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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5:16:47 作者: 玉胡蘆
    拓烈聽得一懂半懂,卻聽得十分認真。

    一旁弟兄看過來:「等項參軍成了我們郝鄔族的女婿,不怕周邊部落不主動巴結。咱們只管多生兒育女,壯大族群便是!」

    另一個聞言忙附和:「我看下一個要添丁的就是鄔德家!那天在河邊打水,第一次看到我們的小美人魚上了岸,嚇得兄弟我就沒敢過去。項參軍真是好身手,把恁個小辣椒擺布得服服帖帖!」

    「哈哈哈~~」大漠上的男兒對情-事可不遮掩,那天晚上偶然撞見的一幕早已傳得眾人皆知。

    蕭孑擲一顆石子過去,揚聲叱道:「都給老子閉嘴。體力足夠的話,幹完活再去沿寨子跑兩圈!」

    拓烈臉上掠過一絲痛楚,但頃刻又復了平常。自心結紓解後,他也希望蕭孑能夠不走,繼續留在寨子裡與自己共事,便壓低聲音問道:「你當年為什麼要滅她親族?」

    「她的親族我一個沒動手,那座城裡,我只殺了個一員守城大將。但既是戰爭,就免不了殺戮,沾一絲血光也是沾。」蕭孑蹙著眉宇,雋顏冷肅肅的。

    拓烈眼中掖藏一縷祈望:「既然已眾叛親離,繼續留在這裡未必不好?……你都已經把她動了!」

    「你忘記了慕容煜嚒?自身難保,何必再拖累其餘人等一起死。」蕭孑把一面鐵蒺藜扔進陷阱,鳳眸望蕪姜家的小院方向眺去。

    ----那個小妞最近一看到自己便臉兒紅羞、目光水濯濯,他曉得少女嘗了新、不知深淺,餵不飽呢。都不敢多看她眼睛,怕再多看幾眼走不掉了。

    拓烈死心嘆了口氣:「那麼你準備何時動身?」

    「這個你不用問,該走的時候我自然離開。記得你許諾過我的。」蕭孑仰頭看了看蒼茫天空,估摸著時辰已到,便扔下手中物件:「借你的馬一用!」

    那首領送給未來女婿的阿克哈馬跑得飛快,頃刻便往雁門關方向疾馳而去。

    拓烈望著馬背上的瀟瀟英姿,糾結而痛苦地攥緊手心,久久忘了收回眼神。

    蕪姜叫了他好幾聲,他都沒反應過來。蕪姜發現最近拓烈總是躲閃自己的眼神,像是藏著甚麼欲言又止,但他不說,她也不好究問,怕與從前的情愫有關。

    便用小木棍戳戳他:「拓烈,你可看見子肅了嗎?」

    她今日穿一抹霜-花斜襟小衫,底下搭著淡櫻色百褶裙兒,清岧岧的。怎生得風一吹,卻把那身段兒吹出來嫵媚。

    大家看著蕪姜越發嬌起來的胸脯,那天晚上有弟兄路過,看見項參軍的手隔著小褂把她瑈著,小辣椒蕪姜乖乖地躺在河邊像只貓兒一樣叫。不由目光灼灼,逮著她一個人在時開玩笑:「我們的小美人魚,你可是又想上岸來尋你的軍-哥哥?」

    最近走到哪兒,連小孩兒都對自己曖昧擠眼睛。其實蕪姜過後想起來也後怕,怎麼被他親著親著,便對他身上那抹清甘又奇妙苦澀的味道制服了呢……明明滿肚子還在生他的氣,竟然就任他擺布,忘記姑娘家的羞恥了。

    蕪姜撿起地上的小枯枝,不客氣扔過去:「欸,你們都胡說八道些什麼?我來找他是有正事。」

    拓烈自然也聽說了傳聞,他想起之前在河邊親過蕪姜的額頭,就那麼短短一瞬即離,她也許已經忘了,他卻暗自銘記一生。後來便漸漸與她分道揚鑣。再後來他吻妲安的身子,卻只是熱烈的情裕,不會再有那顫-栗的純純心動。

