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大結局下】
2023-09-30 15:03:03 作者: 素子花殤
「所以,放消息給我天明寨兄弟,說當今皇上為假的人,也是你!」
殿中驟然響起另一道男聲。
是一直沉默看著這一切的五王爺郁臨旋攖。
他蹙眉看著龍椅上早已一臉灰白的郁臨淵,驀地又想到什麼,又補充道:「還有,給消息給太后,說池輕沒死,就住在香凝宮裡面的人,也是你!」
是了,就是郁臨淵,都是他償!
因為他沒有時間了,他要速戰速決,他要除掉他,除掉太后,除掉郁墨夜。
先讓鷸蚌相爭,他坐收漁利。
郁臨淵緊抿著唇,沒有做聲。
郁墨夜輕輕搖頭,笑著,眸色沉痛。
任何言語都無法用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人死後,真的有在天之靈嗎?
如果有,他的母妃,他的父皇,現在在天上能看到這一刻嗎?
這就是他們處心積慮、用心良苦所要的結果嗎?
「郁臨淵,母妃臨死之前,曾讓我發誓,這輩子孝忠於你,必要的時候,犧牲自己也必須保全你!看來,我要違背誓言了。因為,你、不、配!」
「就算天打雷劈也好,死後下地獄也罷,我也無法犧牲自己去保全一個畜.生,我為你幫你,竭盡一切可能,你卻要殺我妻、殺我子、殺我友。二十幾年,我為你而活,現在看來,就是一個笑話,從今以後,我要為自己而活。」
郁墨夜的話字字落下,郁臨淵驟然嘶吼:「說得冠冕堂皇的人是你!什麼叫為我而活?沒有我,你能做皇帝嗎?背信棄諾就背信棄諾,什麼叫我不配,我殺你妻、殺你子、殺你友?池輕不是活得好好的,六六死了嗎?還有樊籬,樊籬不是也沒死,所有人都活得好好的,你在這裡大放厥詞,為自己是個背叛誓言的小人做著狡辯!」
郁墨夜蹙眉,眸底的沉痛愈盛。
他看著郁臨淵,看著那個已然面目全非的男人,那個他曾叫大哥的男人,忽然覺得不想再說一個字。
而郁臨淵卻仰天大叫了起來:「父皇,母妃,你們看到了嗎?看到這個背信棄諾的小人了嗎?」
眾人大駭,被他悽厲的聲音和瘋癲的樣子嚇住,還有他嘴角汩汩而出的鮮血。
「皇上!」
顧詞初大驚失色,奮力掙脫兩個禁衛的鉗制,作勢就要衝上前去,卻被霍謙眼疾手快地一把攥住手臂。
顧詞初還要死命掙扎,霍謙乾脆伸手點了她的**位。
而與此同時,又有一些人驚呼:「皇上!」
只不過,跟顧詞初不同,這些人喊的是郁墨夜。
因為不少人看到郁墨夜高大的身子猛地一晃,直直朝一邊倒去。
好在池輕跟郁臨歸就站在邊上,大驚之下,將突然倒下的男人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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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
池輕出現的時候,牢頭連忙迎了上來。
今日早上發生在龍吟宮的事,早已在宮裡傳開了,他自是也已經聽說。
原來,原來這裡面有這麼多曲折,這個女人竟然是帝王的女人,且還被帝王如此珍視。
他慶幸啊。
慶幸當初此人被關在天牢時,他沒有虐待人家,每次她撞門,他都過去了,雖然有些不耐煩,但她有什麼要求,他也還算儘可能地幫她去做。
臨刑前,她讓他交給九王爺郁臨歸的信,他也親手交代了郁臨歸的手上。
不然,不然今日,怕是要死翹翹咯。
見牢頭笑臉相迎,池輕還怔了怔,忽然想起什麼,「對了,當年讓你去找段嫣拿銀子,她給你了吧?」
牢頭臉色一變,「撲通」便跪在地上:「給了,給了,當年小的是有眼不識泰山,小的會將銀子還給您的!」
池輕又怔了怔,她不過隨口一問,他做什麼緊張成這個樣子?
倏地明白過來,她就笑了。
「沒事,我還要多謝你當年的仗義相助呢,起來吧,我此次來,是想見見五王爺和蓮太妃。」
不是來算帳的?
