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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5:16:47 作者: 玉胡蘆
「該死,她現在除了我也是死路一條!」拓烈望著蕪姜家方向的火光沖天,猛地扯開妲安的束縛。
身後幾名鬼戎人見妲安衣著華麗,身段妦腴,頓地衝上來拉過她的長腿。
簇糙的大掌覆蓋上來,只叫人骯髒絕望,妲安嘶啞著變了聲的嗓子痛罵:「拓烈,死人拓烈,你連睡過的女人你都不要了!那我肚子裡的孩子你要不要?你這個沒有責任心的混蛋,你不愛我,又何必動過一次還要接著次次動----」
孩子……
拓烈聞言猛地一頓,那健硬的身軀迴轉過來。看見妲安的裙子已經被鬼戎的士兵撥-開,聽到他們荒銀的戲謔,想要吻上她睡袍下毫無遮掩的美好----那鎖骨上還有今夜剛剛和自己好過的痕跡,女人扣在他的懷裡,與他汗漬交-融:「拓烈、拓烈我要你,拓烈哥哥……」
「我殺了你們這群沒有人性的畜生!!」拓烈垂下的手掌用力地捻緊,下一秒猛地打馬回頭,手中彎刀朝正前方士兵的身上砍去。
被鬆開的妲安嚇得渾身瑟瑟發抖,忽然猛撲進拓烈的懷裡,泣不成聲:「嗚嗚嗚,拓烈……死人拓烈……你總算還像個男人……」
「閉嘴,走吧!」拓烈最後凝了一眼蕪姜家的方向,已經毫無退路了,她的那個方向已被鬼戎士兵充滿,回去就是死路一條----「玉門外織蘭河岸,那裡還有我們的同胞,你要重新在暗裡組建一個部落」----
拓烈痛苦地閉了閉眼睛,然後抱著妲安跨上馬背:「駕----」
被血光染紅的暗夜下,三百多名騎兵還有路遇的族人們,隨著新一任頭人跌跌撞撞地往西南方向而去。
「唔……」殘破的小院內,不時有帶著火的利箭插面而來,蕪姜偏頭一躲,用清削的肩膀抵住阿耶沉重的身體,咬牙使勁晃了一晃,終於把阿耶駝上馬背。然後又把馬背上所有的東西都扔在地上,叫阿娘坐了上去。
脊骨上的創傷痛得嘴角抽-搐,阿耶昏昏不能言,只是攥緊蕪姜的手不肯放。阿娘哽咽得泣不成聲:「八年養育,我們當你是親生的女兒,只有一匹馬,我們這樣走了你一個人可怎麼辦?」
箭如密雨穿梭,沉重而可怖的鐵蹄聲越來越近,女人和孩子凌亂的腳步聲來回奔走,再不走來不及了。
蕪姜墊起腳尖,用袖子給阿娘擦了擦眼淚,然後用力把手從阿耶的掌心拽回來:「放心走吧,我這去聑犁家借馬。阿耶阿娘去了織蘭河岸,一定還要再養一百隻小羊。等羊毛可以剪了,一定就能看見蕪姜回來!」說著把包裹里的小金庫扔進阿娘懷裡。
婦人捨不得姑娘,哭著不肯走,想要跳下馬來。
「駕----!」蕪姜用盡力氣狠煽了一鞭馬背,把阿耶阿娘送走了。
那暗影里半老的夫妻背影蹣跚,蕪姜看著癱在馬背上的老鄔德鬢角的白髮,想到當年夫婦二人尚且年輕、在門邊把自己抱起時的溫暖,眼睛就酸澀得不成樣。
一顆顆像斷了線的珍珠。唉,真討厭,今天怎麼總是抹眼睛呢。