    那獵鷹般的眼眸里便藏不住落寞,怕被蕪姜看見,頃刻又努力振作起來。冷聲問道:「和大錘去寨外設障,你找他有事?」

    蕪姜皺著眉頭:「阿耶晌午出門,這時候還不見影兒。小聑犁說他家中母馬難產,請阿耶前去幫忙,我正想叫子肅去找找人呢。」

    拓烈便把手中活計扔下:「不用等他,我去幫你找就是了。」

    妲安站在不遠處聽見,連忙笑著打斷話茬:「哦,是晌午被我阿爸叫去喝酒了。阿爸說鄔德伯一輩子為寨子裡的牛馬羊群看病,這次又救了族裡那麼多人,一定要親自請他喝頓酒。後來喝完酒,正好寨子東面有個阿叔叫他去看牲畜,他就跟著去了,說是趕天黑前就回來。」

    妲安的眼睛亮閃閃的,對蕪姜笑了笑,又轉而晃著拓烈的手:「拓烈哥哥,我這幾天胃裡酸得不行,阿媽叫你陪我去看看大夫。」

    阿耶對牲畜們的感情,就跟對待自己孩子似的,哪裡捨得不去?

    蕪姜莫名有些憂慮,但也只得應道:「哦,我就再等等看吧。」

    ~~~*~~~*~~~

    張嵇準時到了地點,蕭孑拿回來兩套布衣常服與通關文牒。

    明日凌晨就走。前番那個賣首飾的小販來路不明,倘若是慕容煜已嗅到風聲,那麼更是事不宜遲。

    院子裡很安靜,並無甚麼閒人。阿娘帶著祭品去找女巫了,想請女巫為蕪姜的婚事祝詞。

    破糙屋裡戒食正在試衣裳,一邊往胸口比量一邊看著糙檐下的彩帶道:「三天後就要同你成親了,那小美人可是死心趴地的和你好,你這樣走了對得起她?」

    蕭孑肅著臉打包行囊,看不清心中所想:「不若把你的文牒給她,我帶她走可以。」

    戒食頓時不敢再吱聲,他可不曉得八年前那場屠宮,心裡也甚覺鬱悶。說師哥不喜歡蕪姜吧,時常半夜醒來看見他下面鼓得老高,夢中呢喃著人小美妞的名字。要說他喜歡吧,從前蚊子見了他都躲,沒辦法只得守身如玉也就算了,現在有女人肯主動投懷送抱,幹嘛又吃了不要。

    瞥著嘴懶散道:「你五千舊部都沒了,去京城拿甚麼取渣皇帝的狗命,不如留在這裡喝酒吃肉更自在。」

    死胖子,還能不能有點出息。蕭孑冷蔑地睨了戒食一眼,若非怕這衰貨真把那倔丫頭領回去,他其實恨不得把他也甩了。

    「他但敢當面取我性命,就不會出這種下-作的陰-招,回頭又哭哭啼啼把戲做得那般辛苦。老子吃了十年刀尖飯,至今還沒怕過甚麼場面,我去了自有計較。」

    忽然想起蕪姜喝醉那天夜晚說過的話----我娘在我六歲時也去世了,我哭得耳朵都快聾了,將來我不得不回去替她安葬----驀地記起被她搶去的軍印大鑰,倘若是真把皇帝殺了,那玩意興許還能派得上甚麼用場。便狠踹了戒食一腳,叫他趁沒人去給自己偷回來。