牢頭心中一松,連忙從地上起身,「好,這就帶你去!」
雖說牢頭這邊是安全了,可隨著池輕的走入,還是有些人嚇得魂飛魄散,比如當初打過踢過池輕的幾個獄卒和侍衛。
看著他們嚇得半死地跪伏在天牢的過道邊上,池輕只瞟了一眼幾人,沒有理會。
如果按照她的性子,她還真要跟這幾人算算舊帳,可是,如今,她已沒有心思,因為,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老遠就聽到蓮妃的聲音。
確切地說,是蓮妃的罵聲,在罵郁臨旋。
倒是沒聽到郁臨旋吭一聲。
看到池輕突然出現在牢門口,郁臨旋一震,有些難以置信,他起身,看著她。
蓮妃也有些意外,止了罵聲,同樣看著池輕,明顯帶著敵意。
牢頭將牢門打開,池輕走了進去。
「你怎麼來了?」郁臨旋終是忍不住開了口。
問完,他又驀地明白過來,對了,他們午時要行刑呢,是來見他最後一面的嗎?
想到這裡,他垂眸彎唇,自嘲地笑了笑。
池輕自是知道他在想什麼,「你放心,郁臨淵說的話不作數,一切等皇上醒了再說。」
郁臨旋怔了怔。
「那你前來?」
就只是來看他?跟龐淼每日來此見他一樣?
想起龐淼,他忽然想到今日還未見到人呢。
每日都未曾間斷過,今日怎麼就沒來?
難道聽說了朝堂上的事?知道他們母子被郁臨淵判死刑的事,所以不來了?
這也不是她做事風格啊。
正兀自想著,驟聞池輕的聲音響起:「我前來見蓮太妃的。」
郁臨旋迴過神,見他母妃?
池輕已邁出兩步,行至蓮妃前面。
蓮妃冷哼:「一個背叛主子的叛徒,有什麼臉來見我?」
郁臨旋蹙眉,沉聲將她的話打斷:「娘!」
池輕並不以為意,垂目看著坐在牆邊的她:「我就問你,當年給淑妃下的毒可有解藥?」
郁墨夜暈厥,還未醒來。
太醫說,主要有兩個原因:一個,情緒波動太大,太激動、太痛心所致。
另一個,便是他身上的毒,此毒在體內盤踞太久,雖說只有喝酒以及每月十五發作,但是,隨著時日的增加,發作的可能性也會增加。
太醫說,此次不會有大礙,應該很快便會醒來,但是,解藥必須找到,否則以後這種事情會經常發生,且還可能危及生命。
既然,毒是蓮妃下的,她便只能寄希望於這個女人。
蓮妃眸光閃了閃,冷聲回道:「沒有!」
「嗯,」池輕點點頭,「本是想要給你機會的,既然你說沒有,那便如此吧。」
說完,徑直轉身。
蓮妃以為她要跟她多費口舌的,沒想到她竟如此乾脆,見她作勢要走,便又連忙道:「就算有,我也不會拿出來!」
看來,此時,解藥是他們母子的保命符。
池輕微微一笑,回頭:「沒事,總能找到的,我們不急。我只是特別好奇一點,五王爺是你的親生兒子嗎?莫非,也跟郁臨淵和太后的關係一樣?」
「胡說什麼?旋兒自然是我的親生骨肉。」蓮妃一臉慍怒。
郁臨旋又攏了眉心,不知道池輕要唱哪一出。
池輕嗤了一聲:「既然是親生骨肉,怎會如此害五王爺?為了自己的權利慾.望,將他當做利器工具,美其名曰,是為了他好,可是又何曾在意過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你的種種做為,跟太后沒有任何區別。」
蓮妃臉色一白。
池輕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其實,五王爺跟郁臨淵一樣,還有郁墨夜,都是可憐人,都是生在皇家的可憐人,太后沒有給過郁臨淵母愛,給的是三年一次的洛條夏,淑妃沒有愛過郁墨夜,愛的也是那個皇位,讓郁墨夜成為郁臨淵的影子、過著非人的生活,別以為五王爺是幸福的,因為有你這個一心為他的母妃,錯了,你愛的也是那個皇位,你愛的是你自己。」
「郁臨淵至少可以報復太后,因為他們並非親生母子,郁墨夜也可以脫離淑妃的管束,因為淑妃早已離世多年,可是五王爺,對於你給予的一切,報復不得,違背不得,你有想過他的感受嗎?他才是最痛苦的那一個!」
郁臨旋本想讓池輕不要說了,可是卻感覺到有什麼從喉嚨里往上一衝,衝進眼裡,他垂下頭,別過臉,沒有做聲。
蓮妃面薄如紙,嘴唇在抖,一個抬眸,正好看到郁臨旋偏頭那一剎那眼角的潮濕。
池輕的聲音還在繼續。
「你有想過沒有,如果不是你,五王爺此刻怎會在這天牢里?當然,你肯定覺得正好相反,你肯定覺得如果不是他不聽你的話,你們母子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可是,你知不知道,一切早已在郁墨夜的掌握之中?試想一下,今日如果你們跟太后合作,會是怎樣的下場?反倒是因為五王爺的明智之舉,才保全了你們二人的性命。」
「你想想,郁墨夜早已知道五王爺就是蕭震,也知道,我是你們派去殺他之人,他也一直未曾對五王爺有過不利,後來,也是五王爺在朝堂之上,提出他是贗品,他才以這件事進行反擊。」
「算了,跟你說這麼多,想必也是對牛彈琴吧?你二十幾年的執念,又豈能聽進去這些?我就最後說一句,若真是為五王爺好,真是以一顆母親對孩子的心,你應該知道怎麼做?」
說完,池輕轉眸看向郁臨旋,「我先走了,你四哥還沒醒。」
他四哥?