但已經沒有時間容她傷心,她所有珍視的人們或欺騙或背叛或無奈,但最後都走了。這個混亂的世界裡她只剩下一個人,命懸一線,她需要迅速去借一匹馬。夜色下到處是驚慌逃躲的人們,蕪姜避開穿梭的亂箭,借著火光往聑犁家方向尋去。聑犁算是族裡的小富戶,他家的柵欄里有不少的馬兒。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頭頂上方忽然傳來一聲嘶長的馬蹄,追趕而來的匈奴頭領帶著可怖的獠牙面具,他們在她背後用蹩腳地漢話猖狂肆笑:「沒有了那個漢將保護的寨子,踏過去不過是一曾綿軟的沙子,哈哈哈,這就是你們收留他的下場!」
「啊----」蕪姜來不及回頭看,一顆沉重的鐵環便已套上了脖子。只覺得頸後瞬間鈍痛,驀地便仰倒在地上。
生性弒殺的匈奴鬼戎,他們肆意在大漠上擴張。郝鄔族人們獵狩的是野獸,他們獵狩的是人-奴,他們不殺壯年和婦女,要把女人們抓去,用作他們漫長冬季的消遣。
蕪姜無力地躺在地上,腦後漸漸滲出一縷鮮紅。睏倦地闔上眼帘前,她的腦海中又掠過蕭孑清雋的顏骨……那屠宮的火光沖天中,他在盔甲後的臉顏看不清。後來他遇上她,便對她說:「你若是不恨我,那就等著,等到我可以給你的時候。」
她想,他真是個災星,他一出現在她的生命里,她的身邊便逃不開殺戮。
「吱吱~~」小白狐歸歸想要得女主人的寵,眯著細長的萌眼兒,拽著蕪姜的裙角想要討她抱。蕪姜動不了,它又黏糊糊地纏過來。
項子肅說歸歸是他撿來的小閨女,和蕪姜一樣愛纏人。他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是很無可奈何的縱容,又或許還有那麼一絲絲無可奈何的寵溺。彼時叫蕪姜看了心裡止不住暗生得意,甜滋滋兒的,不曉得把小歸歸多麼寶貝。然而這會兒她一點也不想看見它。她想,如果還能活著,如果還能重生,總有一天她要把它曬成肉乾兒。還有那個男人,他欠她的全部,她都要從他那裡回來。
☆、第29章 『第二九回』迫隨
夜色靜謐,清水河的上游,慕容煜斜倚在他的白狐狸毛躺椅上,著一襲青白纏花底斜襟長袍,腰束玉帶,看起來心情很是不錯。愛妾一左一右地軟在他身旁求好,他竟也各個蜻蜓點水般賞了一吻。把兩個按捺得不行,勾著手指頭急急就要解他腰帶,被他一人一扇子拍去兩邊,又嘟著艷紅的嘴兒不高興。
「都給本王麻利點,雞鳴前撒完,叫那群土鱉也嘗嘗甚麼叫作銷-魂的滋味~」見天光漸亮,慕容煜用鐵手杵了杵就近一個侍衛的屁股。
那鐵手看著雖小巧,煽人時卻能叫人五臟六腑筋骨腦髓痛到打顫。屬下們頓時戰戰兢兢應「是」,把麻袋裡的藥粉使勁兒往河裡倒。
北有逖國七皇子,天底下最鬼僻刁鑽的角色,誰人但一得罪他,必得株連九族叫你上三代下三代全部玩完。今次又不知道從哪個鬼門鬼派里買來奇藥,聽說把藥粉融進水裡,方圓一百里境內之人喝下去,三天內必嗓子焦干、渾身長膿,七日內形同發瘟而死。
一群侍衛跟著他干盡喪心病狂的缺德事,心裡其實也都巴不得蕭孑快點死,他一日不死,主上就沒完沒了的窮折騰。這眼看在大漠裡浪蕩了兩個多月不能回去,結果可好,又冒出來一個妞。那蕭孑是什麼角色?要是知道主上動了他的小女人,日後這兩冤家還能消停嚒?