    這死胖子雖胖,功夫卻是詭異得厲害,上一回若非叫慕容煜下了藥,他師兄弟二個也不會輕易那般狼狽。

    「呼來喝去,我在你眼裡就是一坨-屎!」戒食不情不願地挪著步子,不一會兒便臉紅耳燥地回來。

    蕭孑問他:「拿來沒?」

    「人躲在帘子後面,也不曉得在幹嘛,屋裡門閂著。你自己去。」聲音也小得跟蚊子似的。

    ☆、第25章 『第二五回』夜尋

    帳包里安靜無人,深秋稀薄的日頭將屋內光線打照得一片霧蒙。

    她的小藤條編織的門兒從裡頭上了閂,清悄悄的。蕭孑用細棍一挑,側著身輕輕鬆就閃了進去。聽見帘子後不時叮咚的弄水聲,在洗澡呢,難怪死胖子那副德行。

    小床上脫著她櫻色的百褶裙兒,旁邊還整整齊齊疊著一套簇新的新娘服……巴不得與自己成親呢,大白天躲在帘子後頭洗澡,是想試穿新衣嚒?到時候曉得了他是個人見人懼的大魔頭,可千萬別給他哭得要死要活,那時候他可沒閒心再去哄她。

    把她衣裳翻了翻,驀地掉下來一抹粉-嫩小衣,撿起來發現她其實壓根兒就不小,胸前最嬌處的絲線都被繃得變了形狀。那夜清水河邊欺負她的感覺驀地又襲上心頭,耳根子不聽話地開始發熱……其實他也不曉得當時怎麼就自然而然去了那裡,只知道被她小梨兒墊得難受,忍不住就想叫她疼……這小妞再長大點兒該是有多麼的毒-藥。

    蕭孑把蕪姜小衣在鼻翼輕輕嗅了一嗅,又放下來扔去一邊。看到她的裙裳上三兩點嫣紅,微蹙了下眉頭,解開那腰際掛著的一枚小鑰匙。

    「綠樹始搖芳,芳生非一葉。一葉度春風,芳芳自相接……」她在裡頭正自洗得陶醉,小嘴兒哼著曲調,空靈且細細膩膩的,頭一回聽她唱,竟不知她聲兒也這樣取悅人心。

    蕭孑探手把蕪姜的小金庫從床底撈上來,輕易便把鎖孔撬開,裡頭竟然藏著不少好東西,這丫頭很會斂財。一長條玉佩,自從聽信他那是慕容煜身上偷來的,便藏著再也不敢戴。錦盒裡果然緊裹一根金條,那銀袋旁還有幾吊子小錢,應該是她賣羊糞的所得。

    底下壓著一條青布,略略有些眼熟,蕭孑挑起來看了看,才記起是自己不知何時遺落的髮帶。本來想拿走,怎生得莫名又放下。想了想便取走玉佩,又拿走她十幾顆碎銀,然後把一應放回原處,準備站起身來告辭。

    「咯噔----」窗外卻忽地一聲動靜,一個胖大腦袋在fèng眼裡一晃而過,頃刻又不見了蹤影。

    該死的,竟然學會了聽壁角。蕭孑鳳眸中頓時掠過一絲陰光。正待要出門教訓,然而一抬頭,卻看到蕪姜已經一把扯過帘子,從水盆里站了起來。那清澈眼眸兒怒睜著,咬著小嘴唇滿面的鄙夷……怎生得還有些隱匿的嬌羞。

    誒,長這麼大,何時幹過偷看女人洗澡的下-作事。

    蕭孑扯了扯嘴角,走了不是,留也不是,空捻著手心。他想到她這幾天一看見自己就撅著小嘴兒、羞嬌嬌討人疼的小模樣,不由就頭大。這會兒她身上就裹著那麼一片薄薄布簾,可千萬別叫他再哄她,玩出火來要殺人的。

    「項子肅,你悄摸摸跑進來做什麼?」蕪姜揚著下頜,很生氣地質問蕭孑。

    「聽拓烈說你找我,我想進來問問你何事。」蕭孑只得隨口扯了個謊,一雙冷長的鳳眸只是睇著無人的床腳。

    但他的顏頰都暈紅了,他才瞞不了她。蕪姜可不信,她知道蕭孑最近也很「饞」,每天早上醒來下頜上都有一層淡淡的青茬。阿娘說那是小伙子夜裡想姑娘熬的。但蕪姜聽阿娘的,阿娘說成親前一定要躲著男人,要讓他干看著眼饞,等到闔房那天晚上才能夠更寵愛她。蕪姜這幾天便無視蕭孑灼灼的眼眸,故意不理不睬他。