郁臨旋怔了怔,池輕拾步出了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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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吟宮
郁墨夜幽幽醒轉,頭也有些痛,視線也有些惺忪,他望著頭頂房梁,好一會兒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意識慢慢回籠,他想起自己在金鑾殿上突然眼前一黑暈過去的情景,呼吸一滯,他驀地坐起。
「醒了?」
熟悉的聲音響起,他轉過頭,便看到在邊上不遠處的矮榻上,樊籬側身躺在那裡,看著他。
郁墨夜眸光一亮:「你沒事吧?」
「怎麼沒事?你看劉院正將我身上包得就像是個粽子一樣。」
郁墨夜可沒心思跟他開玩笑,蹙眉道:「傷成這樣,做什麼不呆在太醫院裡?」
「你以為我喜歡龍吟宮啊?還不是你的那個女人,說什麼呆在龍吟宮裡安全,她可以一人親自照顧兩個,便讓人將我抬到這裡來了。」
「她人呢?」
「誰知道,還說一人親自照顧兩個,將我抬過來以後,人影兒都沒見到一個。」
「可知道後來朝堂上的事?沒有人為難她吧?」
「誰敢啊!再說了,聽說,你是將事情都處理得差不多暈的,後面還能有什麼事?不就是該關的關,該關的關嗎?」
郁墨夜沒有做聲。
樊籬艱難地翻了一個身,讓自己變成平躺的姿勢:「你也還是躺下去吧,此時需要靜養。」
郁墨夜瞥了他一眼,「我怎麼了?為何突然暈了?」
樊籬眸光微閃:「太激動唄。」
末了,還不忘嗤他一句:「瞧你那點出息,受點刺激就暈了。」
他覺得,暫時還是不要跟他說身上的毒。
郁墨夜將信將疑,也平躺了下去,正欲再說話,忽然聽到門口傳來池輕的聲音:「王公公去御膳房說一聲,皇上的午膳多做一些。」
王德目瞪口呆地看著池輕帶著三個小傢伙走進龍吟宮。
特別是那兩個長得一模一樣、可愛至極的小不點。
那日,從龍吟宮出去之時,池輕自己帕子系在臉上,兩個小不點一左一右趴在池輕的肩窩裡,也未曾看到真容。
今日才第一次看清眉眼,小模樣真是可人,很像池輕。
見王德傻在那裡,池輕輕「咳」了一聲,王德才猛地回過神來,連忙頷首說:「好,好,奴才這就去。」
他不僅讓御膳房多準備點,還要讓御膳房多準備點小孩子愛吃的。
池輕帶著三個小傢伙走進內殿,內殿裡面靜悄悄一片。
郁墨夜還沒醒,樊籬竟然也睡著了。
低低嘆出一口氣,池輕剛準備讓幾個小傢伙不要吵,六六見到郁墨夜躺在龍榻上就飛快地跑了過去,並喊著:「爹爹,爹爹……」
一邊喊,還一邊搖推男人。
池輕一驚,連忙上前阻止,哄勸:「六六,爹爹不舒服,在休息,我們不要打擾他。」
六六也算聽話,便撒了手。
自從上次給他雕了一個可以活動的木雕玩具之後,六六跟她的關係,似乎又改善了不少。
「來來來,我們玩接話的遊戲好不好?」池輕忽然建議道。
