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鸚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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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門煮咖啡的小助理遲遲不回來，江言笙手頭不太忙，她直接走了出去。

    不透明的玻璃門半開著，可以堪堪看見大半個辦公室的情況，門口的人都是背對著她的，所以一時半刻都沒發現她的存在。

    「真是累死了，這還是我第一次來這麼大的公司實習。」頂上是白到刺眼的燈光，喬諾也不知道摸了什麼增白的護膚品，坐在一群灰暗面孔的年輕禿頂危機設計師之中也白的刺眼。

    「是啊。」跟著一起進來的另一個實習生也剛剛忙完，兩個人的座位是緊緊挨著的，但是兩人講話的聲音卻不小，「我之前一直想要進入江氏來工作。之前各大公司的獵頭都要把我電話打爆了，但是我還是中意江氏的，沒想到等了一年竟然真的開始招人了。」

    「喬諾，你是真的幸運。明明比我們兩個都要小，但是機遇偏偏砸在了你的頭上，叫我們這些乾等著一年多的心裡都有些嫉妒了。」

    江言笙突然停下了腳步，雙手交疊著放在胸前，輕輕靠在了牆邊。

    完美融入下屬員工的第一步，從偷聽牆角開始。

    她的指尖輕輕抹了下鼻尖，試圖從這幾句話里回想起這個跟著喬諾一起進來的新人叫什麼，但是就是沒想起來。

    喬諾甜甜的笑了下。「我是靠幸運進來的，肖前輩是靠著實力進來的，到時候肯定表現得比我好。我也是第一次來這麼大的公司，什麼都不懂，到時候一定要多多提點我一下。」

    她輕輕撥了下披散到肩頭的冰藍色髮絲，有點俏皮的吐了下舌頭，迎合她的除了跟她一起進來的兩位，還有設計部不少沒什麼歪腦筋，不會思考人情世故的。

    「有什麼不會的就問我們，其實也沒什麼困難的，設計這東西玄的很，有的時候你精心製作了一晚上的東西會被人說俗，有的時候只一面黑加一個白點的五分鐘不到隨手塗鴉出來的東西反而會被人拍案叫絕。」

    坐在喬諾對面的同事委婉的提點，「但是江總監希望見到的是，我們被人拍案叫絕的設計里一定要有精心製作一晚上的痕跡。」

    「就算有了，也不一定能成，說不定要辛勞好幾個晚上。」

    他們還頗為欣慰的想著這回設計部竟然能進來一個聽話乖巧又有禮貌的後輩，只可惜難免要在江總監的手底下摧殘的不成人形。

    喬諾蹙眉，她聽不太懂周圍人在說什麼，尤其是這些人互相對著，不約而同的會心一笑，更加讓她迷惑。

    「江總監怎麼了？」她眨巴了下眼睛，「昨天大家的聚餐不還邀請了江總監過去嗎？難道不是感情很好嗎？」

    有人嗤之以鼻，「什麼啊。誰會邀請她去，分明是有人大嘴巴！是不是啊安笛寶貝？」

    安笛頭也不抬的拋出一個擲地有聲的「哼」字。

    喬諾低低的感嘆了一句，「我還以為大家和江總監的感情很好呢，難道在江總監的手底下幹了這麼久，一點兒感情都沒有嗎？」

    「什麼這麼久，總監才空降過來一個月，一來就凶神惡煞的開始整改辦公室懶散的氣氛，所有的方案全部回籠五遍，那幾天我做夢都是總監拿方案抽在我的臉上和我說甲方不滿意，要重做。」

    「空降的？」喬諾似懂非懂的歪了歪頭，她衝著剛才回答她話的同事燦爛的笑了一下，「我還以為總監是自己靠實力上來的。沒想到也和我一樣是靠運氣呀。」

    「昨天來接江總監的那一位，是我們公司的高層嗎？開的車看起來不便宜。」喬諾只是小範圍的說話，但是別的人在她說話的時候不出聲，她的悄悄話就從所有人的耳朵邊上走了一圈。

    不認識的聲音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

    安笛的餘光淡淡的瞥了眼坐在左手邊的女人，他看見女人的嘴角帶著抹勢在必得的笑容，放在膝蓋上的手還攥的很緊，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喬諾不知道安笛在看她，她和幾個同事自然的搭了話，而後恍然大悟，「我還以為昨天那個是公司里的高層，看他和江總監關係那麼親密，說不定是大家沒見過的董事會裡的。要不然江總監怎麼會這麼輕鬆的……」

    「bao養」這個詞影影綽綽的拋出來的時候，江言笙靠著門站著，都差點崴了腳。

    沒想到員工的牆角都是這麼刺激。

    「夠了！」安笛直接把滑鼠扔了，他有點不耐煩的用義大利語接了句吵死了，意識到這個聒躁的女人可能聽不懂，他眯著眼睛，很危險的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喬小姐是不是昨天晚上在燒烤店喝多了到現在還沒緩過來？」他的皮鞋踩了下地墊。「如果對江總監有什麼意見你就趁早說出來，江總監的辦公室只是看不見我們外面在幹什麼，而不是完完全全的和我們兩個世界，你完全可以直接過去拍著江的桌子和她說話。」