    但想不到他為了能和自己「好」,竟然干出這種爬門的事兒……就有那麼想嗎?那麼大個男人他也不嫌丟人。

    嘴角卻止不住暗暗往上揚了揚,偏怒嗔嗔地逼供道:「我門都閂了你還能進來。你老實說,是不是看見我阿耶阿娘不在,想趁機貓進來幹壞事?」

    該死,那小眼神里分明藏著挑釁,這妞兒精明起來也不好騙。

    到底身上還藏著她的一枚玉佩還有十幾顆碎銀,怕她撲過來搜身,蕭孑只得順著蕪姜的話鋒道:「一連躲著我幾天不理……我就想進來看看你。」

    但那「看看」二字怎生聽得這樣曖昧。

    「看看,看看就是看人洗澡嗎?……無恥梁人,真過分。」蕪姜撅著小嘴兒,但見蕭孑這會兒一襲青袍修身,英姿偉岸叫人貪看。眼角餘光不由往門外一掃,默了默又問道:「……那你想看什麼?」

    她說著晃了晃被那帘子包裹的身段兒。方才小窗被胖子闔上,這會兒閨房裡光線幽幽暗暗,看到她的小肩潤而飽-滿,並不似穿起衣裳時的清條。鎖骨下也白-粉粉的一片,手兜在胸前,像隨時把她一剝所有都能看見。

    蕭孑只覺哪裡隱隱又升出一團火焰,說不要看、不要看,怎生得眼睛卻挪不動地方。

    「你想讓我看哪裡?」他喑啞著嗓子,違背了進門的初衷。

    真是可惡,就曉得心裡果然在想這些。蕪姜橫了他一眼,把胸脯兒稍稍往前迎:「那你說我還平不平了?」

    真是記仇,說她一句惦記這許多天。

    「啊?……還好。還不算平。」蕭孑看過來,垂下的手心又習慣性地空捻了一把。

    蕪姜睨了蕭孑好半天,見他難受得不行了,這才終於得意道:「那放你出去吧!我可告訴你,我這幾天都不會讓你再碰我,你最好給我收斂點,別被我發現你再出什麼么蛾子,小心我阿耶看見了要打人的。」

    說著拾起一顆枕頭就砸過去。

    那隱在帘布下的沃美逢迎著她的動作,將那美麗線條嬌盈盈勾勒……他想到明日凌晨就要離開,或許再相見一切便天人各異。驀地便扯過她的枕頭把她往懷中一撈,就勢仰躺在身後的小床上:「吃過我的味道就是我的人,便是今後討厭我,你也須得給我記住這一段!」

    那薄薄帘布把人無隙包裹,她察覺到了他某個陌生之處的變化,一瞬間只覺得心跳怦怦然,耳畔又聽不清聲了。待還不曉得什麼意思,那精緻薄唇便在她眉尖用力一啄,他人已經繾著清風出去了。

    戒食在門外張頭張腦看天,蕭孑走過去,狠狠踹了一腳:「我的女人,再敢偷看要你小子命!」

    ~~~*~~~*~~~

    妲安傍晚的時候叫侍衛送來兩袋白米、還有一小荷包碎銀,說是她阿爸賞賜下來的,感謝阿耶先前勸動了恁多的族人。

    頭人的獎賞可是家裡的大榮耀,阿娘高興得不得了,從女巫那裡回來就用白米蒸了一鍋香-濃濃的米飯,等著阿耶回來一塊兒吃。

    夜色漸漸昏暗,天空中烏鴉發出悽厲的長啼,天一黑狼群就要出沒了,它們要趕在冬天來臨前儲備更多的糧食,外出的人們三三兩兩歸家,寨子口行人蹤跡漸無。

    後來怎生忽然颳起大風,風把屋蓬吹得撲簌簌亂響,那「嗚呼」的鬼哭狼嚎聲只聽得人心怵發慌。菜涼了又熱,但是阿耶已然沒有回來。戒食望著桌子上的美食,頻頻欲動著筷子,都被蕪姜一巴掌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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