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故意讓我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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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江城像是格外的眷顧她，明明已經到了晚間車水馬龍的點，但是天色始終沒有暗下來。

    天邊還隱約泛著魚白肚的淺紅色。

    市中心的路很堵，江言笙開往郊區的路比較起來就顯得暢通無阻了。

    和墓區的保衛打了個招呼，她直接進了園區，輕車熟路的找到了媽媽的那塊墓碑。

    在媽媽剛死的那年，她以為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的責任，所以連火化的那天都不敢去，葬禮也沒有參加。

    她不敢看見掛在正中，媽媽那張帶著笑容的黑白照片。

    羞愧又自責。

    更多的還是悔恨。

    但是現在看來，那時候所有的負面情緒簡直就是可笑至極，被人耍的團團轉還不自知，她簡直是世界上最蠢的人！

    指尖輕輕撫過墓碑上的紅字。

    方曼涵三個字，她找人描了很多遍。

    一落灰就會描一次，生怕等到哪天字磨平了。媽媽在天國的靈魂就再也不會來看她了。

    「媽，我來看你了。」江言笙撲通一聲在墓碑前跪下，大理石的冰冷從膝蓋出透過來，徹骨的刺痛卻沒有心裡的傷痕來的疼，她用手背抹了一把臉。盡力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今天也不是什麼特殊的日子。」

    「我就是突然，想你了。」

    眼睛有些呆呆的看著半人多高的墓碑。

    人是多麼複雜又簡單的。

    墓碑上巴掌大的一張小小照片，還有墓碑後刻上去的字，就概括了一個人的一生了。

    睫毛輕顫，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滑，江言笙紅著眼睛，「媽，我真的以為是我害死了你，但是現在我查到了。不是我……我當年沒有來參加你的葬禮也沒有在最開始的時候陪著你，你不要怪我，我是在自責……我根本不敢來見你……每一天都在害怕，我都不敢做夢，害怕在夢裡夢到你指責我……」

    她自嘲的笑笑，「但是你連一個夢也沒有施捨給我……」

    媽媽離開後的每一天，她都很想念。

    但是覺得自己沒有資格想念。

    日復一日的掙扎。

    深陷泥沼。

    她的指尖一遍又一遍的摸著冰冷的石碑，嘴裡輕聲念叨：「我知道你為什麼不願意再來見我了，是不是覺得我當時太傻了？我現在已經找到了真正該死的人，罪魁禍首我也知道是誰了。」

    「過去的所有的仇，連帶著你的那一份我都會慢慢的回報給他們。」

    空蕩的園區只有江言笙一個人孤零零的跪著，空氣中瀰漫著陣陣白霧，沒一會兒晴天就開始下起了暴雨。

    滴滴答答的雨聲敲在人的身上，江言笙的心卻絲毫感覺不到，那裡正陣陣的抽痛。

    明明沒有任何人回應她，但是她卻越來越悲傷，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說話的聲音都在顫，「如果當年我早一點知道，如果我能早一點查到那個慢性毒，我們不在仁澤住院，是不是你就不會離開我？」

    「這些年，我過的真的好難……」江言笙安安靜靜的哭，眼睛有點腫，她索性閉上了眼睛，任由鋪天蓋地的從頭頂上灌下來，帶著鋪天蓋地的氣勢，似乎在這樣的雨里放聲大哭，就不會被人看見滑下來的淚水。

    「走的每一步我都不知道是對還是錯，碰見的每一個人。我也認不清楚。我好懷念，懷念你張開雙臂，擁抱我的那一天下午，似乎什麼都不用煩惱，因為我的身邊有你……」頭髮濕答答的貼著額頭，江言笙艱難的笑了笑，「這樣也挺好，我以後終於有可以光明正大的來見你的理由了。」

    之前每一次掃墓都是偷偷摸摸的來送花。家族裡的人都認定了是她害死的媽媽。背後指指點點，骯髒的話語從未斷絕，只是不曾當著她的面說出來。

    時隔五年，她終於又和媽媽擁抱了一次。

    只是這次，擁抱的是墓碑。

    但是媽媽在照片裡的笑容依舊燦爛又溫暖。

    江言笙嘴裡喃喃，近乎語無倫次，「我找到答案了，我也知道是誰了。你會不會再來我的夢裡……」

    「哪怕一次也好……」

    ……

    她渾身潮濕的出了園區的時候，門口翹著二郎腿嗑瓜子看電視的保衛還嚇了一跳。

    因為今天是工作日，園區來的人又很少，所以他對於江言笙的記憶很深刻。

    「小姑娘你怎麼才出來啊？我剛才還以為你走了呢！」保衛站了起來，「怎麼淋成這個樣子，沒帶傘嗎？」

    「我這兒有，你快拿著，趕快回家洗個熱水澡。」保衛暖心的話讓江言笙稍稍回神。

    她想要推拒，「沒事，我不需要。」

    大雨下的及時，她躲不了也不想躲，正好淋一下能想清楚很多事情。

    「怎麼不需要？」保衛一副熱心腸，看江言笙的樣子還以為是才新喪家人的難免想不開，還苦口婆心的安慰，「雖然人不在了。但是自己的身體還是要保重的，只有自己活的好，逝者在天上才能欣慰，你說對吧？」

