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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5:56:56 作者: 千金扇
    錢氏微微蹙眉,不是因為信了顧燕笙的話,而是因為女兒這會兒放誕的姿態。自己養大的女兒是個什麼脾性,她心裡有數;蘇綰寧是個什麼性子,錢氏對她也知根知底。因此顧燕笙這般哭喊作態,她心裡是存著疑惑的。

    抬頭看向顧老夫人,錢氏開口道:「還是讓人將阿寧請過來問問吧。」

    用了一個「請」字,態度立顯。

    顧老夫人頷首,一旁的金嬤嬤便會意往霜華院去尋蘇綰寧。

    拈帕而泣的顧燕笙心頭雖覺不安,但還是接著絹帕遮掩悄悄地揚起了唇角。

    金嬤嬤前腳才走,後腳榮和堂的棉簾便被人挑起。一襲玄衣的顧岑帶著滿身風塵進了屋,在瞧見屋內的陣仗後微微蹙了蹙眉。

    向顧老夫人和錢氏、宋氏及陳氏問了安後,他才將目光移到錢氏身邊低著頭、肩膀聳動的顧燕笙身上,聽到低泣聲後,問道:「這是怎麼了?」

    淡淡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關懷落入顧燕笙的耳中,她揩了揩眼角,並不說話只顧著哭,哭聲里仿佛帶著無限的委屈。

    顧岑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看向顧老夫人,後者簡單地將來龍去脈說了一回,末了看著顧岑黑得幾乎要滴出水來的臉,嘆道:「阿寧等會兒過來,這事斷沒有委屈誰的道理。」

    顧老夫人自然是相信自己的孫媳婦,可現在顧燕笙哭哭啼啼地將事情鬧大,便沒有息事寧人的道理,不然不是平白污了蘇綰寧的清名,教她虛擔刻薄小姑的罪名?

    顧岑抿著唇沒有應聲,抬步走到顧燕笙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聲音沉冷地問道:「臉上的傷究竟從何而來?」

    頂著自家兄長那洞若觀火的目光,顧燕笙只覺得頭皮發麻,她心虛地移開目光,抖著唇,道:「是……蘇、綰寧。」

    「哦,是嗎?」顧岑的聲音沒有半點兒起伏,「顧燕笙,可還記得當初我跟你說過什麼?」

    顧岑看著顧燕笙那一副心虛的模樣,心裡還有什麼不清楚的?他不過半月沒有看顧自家嬌妻,竟然就教人把主意打到了頭上。顧岑看向顧燕笙的目光里多了一絲冰冷。

    冷聲的質問仿若冰冰涼的利刃一般飛過來,本就有些許心虛的顧燕笙更加慌亂了,然而就在她手足無措的時候,一道聲音在心底划過,她勉強維持鎮定,抬起頭迎上顧岑的目光,有些委屈地開口道:「哥哥難道不相信我說的話嗎,難不成我還會自己把自己的臉打腫了來誣陷她不成?哥,究竟誰才是你的親人?」

    她的話音才將將落下,另一邊棉簾被掀起的聲音就傳了過來,緊接著就是一陣環佩叮咚的聲響。

    蘇綰寧走進屋子,清凌凌的目光逡巡了一圈,嘴角便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她以為顧燕笙的後招有多高明,沒料到竟是如此蹩腳,看來她的這個小姑子還真是不一般的不聰明。

    蘇綰寧一派坦然的模樣落入眾人的眼底,眾人心頭之前的那點兒疑慮便消去了七分。

    「阿寧,你來說說事情的原委吧。」顧老夫人語氣平和地問道。

    蘇綰寧點了點頭,「半個時辰前我的確在涼亭與燕笙進行了一場不算太愉快的交談,小丫鬟和那嬤嬤說看見燕笙抓住我的手也沒有假。」滿屋子的人都驚疑不定地看向她,她卻輕輕地勾了勾唇,側過頭看向那跪在一旁的小丫鬟和嬤嬤,「只是我有些記不清哪只手了,你們可還記得?」

