撰成詠梅的了,罪過罪過。今天略遲了些不好意思,改了幾次就遲了。下次更新在5月15日。

    ☆、36三十六章

    源仲輕撫她的臉頰,指尖觸到濕漉漉的淚水,他用手指替她擦拭,卻無法擦乾。

    「……為什麼哭?」他低聲問。

    譚音搖了搖頭:「我……有點激動。」

    源仲心中有無數感慨,又自得,又歡喜,還有些害怕,患得患失,好像眼前一切只是他的一個夢,沒準下一刻就要醒了。他低頭去吻她的眼睛,一遍一遍,乞求似的呻_吟:「叫我,叫我的名字。」

    「源仲。」

    「再叫。」

    「源仲。」

    他的歡喜到了極致,箍著她的腰將她一把抱起,再次舉高高,看著她濕漉漉的眼睫毛和濕漉漉的眼珠,他忽然覺得這一刻讓他把所有東西全部拋棄都可以,性命也可以。

    「是真的嗎?」他情不自禁,不知是問她還是問自己。

    譚音伸手溫柔地摩挲他的眉眼輪廓,他現在高興得像個小孩兒,高台上那個稚嫩的少年一直都沒有長大,乾淨的眼神,像高山頂上晶瑩的白雪。

    齷齪的人其實是她,她的人劫,是她自己的錯。

    「我重不重?」她輕笑,上次他好像說神女挺重的。

    源仲轉著眼珠子,嫵媚的眼睛裡滿是璀璨的笑,比太陽還亮。

    「好重,我胳膊快斷了。」他笑出一口白牙,故意抱怨。

    譚音彈了一下他的腦門兒:「那還不鬆手。」

    他把她顛了兩下,抱得穩穩的,嘆了一口氣:「再抱一千年也不想鬆手呢。」

    譚音沒有說話,風漸漸大了,她替他將吹亂的頭髮細細用手指梳理,挽在耳後,忽然見他腳邊有一卷紅綢系住的畫,落在雪裡,都被弄濕了。

    「你那張辟邪的畫不能用了。」她笑起來。

    源仲驕傲地抬高下巴:「我有個貨真價實的神女,還要什麼辟邪畫?」

    是的,他的神女,他的女神,有多少次夢裡他將這個清冷的身影抱在懷中,醒來卻只是一片空虛。他沒有與任何人說過這份特殊的情感,說出來他自己也會笑自己,在所有族人為她跪下伏拜的時候,他卻異想天開地想要與她一同站著,他的感情讓他覺得自己與她是平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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