雖然三個小傢伙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接話的遊戲,但是聽到遊戲二字就來了勁兒,紛紛奶聲奶氣道:「好!」
池輕眉眼彎彎,將三人抱坐在內殿中央的桌案邊,然後自己也坐了下去,四人一人一方。
「娘親先開始,娘親說一句話,或者一個詞,第二個人就得用這句話或者這個詞的最後一個字,做為第一個字,也說一句話,或一個詞,聽懂了嗎?比如……」
「比如,娘親說,一會兒要用午膳,六六就可以接著說,膳食真好吃,姐姐就接,吃飯,妹妹就接,飯好香,娘親再用香字開始說句話,這樣說,你們聽懂了嗎?」
「聽懂了!」稚嫩童音齊刷刷,響亮清脆。
「好,那娘親開始了,來,姐姐給手裡的撥浪鼓給娘親,娘親搖這個給你們打氣哈。」
接過小傢伙手裡的撥浪鼓,池輕「咚咚咚」地搖了起來,並開口道:「好像要下雪,六六接,雪字開頭。」
六六皺著小眉頭想。
池輕手裡的撥浪鼓搖得更猛烈了,邊搖,邊眼角餘光瞟向龍榻上的郁墨夜和另一邊矮榻上的樊籬,唇角輕勾。
「雪白。」六六終於想到一個詞。
「嗯,很好!」
池輕點頭讚揚,邊繼續大力搖著撥浪鼓,邊轉眸看向姐姐:「輪到姐姐了,白什麼?」
「白雪。」姐姐奶聲奶氣道。
池輕笑,雖然就是將六六的倒過來,但是意思卻完全不同。
「嗯,也很不錯,來,繼續,妹妹說,雪什麼?」
妹妹伸出小手抓腦袋,那個急啊。
好一會兒,終於憋出來了:「雪白。」
「噗」的一聲,池輕還未對此作出回應,內殿已有一人笑噴了出來。
是樊籬。
母子四人循聲望去,樊籬笑著看著他們:「我說,你們母子四人能不能玩點技術高的?這樣下去,估摸著,就雪白,白雪兩個詞,就夠你們玩一天了。」
樊籬話落,池輕正欲開口,又忽聞龍榻那邊傳來聲音:「你又沒有往下聽,怎知他們會一直這兩個詞?」
是郁墨夜。
「你醒了?」池輕驚喜站起,眼底掠過一抹狡黠的笑意。
「不醒,也被你們吵醒了。」男人起身坐起,池輕連忙走過去,拿了兩個軟枕塞在他身後,讓他靠著。
男人抬眼瞥她,黑眸蘊著一抹興味笑意。
「你難道不是知道我跟樊籬已經醒了,所以,故意這樣吵我們?」
「冤枉。」
池輕笑著嗔道,自是不承認。
雖然,她就是故意的。
誰讓兩個大男人好不做,裝昏迷,她過來勸六六的時候,就看到他的眉毛動了動,眼角餘光又看到樊籬眯開眼,又閉上。
「對了,說說我暈了之後,他們那些人最後怎……」
「放心,一個也沒放過。」見六六的圖畫冊就在龍榻邊上的床頭的柜上,池輕拿過,走回桌案邊,給六六:「六六,教兩個妹妹認識這畫上的東西。」
六六接過圖畫冊翻開,池輕又將姐妹二人抱到六六一方,挨著六六左右而坐。
能當小先生,六六自然是樂意的,當即就有模有樣地教了起來。
讓三個小傢伙有事可做,池輕才回過頭,看向郁墨夜,繼續道:「太后、蓮太妃、郁臨旋都關了天牢,郁臨淵跟顧詞初……」
池輕頓了頓。
郁墨夜跟樊籬都看著她,等著她說完。
「被我殺了。」
四字出口,池輕看著郁墨夜的反應。
她看到郁墨夜只是瞳孔微微斂了斂,並未見其他任何表情。
這是吃定她不會殺是嗎?
