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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5:40:05 作者: 醉折枝
    這句話李殊檀就聽不懂了,茫然地眨眨眼睛,繼續車軲轆話:「我不想聽……不聽。」

    「好,不說這種掃興話。」崔雲棲不強求,躍過小几到李殊檀那邊,他低頭,幾乎要抵上女孩的額頭,借著酒勁問她,「那我再問,殿下為什麼喜歡我?」

    「……喜歡?啊,是,喜歡……因為你漂亮、聰明……」李殊檀呆呆地順著崔雲棲的話,列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理由,說到中間忽然伸手,在崔雲棲露出的一截腰身上摸了一把,「還有這麼細的腰。」

    崔雲棲聽得高興,不介意她占點便宜,任由她胡亂貼在腰腹上,等著她繼續摸。

    李殊檀卻只打了個小小的酒嗝,吐出來微苦的香氣,她定定地看著面前的郎君:「因為我……我死了啊。」

    崔雲棲一瞬間眼瞳緊縮。

    剛說了怪話的罪魁禍首又吐出一口苦香,睫毛顫了顫,這回沒能再睜開,徹底暈在了藥酒里。

    崔雲棲又嘆了口氣,緩緩起身。木舟里的空間狹小,又被小几分成兩半,李殊檀半躺著,他只能委屈地收起雙腿,拗著身子把自己塞在裡邊。他顧不上腰腿處扭曲的觸感,看著李殊檀醉得不知今夕何夕的臉,半晌,跟著閉上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首先給各位讀者姥爺磕頭道歉!!我這麼拖延還追到今天真的不容易!!從今天起我一定重新做人,種花,碼字,jjc,做一個有始有終的小作者(爆哭)

    第57章 交還

    李殊檀又做了夢。

    夢裡是在崔府, 劃給她的那間屋子裡。正值盛夏,是芙蓉花開得最好的時候,沿著臨榻的牆過去, 越過梳妝檯,是扇特意敲出來的窗, 竹簾一卷,窗外貼著牆生長的芙蓉就蔓進屋內, 風來時枝條搖曳,枝頭的花盛得讓人擔憂下一刻會整朵整朵地掉在地上。

    窗前站著個人,從李殊檀的位置看過去, 面容攏在午後斑駁的光影里看不真切, 但她知道那是崔雲棲。年輕的郎君難得穿了身貼身的圓領袍,淺青色的輕軟布料,腰間束著革帶, 顯得身姿越發修長高挑。

    李殊檀的身體也很難得, 分明是在夢裡半真半假地回憶, 卻不是纏綿病榻的委頓,居然能站起來,勉強往崔雲棲的方向走過去。

    夢裡的空間不太正常,從臥榻到窗邊本該沒幾步路, 但李殊檀覺得走了很久, 久得她從顫顫巍巍到靈活自如。而她到崔雲棲背後站定, 才發現先前似乎看錯了,他穿的不是利落的圓領袍,依舊是稍嫌拖沓的大袖,整個人框在窗里,襯著陽光和芙蓉。

    「我瞧著芙蓉開得不錯。」先開口的是崔雲棲, 指尖輕壓過芙蓉,「屋裡素了些,讓人折幾枝來擺著,你覺得如何?」

    李殊檀定定地看著那個背影,沒有回答。

    「不喜歡嗎?」她向來不給面子且冷淡,崔雲棲也不惱,反倒認真地分析起來,「也對,你不愛在屋子裡擺花,換來換去的也麻煩,總有人要擾你清淨。」

    他想了想,轉過身,低聲問李殊檀,「不如隨我一起出去走走?」

    是他。是夢裡的崔雲棲。

    只有在夢裡,他才會對李殊檀這麼溫柔,親昵得恰到好處,妥帖得仿佛傳奇里才有的好夫君,讓她滿懷愧疚,曾經理不清的感情一股腦帶到夢外,既想補償那個人,又想再度得到。

    ……但那都是錯的。

    沒聽見回答,崔雲棲也不催促,安然地站在窗前,等著李殊檀說話,像是一貫的溫柔體貼,又像是已經預料到了什麼。

    「……不。郎君,」李殊檀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看著那張依舊模糊的漂亮面孔,一字一頓,「我來同你告別。」

    ——感謝你曾經對我施以援手,感謝你曾經包容我的痛苦與任性,感謝你讓我在重來的這一回里撐過最初的時間。

    ——然後,再見。

    李殊檀閉了閉眼,右手的指尖猛地扣向掌心,果然在手裡摸到一枚玉佩,玉質溫潤,雲鶴環飛。

    她緩緩抬手,掌心向上,把那枚玉佩遞到崔雲棲面前。

    **

    李殊檀恍惚地睜開眼睛。

    這一覺睡得很長,長到日頭都隱隱偏西,穿過竹林的陽光被切成一竿竿地晃到榻上,晃得她有點暈。睡了這麼久,大概是做了場格外綿長的夢,但她又不記得夢見了什麼,只覺得好累,好像在夢裡做出了什麼艱難的抉擇,又覺得輕鬆,好像終於放下了一直壓在心裡的擔子。

    李殊檀暈暈乎乎地爬起來,在竹榻上坐了一會兒,什麼都沒想起來。她放棄和自己的腦子作對,慢吞吞地爬起來去洗漱。

    天熱歸天熱,昨夜打好放在屋內的溪水依舊冷得摸一摸都哆嗦,她迷糊地就著冷水洗漱完,端著水盆出去潑水。

    門一開,屋外的景象湧進屋裡,驚得李殊檀半個哈欠都噎了回去。

    南詔濕熱而多竹,竹樓多建得比地面高出小半層,屋外則栽著竹子,流淌的溪水、竹林和竹籬拼在一起,環著竹樓給她繞出個小院子。李殊檀在園藝方面的天賦有限,沒本事打理,任由院子裡的草木瘋長,有幾回湊巧碰上大簇的灌木開花,還挺好看,是和長安城裡修整出的規矩繁盛截然不同的風情。

    但她從沒見過這樣的景象。從竹樓那半層樓梯往下,一直到遠處的竹籬,地上密匝匝地鋪了一層花,紅的白的藍的黃的,單朵的雙朵的成簇的成串的,凡是她能想到的顏色和花樣,都能在地上看到。這些花顯然是摘下來的,但不妨礙好看,也不妨礙蝴蝶誤以為它們還開在枝頭,整個小院埋在花香和花盞里,各色的蝴蝶在花朵間翻飛,何止是花開遍地,簡直是各有千秋爭奇鬥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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