    小丫鬟抖著身子說不出話,跪在她身旁的嬤嬤卻立馬答道:「左手,老奴雖隔著遠了些,但看的很清楚少夫人伸出左手被大小姐給攔住了。」

    「燕笙你說呢?」蘇綰寧又轉過頭問顧燕笙。

    「左手啊,你莫不是還想抵賴不成?」

    蘇綰寧聞言眨了眨眼睛,食指纖纖指著自己的臉頰示意了一下,才笑著道:「這便有些好笑了,我這左手是如何在你臉上留下一個右手掌印的,嗯?」

    「……」

    顧燕笙的臉一下子漲紅,隨即又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漸漸地失去了血色,她癱坐在地上說不出一句辯駁的話。

    顧岑抬步走到蘇綰寧的身邊,伸手去牽她的手卻被躲開,頓時皺了皺眉,「阿寧……」

    「現在在說正事,你一邊去。」蘇綰寧眼波流轉,對著顧老夫人雙手一攤,「祖母、母親和嬸娘應該也有判斷了。」

    顧老夫人頷首,看向錢氏,後者有些歉疚地道:「我們也知道此事與你無關,但還是讓你受委屈了。」說著又看向顧燕笙,語氣頗為嚴厲地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還不老老實實交代。」

    顧岑被妻子冷落,緊抿著唇看向妹妹,冷聲道:「顧燕笙,別以為不說話這件事就能揭過去。」

    顧燕笙這下是真的被嚇哭了,最親近的人的指責宛如利刃一般凌遲著她,她心頭有不甘,有憤怒,但這一次更多的是惶恐,因為她在錢氏和顧岑的眼中看到了濃濃的失望之色。

    辯駁的話堵在喉間,顧燕笙喃喃道:「我……我……」

    「不過是自導自演的一出鬧劇罷了。」略帶嘲諷的聲音傳來,榮和堂的棉簾再一次被挑開,一身素衣的顧岸手裡握著一把摺扇走進屋。與顧岑有幾分相似的俊臉上毫不掩飾對顧燕笙的譏諷,嘴角一翹道,「那巴掌印只管比一比這小丫鬟的手就是了。」

    此言一出,跪在地上的小丫鬟立即伏下身子,急切地辯駁道:「是大小姐,大小姐讓我打的,奴婢不敢,是大小姐……」

    語無倫次卻點出了事實。

    顧岸無視顧燕笙憤怒的目光,對顧老夫人拱手道,「孫兒瞧著這日光正好,就在那後花園的槐樹上小憩,才不小心撞破的。原本還納悶妹妹這是怎麼了,這會兒也才算知道三分。」說著他又眯上狹長的鳳眼,勾唇對顧燕笙道,「便是大嫂不應你那一句讓那什麼袁家的二姑娘入門,你也不至於這般陷害大嫂吧?」

    一番話說得在場的人臉色都變了幾變。

    顧燕笙身為雲英未嫁之女,對自家長嫂說出要為兄長納小的話,不單單是對長嫂不敬,還是越了規矩插手兄長的房中事,這若是傳出去了,顧燕笙還有什麼名聲可言?

    立在錢氏身後伺候的秦姨娘勉強繃住臉上幸災樂禍的笑意,心裡頭那點兒因為自己兒子連日來的冷落而生出的怒氣終於散去了。她向顧岸投去一記讚許的目光,後者卻嫌惡地移開了視線。

    錢氏這會兒不知秦姨娘心裡那點兒雀躍,她指著顧燕笙,「你三哥說的可是真的?」眼見女兒心虛地低下了頭,一向心平氣和的錢氏心頭頓時湧上一陣怒火,「燕笙,你怎麼能幹出這樣的事情來,平日教你的規矩都學去了哪兒?」

    「娘----」

    「不管為了什麼,阿寧如今是你的嫂子,你整這一出是想做什麼?」錢氏從前只覺得這個女兒驕縱了一些,可看著她今日做下的事情,她才發現這個女兒的心思都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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