如果不是考慮到郁臨淵是他的親哥哥,她真的會殺了他們兩個,畢竟是他唯一的親人,而且,郁臨淵已經離死沒多遠。
「好吧,騙不到你,」池輕輕咬了一下唇,伸手指了指自己腳下。
這一次男人有了反應,明顯怔了怔:「你將他們關進了密室?」
「是啊,」池輕點頭,故意誇張了幾分語氣,「金鑾殿上,你說應該還有別的機關,我回來找了找,被我找到了,就在龍榻床板底下的一個暗處,我便將他們兩個關了進去,讓他們也嘗嘗我在裡面的滋味,我關了三年,郁臨淵只有三天,總歸還是便宜了他們,而且,他們兩人一起,我那時獨自一人,你,沒有意見吧?」
池輕又一瞬不瞬看著郁墨夜。
郁墨夜沒有做出反應,樊籬倒先「嘖嘖」了,「果然是個睚眥必報的主,幸虧我沒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池輕沒有理會樊籬,依舊攫著郁墨夜不放。
郁墨夜也看著她,忽的唇角一勾,笑了:「還是夫人想得周到,的確關在密室里最為保險,難保沒有朋黨之類的,想要救出。」
池輕當即不開心了,撇撇嘴。
在他面前,她就這麼透明?
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的確,她是因為這個原因,畢竟一人曾經是帝王,且老謀深算,而且,顧詞初也不是省油的燈,難保沒有同夥,密室最隱蔽、最安全。
雖然,她真的想要以彼之道還治彼身,但是,她得為郁墨夜考慮。
這時,王德和青蓮端了午膳進來。
池輕便過去招呼三個小傢伙,「吃飯了,吃飯了,先吃飯,吃完了,再看圖畫冊。」
王德跟青蓮一人端了一大托盤,擺在桌上,紅紅綠綠葷葷素素擺了一滿桌。
池輕一邊擺筷子,一邊問姐妹兩個,「姐姐妹妹說一說,今天我們一起吃飯的有幾人啊?」
兩個小不點,就開始伸著小指頭一個一個指指點點的,數人數。
王德跟青蓮見竟將他們兩個也點了進去,趕緊笑著退了出去。
兩個小不點,又開始重點。
結果點到一半,六六已經非常不屑地出了聲:「我們三個,加娘親,加爹爹,加樊叔叔,一起六個人,用得著點那么半天嗎?」
池輕一震,眸光瞬間被驚喜點亮,為六六的那句娘親,她欣喜轉眸看向郁墨夜。
郁墨夜含笑點頭,表示,他也聽到了。
樊籬不滿地叫開了:「我身上纏得就像是個粽子一樣,怎麼上桌坐?」
郁墨夜掀被下榻,眉眼彎彎:「那你就看著我們上桌坐,你就坐在你的矮榻上。」
「沒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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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妃咬舌自盡的消息傳來的時候,他們午膳剛剛用完。
三人很震驚。
應該說,池輕更震驚。
那般執迷不悟的一個人咬舌自盡了?
不會是因為她的那些話吧?
她只是想讓她交出解藥啊。
前來稟報的人,還帶來了蓮妃的遺書。
郁墨夜打開,垂目看著。
池輕跟樊籬看著郁墨夜。
郁墨夜看完,將遺書收起:「蓮太妃攬下了所有罪責,包括下毒,以及派池輕來殺我,等等,說,都是她一人的意思,郁臨旋是被她以死相逼才不得不從的,甚至,郁臨旋當上天明寨寨主,成為蕭震,也是她用了奸計脅迫郁臨旋所為。」
池輕跟樊籬再次震驚。
郁墨夜垂眸彎了彎唇:「她這是在保全郁臨旋呢。」
池輕知道,這個男人定然又想起了自己的母妃。
郁墨夜又想起什麼,「對了,你們還記得我們去江南查河道坍塌一事時,得到的那個帳簿嗎?就是在成衣坊里拿到的那本被下了蠱蟲的帳簿,其中一頁被人撕掉了還記得嗎?」
池輕跟樊籬皆點頭。
「記得,一直沒查出來是誰。」
「嗯,也是蓮太妃,她也承認了,她說這件事郁臨旋也不知道,這個我相信,她還說出了那項工程謀取到的銀兩藏在哪裡,說有八千萬兩。」
樊籬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住:「八千萬……萬兩?」
「是!」郁墨夜點點頭,「另外,她還說,我身上的毒,她有解藥,解藥就在她天明寨的廂房裡,躺椅的扶手肚裡。」
「真的有解藥?」池輕欣喜若狂。
郁墨夜看向池輕。
池輕本想收斂一點自己的喜悅,卻還是忍不住樂了。
「那趕快啊,派人去拿。」
「嗯,等會兒讓霍謙帶人去藏銀兩的地方,將那些銀子拿回來放國庫,天明寨拿解藥的話,就派老九去吧,畢竟他去過,熟悉,而且,想必也是想見蕭魚的。」
池輕「切」,一副你又知道的表情。
郁墨夜笑了笑。
「蓮太妃交出這些,無非就是想給郁臨旋換條活路,其實,我原本也沒想要郁臨旋死,只是在想找個什麼理由,既然,蓮太妃所有都攬了,就將郁臨旋放了吧,就說他也是受害者,且此次在剷除太后的事上有功,所以,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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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臨旋來到龍吟宮的時候,池輕正帶著三個小傢伙準備回自己的香凝宮。
兩人就在龍吟宮的門口這樣不期而遇。
雙方頓住腳步。
池輕看著郁臨旋,看著他就上午下午的時間,似乎就憔悴了好幾歲。
因為蓮妃的去世吧。
曾經那麼意氣風發的男人,池輕心中一痛。
郁臨旋緩緩將視線從池輕的臉上移開,落在她腿側的兩個小不點身上,有片刻的震驚。
那一般無二的眉眼。
她竟然又生了兩個孩子!