    「我昨天沒有喝酒……」掌控在自己手裡的談話被人冷不丁的打斷，就算安笛有一張不化妝就精緻到任何角落的俊臉，喬諾也有點氣憤的看著他。

    安笛毫不示弱的和她對著瞪。

    在米蘭，他一個晚上能不相上下的和十幾個人吵架，哪裡會怕了這個段數稍微有點兒高的中國女人？

    「而且現在已經十點半了，浪費了足足半個上午來搬你們那些零零碎碎的生活用品，現在又開始屁股不離凳子的嚼舌根。」安笛露出了一開始對著江言笙的尖酸嘴臉，他修長的指尖重重的敲在了價值不菲的金色腕錶上。

    「公司是花錢來買你們的想法，而不是花錢買來鴨子一樣呱呱叫的廢物。」

    被比喻成鴨子的喬諾臉氣的都綠了。她早上精心撲的粉都掉了一小塊兒，她心疼的抹了下自己的側臉頰，聲音尖尖的，「昨天晚上安先生不就是想方設法的想要送江總監回家嗎？」

    「我看你是不是也想要跟那個有錢的男人一樣。眼巴巴的等著爬上江總監的床？」她的聲音壓低了，只有她和安笛才能聽得見。

    安笛直接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喬諾，眼睜睜的看著喬諾竟然一秒鐘就從剛才私底下刻薄惡毒的嘴臉變成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他就拍了一下。喬諾整個人就像是被嚇到了一樣，往後彈了下，眼淚懸在眼眶裡要掉不掉，「我現在不過是稍微說了兩句，安先生的嘴就這麼毒，今天早上又沒什麼工作要處理，我第一次來這裡上班，特別緊張就想要和大家說說話，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

    喬諾的聲音嗡嗡，吵的安笛冷笑起來，他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兩面三刀的，「你她媽的就放屁吧，誰看不見你昨天晚上整個人都恨不得貼在人家男人身上去了，那時候舔著臉投懷送抱……」

    「當時是不是都看見了？」他有些憤怒的指了一圈周圍，然後視線在落到一個點的時候，喉嚨像是被鏈子上鎖了一樣。發不出聲音來。

    除了安笛，喬諾那一排的都是背對著辦公室的。

    小助理顫顫巍巍的推開半開的玻璃門，就看見自家總監正好整以暇的站著，一臉悠閒自在的看著外面安笛先生像快要噴發的火山一樣氣的跳腳。

    她差點尖叫起來。

    「總……總監，咖啡包沒了，我剛才下樓去買了一點回來。」小助理小聲的解釋著自己剛才為什麼去了那麼長時間。

    「挺香的。」江言笙輕輕問了下味道，「拿過去放我桌上。」

    她兩條長腿輕輕邁開悠閒的幅度，在喬諾的肩膀上輕輕拍了下。

    喬諾正得意洋洋的看著安笛，剛才安笛明明正不停火的罵她，但是周圍的同事都在好言勸他不要吵了，他突然停了下來，肯定是自知理虧，畢竟她在大家的面前表現的就是一副可憐又單純的樣子。

    以退為進。

    「你說安笛是不是說得太過分了？他剛才竟然說……」喬諾還以為拍自己的是坐在邊上一起的實習生，她有些委屈的揉揉眼睛，一抬頭，所有的字音都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江言笙勾起唇，淡淡的笑著，有些疑惑，「對啊，我也很奇怪，他剛才說什麼投懷送抱？」

    她的手明明只是輕輕的搭在了喬諾的肩膀上，卻把喬諾嚇得小臉慘白，一個勁兒的搖頭，「沒有沒有，江總監，安先生肯定是瞎說的，昨天燒烤店門口大家都在呢，我可什麼都沒……」

    江言笙把手收回來，站的窈窕挺立，她輕輕轉動了下手腕，看著指甲，「這次實習生進來三個，是我破例收進來的，本來入門就是六進二，你們三個之中就存在一個人是多餘的。」

    「如果不好好努力，隨時隨地都會被踢出這個遊戲的哦。」

    她低頭，像是親昵的掛了下喬諾冰涼的鼻尖，「你有時間和同事裝好賣乖，怎麼不好好想想來討好我？」

    「我看你要是從江氏捲鋪蓋走人了，現在忙著附和讚揚體貼你的人，哪個能給你工作？」

    江言笙直起身子，認真的打量了下喬諾高高雜七紮起的馬尾，柔軟的髮絲濃密順滑，她摸了摸其中顯眼奪目的冰藍色，笑了笑。

    「做人呢，一定不要做成鸚鵡。」

    「學舌都學不好，還有什麼用？」

    「要是我，我就把它的舌頭給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