不過這話可沒人敢講,怕一會兒賞自己喝河裡的「銷-魂水」。正自腹誹著,忽然哪個把頭抬起來一看,興奮驚呼道:「快看,寨子裡殺起來了!怕是那小妞早就挨了刀子兒,主上咱撤不撤?」
呵,還有誰人這般助他~
慕容煜聞言眯起狐狸眼,但見那別雁坡方向果然廝殺震天,戴著獠牙面具的闖入者猖獗屠寨,坡上坡下血流成河。那姓蕭的沾上哪裡,哪裡就沒有好下場~~
性獷欲蠻的匈奴人,冬季獵捕人-奴消遣,用廢后隨手往狼堆里一扔,下一年繼續掃蕩。漢人的少女他們可捨不得放過。
慕容煜想起榷場上蕪姜嬌嬌的嘴兒:「公子你看起來甚美麗,你幫我看著袋子可好?我買完東西就過來選綢緞~」
那一袋羊糞害得他整整熏了三天兩夜的手,這會兒聞起來還有一股淡淡地腥-臊味。哦呀~一想到那被拋棄的可惡小妞將要受盡凌-辱,這讓他的心情好極~
微抬下頜睨了一眼,但見侍衛們一個個如釋重負,曉得這一群打得甚麼主意,偏偏諷蔑地勾起嘴角道:「撤了做甚麼?都給本王下去,在那妞的背後跟著……她要是死了,你們也別活著回來~」
說著闔起烏鴉毛扇子慵懶站起身來。
☆、第30章 『第三十回』涼州
「駕----」涼州城外無人,一騎棗色駿馬在夜色下匆匆趕路。
進入中原地界,只見層巒起伏,屋瓦煙囪,大漠糙場上男女情長的旖旎漸漸被淡去,那二十多年獨來獨往的寡情與冷靜又再度回還。
梁皇癸祝,此人貪生怕死揣jian把猾,蕭孑料定自己回去站在他面前,他又得痛哭流涕一口一個「愛將」;倘若知自己活著未死,只要未曾一腳踏入京城,必然還會再出甚麼下作追殺。但只要再把邊關的軍權收回,蕭孑如今倒是懶得去反他。
心中這般想著,不由扯緊韁繩加快趕路。不便往人群多處走,只往城外偏郊地界繞。那眉宇凜然,一騎單影在馬背上衣袂翩飛,遠看去便像是入了畫。
冬季的天空日暮也提早,官道上過路人寥寥,正待要尋誰問路,卻聽前面過來一對兒小夫妻----
「你下回再要給我看見,我可要剜你的肉、抽你的筋,對你不客氣。」
「哪兒敢惹娘子生氣,不過就是多看了她兩眼,又能討得甚麼好處?」
布衣短打,二十上下年輕後生,一邊討好一邊上前把她手兒牽起來。她甩了甩,沒甩開,嗔一眼就又攏去他肩畔:「死相。」
看得蕭孑動作一緩,耳畔又傳來那熟悉的嗓兒----「我告訴你,想走最好趁我現在還沒看到你,現在就給我走掉。對待你這種詭詐薄情的梁國人,本應該剝你的皮,抽你的筋,就不能給你好看。」
那夜色下兩片單薄的肩膀可嬌可蠻,拉她拽她不理,走起路來兩系烏亮的長髮一顛一顛。他跟在背後看,只看得忍不住想把她箍進懷裡,狠狠地揉她欺負她,聽她臉兒紅羞、嚶嗚地埋在他胸口叫疼。
當夜匆匆離去,一切都來不及善後,此刻驀然想起她,只覺得心底哪裡揪了一揪。見前方有個破舊涼亭,便打馬上前停駐:「迂----」
拾一摞枯枝升起火苗,從包裹里取出肉塊架在火上炙烤,又掏出乾糧就著壺中酒水下咽。手背與肩膀上的血痂因著近火而刺癢,是那天夜裡奪命遁離時所受得傷。他用酒水往上面一澆,灼痛感讓他蹙眉齜了齜牙,想起第一次被她咬得斑斑牙印的手腕----
「你這個壞傢伙,你要把我連累死了!」
