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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5:16:47 作者: 玉胡蘆
    他寬衣解帶,裡頭素淨的中衣勾勒出一道清瘦的長影。蕭凱凱看得有點不忍,這會兒吃飽了有點困,想了想便道:「那我再找個像娘親一樣的女人陪你吧,這樣你就也可以生小魚弟弟了。」說著摸了摸自己鼓起的小肚子。

    那個刁蠻又執拗的小妞,天底下還有第二個似她一般絕情又擾人心腸的女子嚒。慕容煜不由苦笑一聲:「好。」

    浴盆里清水漣漪,溢散著花瓣的清香,小傢伙睡著了,趴在他的胸口上吐著泡泡。那麼的溫熱與柔軟,還有一點兒的痒痒。他攬著他坐在窗前猶豫了小半夜,最終還是將他穿戴整齊抱出了門。

    ……

    「什麼人竟敢夜闖皇宮?」宮廷里靜悄悄的,執夜的禁衛攔住他,慕容煜亮了亮老爺子的腰牌,抱著蕭凱凱走進去。

    修繕一新的皇宮有些陌生,月光在雪地上打出一片銀白,蕭凱凱匍在他的肩頭酣睡,兔毛兒的斗篷下小臉蛋粉嫩可愛。他忽然不曉得要帶他往哪裡去。

    憑著記憶,走到蕭老爹剛才出來的那座宮殿。長廊空空蕩蕩,檐角的燈籠在大理石地面上打出昏黃光澤,那宮殿名叫鳳寧,猜就是蕪姜的寢宮了。夜風輕拂,聽見裡頭傳出旖旎的輕喘,隱隱約約,沙沙綿綿,並不十分清晰,就好像這些年許多次在夢中迴蕩的夢魘。

    他想起懷中小崽兒說過的話,曉得定是那姓蕭的皇帝又在耕耘蕪姜。已經整整一年沒有再見過那個女人了,上一次看見她還是在汝青州,生產過後的她出落成得越發嫵媚動人,總是躲著不愛見自己,見著了也沒甚麼好言語。難得把孩子帶出來讓自己看兩眼,未與她溫柔幾句頃刻便又抱走,世上再沒有比她更絕情的女人。

    其實那次在山崖下被她拖進山洞之前,大雨中的他是有記憶的。看見她淋得滿身濕透也不放棄拖動自己,一顆心都被她化成了水兒。那時他的心中便再難騙自己不愛她,哄不了自己捨得下。

    慕容煜的腳步不由定在長廊上,生不出離開的力氣。

    「嗯……」

    鳳寧宮中昏昏暗暗,緋紅的帷帳在夜風中飄渺翻飛,將那帳後交纏的一幕若隱若現。

    蕪姜迎著腰肢兒盤坐在蕭孑腹胯之上,已經十九歲的她面頰緋紅、櫻花傲然,像一彎正在渡劫的女蛇兒,在綺麗的帷帳下忽起忽落。蕭孑薄唇微抿,孔武的雙臂只是扣緊她花樣疼寵著。

    帝後恩愛時總是無人敢吵擾,那攻勢漸漸狠急,蕪姜忍不住溢出歌兒。柔軟的青絲沿胸前垂散腰間,那一抹嬌媚猶抱琵琶半遮面,美輪美奐,蕭孑忽地起身攬她入懷,抵在她耳畔問:「三年了,再懷一個可好?」

    這些年因為四處征戰,蕭凱凱又小,蕭孑便沒忍心讓蕪姜辛苦,夫妻二個總是掐算著日子做好措施。如今終於天下太平,他亦想要她再為自己孕育骨肉,那囂悍之物抵著她,不罷不休地徵詢著她的首肯。蕪姜這會兒已然嬌虛無力,只是羞赧地「嗯」了一聲。

    蕭孑憐愛地撫了撫她的唇,忽地猛然將她翻身軋下。那簾帳翻飛,錦褥有如波濤海浪,一聲沉悶後便將那濃烈注滿。兩個人脫力地纏在枕邊,仍然是捨不得放開,依舊纏綿擁-吻著。

    「咳。」廊上傳來一聲輕咳。

    蕪姜連忙嬌羞地推開他:「怕不是父親把孩子送來了。」

    經年沙場拼殺,已然練就出一副異常敏銳的聽覺。那輕咳分明年輕,怎樣也不是糊塗老頭的嗓音。蕭孑鳳目中掠過一絲陰鬱,終於釋放開蕪姜:「我出去看看,你不要動彈……若是溢出來,朕可要罰你。」

    出到外殿,避開她的視線,從案上悄悄取了一支長劍。

    「吱嘎」一聲殿門開啟,看到大理石地磚上蜷著個酣睡的小孩。一道頎長的身影正在往廊下走,發束玉冠,著一襲墨色團花長袍,冷清清的一長條。落雪霏霏,二十五歲了,這麼多年過去,依舊是不改那少年寂寥。

    蕭孑微蹙眉頭,俯身把蕭凱凱抱起。小傢伙睡得很香,夢中也不曉得遇著甚麼歡愉之事,微微地上揚著唇角。過了年便要滿三歲,孩童的心思總是敏感,他不想他繼續陷於這些子虛烏有的誤會中。

    「站住。」蕭孑寵溺地親了兒子一口,對著慕容煜的背影喚道,聲音輕而冷。

    慕容煜微微頓了頓,腳步卻不見停。蕭孑一手兜住孩子,勻出一手彈開劍鞘。

    「噗,」冷硬的金屬打在慕容煜清瘦的肩膀上,慕容煜終於停在幾步外。肩膀有點疼,他回過頭來,陰陰柔柔:「姓蕭的,別來無恙。」

    那狹長的狐狸眸中光影複雜,蕭孑並不想看,只是淡漠道:「孩子已經三歲,朕不希望你再來攪擾他的生活。」

    呵,好個朕……他今時今日已是天子帝王,江山美人坐擁在懷,著一抹素白的中衣,外罩鎏金寬長袍,那頸間還有女人留下的新鮮咬痕,散發著淡淡芬芳。

    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想要的,他卻連一個探視的機會也要剝奪嚒?