    「逝者已逝，你一定要好好的生活。」

    他把傘往江言笙的懷裡推了下，「至少不要讓自己感冒。」

    江言笙愣了下，她抓緊了手上的黑色直筒傘，說了句「謝謝。」

    ……

    園區的位置很偏，她開車好半天才回了市中心。

    不想回家，也不想讓余舟舟看到她這副狼狽的樣子。

    余舟舟之前情場失意。和她一樣抑鬱了好一陣子，差點一蹶不振，這兩天好不容易才陽光了一點兒，回去肯定會對著她喋喋不休的。

    方向盤像是自己有意識。

    等到江言笙回過神來的時候，她竟然莫名其妙的開車到了顧氏大樓的底下。

    她之前只聽說過顧氏的繁榮，也知道顧氏的地址，但是還從來沒有自己一個人來過這裡。

    大樓高聳入雲，裝潢高級，一眼望過去，連大廳里的安保都脊背挺直。

    江言笙沒有把車停在門口，等了一會兒她才緩慢的下車，拿著園區保衛給的黑傘，卻只是拿著，沒有撐開。

    其實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開車來這裡。

    可能是在心底，已經潛意識的把顧燃。排在了媽媽之後的第二位。

    能夠依靠的第二位。

    江言笙自嘲的摸了摸心口的位置，那裡心臟正一下又一下有力的跳動著。

    原來顧燃的那些甜言蜜語，是真的有作用啊。

    這個人對她說，愛和喜歡，還有不會離開這樣的字眼。

    她本來以為自己已經走遠了。但是還是會回來找，找當初放下諾言的人。

    低頭劃到了顧燃的電話，雨滴啪嗒的落在屏幕上，她還沒來得及按，手機一晃直接就撥了出去。

    只響了一聲那頭就接通了。

    「怎麼了？」

    江言笙把耳機用力的貼在耳邊。這樣像是聲音離她近一點。

    她仰頭，費力的看著顧氏大樓的頂層，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顧燃應該就在那裡。

    喉嚨里像是堵了一團乾澀的棉花，江言笙輕輕捏了下，聲音喑啞的不像話，「你在公司嗎？我在你樓下。」

    「你怎麼來了？」顧燃顯然有些驚訝，他聽見江言笙的聲音有些糟糕，連忙問道，「你是不是感冒了？樓下安保攔著沒讓你進來嗎？你就站在那裡不要動，我馬上來找你。」

    其實她連大廳都沒有進去，也沒有想到顧燃的電話一打就通，更沒想到她只說了句已經過來，顧燃直接就要下來找她。

    江言笙捏著手機的手指冰涼，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揚唇笑了笑。

    「好。」

    她不動，就站在這裡等顧燃。

    潛意識裡還是不想讓顧燃看見她現在狼狽的樣子。

    眼睛哭的腫起來像個核桃，妝也花了，衣服頭髮全都淋濕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剛從水裡撈出來的。

    男人都喜歡漂亮臉。

    像她這樣的。不討喜。

    雨下的小了一點，輕緩的落在她的身上，江言笙執著的看著站滿了安保的潔白大廳，想要看著顧燃從裡面走出來的樣子。

    但是頭越來越暈，整個人都像是踩在了棉花糖上一樣，控制不住的往後倒。

    她微眯著眼睛，一隻手扶著身後的車蓋，好不容易才穩住了搖晃的身子。

    又把視線投到大門口，那裡還是乾乾淨淨的沒有人進出。

    明明只過了幾分鐘，卻漫長的像是一百年。

    江言笙心裡腹誹。顧燃的腿不是很長嗎？怎麼就短短几十層的路下了這麼久？

    她像是和自己做遊戲一樣一會兒看地面，一會兒看門口，再抬眸的時候，視線有些模糊，看見了門口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男人看見了她，正在撐傘，臉上的表情有些黑。

    江言笙微微勾唇，她衝著男人的方向抬腳想要邁出一步，但是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一腳踩空，整個人都朝著前方栽過去。

    地上正好是小小一灘剛剛形成的積水。

    江言笙下意識的伸手想要穩住中心，但是四肢都軟綿綿的使不上力氣，頭腦也放空，她乾脆閉上眼睛，自暴自棄的倒了下去。

    耳邊是淅淅瀝瀝轟鳴的雨聲。

    雨聲之中傳來一道清脆的雨傘砸在地上的聲音。

    然後，她完完全全的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男人無可奈何的聲音帶著致命的磁性。

    「下雨天不打傘，非要淋雨，故意讓我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