靜夜總是最撓人相思與回憶,那個愛纏人的小妞,她在他面前原不過是個小了九歲的丫頭。他十三歲上戰場,她那般呆鵝愣腦的,興許還在呀呀學舌,她卻非要他把她當成女人看。
那個偏僻的小寨可沒甚麼樂處消遣,往日吃完夜飯,便一個人抱著膝蓋坐在院子裡,看他赤著胸膛拾刀劈柴。他不與她說話,她就也不與他說話,忽而若無其事地瞥過來偷瞄,也不曉得看到了他甚麼,小臉頰驀地一紅,又別彆扭扭地把他橫一眼。那椿心小蕩漾,他其實都知道,只是故意裝作對她不解風情。
天空中窸窸窣窣飄起今歲的第一場落雪,那白絨雪花飛進漏亭,沾在傷口上絲絲滲涼。卻又軟棉綿只叫人心中不聽使喚,想起清水河岸邊的那個夜晚,把她的紅與潤在口中纏啄。她不曉得他彼時已動了欲,竟還那般勇敢地等待著迎闔他。天曉得接下來到底有多痛嚒?傻子……少女蛻變成女人的第一次,可是一場開天闢地的浩劫,她還太小,那般嬌-嫰可承不住他的伬忖。
這會兒也不知道在幹嘛,那鬼僻的慕容七後來有沒有與她為難?
想起慕容煜喪病的手段,蕭孑躁悶地晃了晃酒壺,仰頭豪飲一口,迫自己把絲縷捻斷。出了大漠,他的心緒便必須回還,依然是那個不屑牽絆與人情的蕭閻王。
見肉塊孳孳冒香,正要解下來開吃,卻發現一根樹杈子從身後欲伸欲縮,似乎已經挑了許多次,鬼鬼祟祟把肉-叉去了大半。便蹙眉用力一拉,一個胖大的身影頓時從亭後跌跌撞撞地搡出來。
「欸、欸,師哥、師哥,是我戒食----」戒食啪嗒一聲摔趴在地上,拍拍屁股站起來。但見著一抹女人的碎花裙子,胸前兜著兩顆大土豆,扭擰地撅著個紅嘴唇,看上去滑稽又落拓。
蕭孑很鄙夷地掃過一眼,餘光側過戒食的龐軀不經意往後看了看。但見他身後空空,預料之中的並無人相隨,鳳眸便又冷卻下來:「身上的血從哪來的?」
嘿~~嘴硬吧,說不帶不帶,看這會兒還不是惦記?
戒食是什麼角色,他眼兒可尖,一下子就看出來了。不過他可不敢說那個寨子裡慘遭殺戮,便大喇喇坐下來撕了一塊肉:「在涼州城偷吃人兩塊燒雞,被人追著滿街打,沒辦法,只好偷了殺豬婆的衣服跑出來。師哥,你剛才可是在回想那妞?」
何止兩塊,說兩塊興許就是三隻。蕭孑把酒葫蘆拋過去,不耐地閉起眼睛:「想她做甚麼,纏人的要死。」
「呃……你看你那裡……」戒食擠眉弄眼,偏好死不死地往他青袍下某處一指。
從小聽老方丈教訓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只聽說這世上的情裕,不嘗她便永遠不識不惦記,但一曉得了味道,隔幾日不吃上一回就犯-癮兒。師哥沒救了,從前稍一點動靜他就警覺;剛才樹杈子伸了好幾回,他楞是沒反應過來,魂兒都被那小妞勾了個乾淨。
蕭孑低頭一看,但見腹下不知何時啟來的動靜,不由懊惱地煽了戒食一腦門:「給老子滾遠點!」
其實他也不曉得為什麼,每次但一想起那個小妞嬌嬌-軟軟-黏人的身子,那裡就會不自覺地起反應,管也管不住。天煞的冤家。
……好在並不十分明顯。
戒食可不滾,自取了吃食在台階上坐下來,又把肩頭掛著的佛珠扔過去:「你就口是心非吧,反正也沒戲了,那小妞已經猜穿了你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