    慕容煜滯滯地凝視著蕭孑英俊的面龐,曾幾何時這張俊容叫他多少迷戀,他為著他甚至險些連蕪姜的阿耶都殺了,只為著能在夜幕下著一身紅衣與他遙遙相看一眼。

    慕容諷弄地扯了扯嘴角:「皇上何必這般絕情,該是你的不該是你的,你都奪去了。我慕容煜自知不比你手段狠絕,到最後甚麼都搶不過你,但蕪姜與孩子,我必要擇其中之一。你不讓我探望,莫非是準備將那殿中的女人歸還與我麼?」

    「咻----」他話音未落,蕭孑手中長劍卻驀地抵上他脖子。暗夜下劍光冷寒,他脊骨微微一怔,齜牙道:「姓蕭的,光天化日之下你要殺人滅口?」

    蕭孑卻只是在他膚表划過,滲出一點鮮紅落在劍鋒上,接著狠狠心劃破一點蕭凱凱的指頭,又在邊上把自己割了一道。他晃了晃劍身,讓三滴血動起來:「朕的天下是用性命搏的,女人亦是用真情打動,若然要搶,何須留你一條小命到現在?」

    慕容煜起先怔然,待看見蕭凱凱那一小滴血在自己與蕭孑哪裡流連,忽而便明白了用意。狹長雙眸一錯不錯地盯著,似屏住了呼吸。但那滴血先滑至自己周圍,卻並不靠近,頃刻卻融進蕭孑的那滴,再難分一二。

    ……

    他的目光忽而空寂下來,秒秒這一瞬間。

    蕭孑冷峻面龐上浮起殺氣:「看清楚了?從前諸多糾葛,我懶得索你性命。但朕的骨肉,將來要繼承這萬里江山,你若一意在他母子的世界裡糾纏毀謗,到時便不怪我對你用狠。」

    言畢也不待他答話,憐愛地吮了吮蕭凱凱的小指頭,抱著他往殿中走去。

    寒夜起風,吹得人有如徹骨冰涼。慕容煜無魂般地立在風中站了良久,忽而轉過身去:「煩請皇上再給我二年時間……我,還有點不適應。再給我二年時間,我會學著勸自己放手。」

    心心念念在世間維繫的骨肉原來根本就不是,那一年難得一次的慰藉也是借來的……也許連那個女人曾給過自己的短暫溫柔也是幻象。慕容煜的聲音從未有過的萎頓。

    蕭孑聽見了,卻並不回他的話。殿中地暖燒得舒適,蕪姜懶懶地蜷在軟榻上,柔媚的身段在錦褥下勾勒出嬌滿起伏。其實腿兒酸軟得站不起來,見他這麼久才回,正欲披衣而起,不由問道:「外頭的是誰,說了這樣久的話?」

    四更天須起早,蕭孑雖愛她的柔情似水,到底不捨得再動她。便把孩子在她身邊放下:「一個詢事的宮人,睡吧。」

    一場雪窸窸窣窣,至天明前終於消停。瑞雪兆祥瑞,天空露出第一抹魚肚白時便要醒起,宮女打來玫瑰香水為蕪姜沐浴梳妝。頭戴鳳冠,內穿青紗中單,腰飾深青蔽膝,再掛白玉雙佩,及至辰時初便在女官們的簇擁下行至天壇。

    肅靜的白玉階梯一階階往上,蕭孑穿一襲雲龍紋深黑鎏金天子吉服,髮帶勉旒系深紅未纓,早已站在台上等她。太常寺卿念祭奠祝詞,太和殿外鐘鼓禮樂聲宏宏響起,盪徹雲霄,待吉時至,授皇后金冊與金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恭祝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那玉石階下文武大臣兩側躬身而立,厚重的呼聲在紅牆下層層迴蕩。這一年,蕭孑定國號為大周,封前晉小公主鳳儀為大周皇后,長子蕭凱為東宮太子。

    朝政採用中央集權,設中書省和樞密院,文武相挾。三年後西北部郝鄔族在邊塞立國,定國號為郝夏,國主拓烈親自率使團入中原,請求得中原皇帝的認可,並願終身附為屬國。蕭孑欣然許之。

    大周四年,匈奴再次大肆來犯,郝夏譴使求助。帝率軍親自北征,此次大戰立時二年,最終遠逐匈奴,西北大漠恢復寧靜。逖國於當年求和歇戰,後晉歸降,蕭孑親葬蕪薑母妃與父皇,並復修陵墓。

    自此天下大合,中宮之內,天子獨寵。蕪姜貴為皇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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