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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5:47:57 作者: 走走停停啊
未緩看著他眼中含笑,也許他也並未當真;她忽然也忘了自己當時為何要這麼說他,也許只是為了不讓青羊姐姐常在他眼前行走,可又為什麼不讓呢?
他看著她盯著自己始終沒再說話,在心裡反思了一瞬,昨晚乍聽之下,他確是不悅的,在她心裡他竟成了這種樣子。此時同她一來一往的認真計較一番,忽然有點明白過來,也許……
他抬頭看了看她身旁亮起黃光的琉璃燈,笑了,再問她一句:「你昨晚為什麼要這麼說?」
為什麼?這原因……未緩未及深想,也可能不敢深想,她被他問著,終於回應他:我只是,實話實話。
實話實說!他點點頭,燈下又看了看她,真的不再追究。
第二十章 誆騙
他們坐的這扇後窗,窗外是碧瑩瑩的青竹林,入夜前最後一點殘陽,稀疏的紅光正映上重霄的衣袖。
未緩看他垂眸在棋盤上,勝負已定,她分了心;看他微傾的側臉,竹棲說,他說話的聲音很好聽,有多好聽呢?她的世界寂寂無聲,她想,也許像日出時站在曹夕山頂,煙霞色的山嵐和晨霧帶著水汽拂過面龐,是那樣的感覺麼!她想像不出。
「我輸了。」他搖搖頭,一笑,放下手裡的黑子,不做困獸之爭。
她看著他抬頭,忙收回了目光,那點想像只好留在心裏面。
照例是她來點評,沒怎麼多想,未緩寫著:今日之謀,其實不必實心為善,還須巧詐為能;或意在東南,或詐行西北;惶惑為虛,則神君勝。
她一邊寫,一邊指給他看。
她教他狡詐之道,他知道她說的沒錯,可看著她一本正經的模樣,還是想笑。他著意等著她抬頭,向她道:「你教本君偷奸耍滑?」
嗯?這是什麼話!未緩糾正他:是兵不厭詐!
「一個意思!」他故意說著,以為她要分爭幾句,未曾想,她只抬眸看了他一眼,居然點點頭,寫道:耍的一手好滑也是真本事,不必太計較。
他聽了,竟一時語塞,真是難得一見的好思路。看她從容的動手開始收棋子了。
他想想,倒是她的做派沒錯。只這一會兒功夫,夜色漸漸瀰漫上來,他抬了抬手,把房中燈盞燃起,通明的一瞬。忽然想起什麼,起身往書案處取了一件東西來。
「這個,謝你助我們剿滅凶獸。」他邊說邊俯身給她系在手腕上,那凝珠發著一圈圈的白光,同她原有的那顆一模一樣。
未緩錯愕的,看他低頭替她系好,是一條泛著柔光的五彩雲繩。他打好結,又伸手把她衣袖放下來,遮著,嗯,別叫別人惦記上了,他想。
該回應些什麼,她一時還沒想好,書房門「豁朗」一聲,被推開了。
渾身滴著水的暮執正站在書房門口,兩棵水草纏在他發冠上,一張白玉臉皺成一團,直走到未緩跟前來,向她埋怨著:「妹妹為何誆騙我,害我失腳跌在荷塘里,你瞧瞧,我這一身污泥……」他說著話,委屈起來。
未緩沒來得及反應,坐在那兒本能的向後傾了傾,這個動作刺痛了暮執嬌嫩的自尊心,「妹妹還嫌棄我衣衫不整,是不是?」他只顧嚷著,又上前一步,逼得未緩不得不站起身來,往旁邊再讓一讓。
她其實想說,不是嫌棄你衣衫不整,是你這身污泥實在有點刺鼻的餿味兒……好在她說不得話,不然脫口而出,可真要把暮執鬧哭了。她抽空瞥一眼泰然坐著的神君,看他兩手放在膝頭上,也正看著她,眼神仿佛在說:你耍得一手好滑,你來收場。
未緩迅速在心裡嘆了口氣,眼神掃回來,向一身餿味的暮執耐心解釋:並沒有心誆騙你,只因我這眼睛不好,得趕在入夜前走回來罷了,二公子千萬別誤會。一時走得急了,忘了通知你……
暮執倒是顆八面漏風的寬心,一揮手,頭上的水草掉下來一根,大度的說著:「我這人最寬懷,從不和漂亮姑娘計較,既是這樣,妹妹看我濕了衣裳,便陪我去換一遭衣裳罷。」說著話要上來牽她衣袖。
他說什麼,換衣服,未緩一邊背手要躲,一邊在懷疑自己的眼睛,這是什麼話,她從不伺候人換衣服,更何況他還是男的。
一隻手伸過來毫不嫌棄的滿手抓住暮執的衣袖,重霄起身來立在他們中間,正扯著這隻衣袖打量一遍,他同時抬起另一隻手,使出法術一凝神,把暮執這一身污泥髒水弄乾淨了。
他放下那截衣袖,回身坐回來,朝他倆同時看了看,說:「好了,這下可都滿意了?」
滿意?滿意你個鬼!暮執在心裡罵著。臉上抖了抖嘴角,沒說出話來。
倒是未緩當真的滿意,她飛快寫著:多虧有神君在,這法術真好用;衣裳也不用換了吧,二公子你看,這天色也晚了,你早些回去吧。
暮執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幹了,別才穿上時還白淨,哼!他一抖袍子,攢著一肚子氣,轉身走了。
未緩瞧著他走出門的背影,長長鬆了口氣。回頭來,正看到神君一臉看熱鬧的表情。她抿了抿唇,想道謝的話,一下子說不出口。轉而向他低頭行了個禮,表示棋也下完了,自己還是先走吧。
重霄也沒再說什麼,不過他起身來送他,叫未緩覺得有些詫異,看他走到書房門口,一抬手把她要經過的廊燈都點亮了,玲瓏剔透的穿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