「對不起!」
「叫什麼?」
兩相沉默以後,兩人又突然同時出聲。
見狀,兩人都笑了。
「你先說。」池輕道。
「我問她們叫什麼名字?」郁臨旋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兩個小傢伙,兩個小傢伙也滴溜著小眼睛陌生地看著他,讓他心裡軟到不行,也疼到不行。
「小名叫姐姐妹妹,大名,還等著她們的爹爹取,這幾日不是忙嘛。」池輕訕訕笑著。
今夜就讓郁墨夜將兩個孩子名字取了,都這麼大了,名字都沒有,她有些難為情。
「姐姐妹妹,」郁臨旋也彎著嘴角笑,「挺好,又好記,又好認。」
見池輕笑笑不說話,他又想起什麼,「對了,你方才說什麼?」
「我說,對不起,今日我去牢里話說得有些重了,其實,我只是想要蓮太妃拿出解藥而已,沒想到她…….」
「跟你沒關係,」郁臨旋將她的話打斷,「其實,我知道,母妃做了那麼多錯事,罪責是逃不掉的,她是為了我好,只是用錯了方式,最終,她還是在為我,用自己的死來換取我的生。」
「皇上沒想要殺你。」本能的,池輕就想替郁墨夜解釋。
「我知道,」郁臨旋點了點頭,垂了眉目,「我只是在說我的母妃。另外,你說的那些話,我也挺感動的。」
郁臨旋抬眼,再度看向池輕。
想不到,在這世上,他的苦,她最懂。
池輕卻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抿唇想了想,道:「節哀。」
「嗯,」郁臨旋輕彎著唇角,目光觸及到她瘦得凸得老高的鎖骨,「你身上的鞭痕……好點了嗎?」
「嗯,好多了,」池輕點頭,「謝謝你的藥,很靈。」
「那就好,我進去了,」郁臨旋指指龍吟宮,「我想求皇上能讓我帶走母妃的屍體。」
「去吧。」
池輕帶著幾個孩子往邊上讓了讓。
這個要求,郁墨夜應該會滿足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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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里,太后躺在發霉的枯草上,怔怔望著牢牆壁上的一方小天窗,整個人就像是失了靈魂的木偶,眼神空洞,一動不動。
沒想到她榮華一生、光鮮一生,最後竟到了這種地方。
她真的不甘心啊。
她算計一生,蓮妃籌謀一世,她們竟然都栽在淑妃的逆子手上。
果然,那個女人是她們的天敵。
生前,奪了她們男人的寵愛。
死後,死後竟然還讓她的孩子來對付她們。
她若知道郁臨淵是那個女人的孩子,她下的可不是洛條夏了,她會直接讓他長不大,直接讓他去見閻羅。
先帝,你好狠啊,賜我絕子藥,還讓我幫那個女人養大孩子。
我咽不下這口氣啊。
蓮妃咬舌自盡的事,她也聽說了,因為在天牢里都傳開了。
她也想死,可是,她竟然連死的理由都找不到一個。
蓮妃至少用自己的死,護了郁臨旋的周全,護了自己兒子的周全。
而她呢?
孤孤單單、煢煢孑孑一個人,從未真正擁有過誰。
一手帶大的兒子,最後還給自己下了洛條夏,甚至將她送到了這裡。
一手培養的秦碧、池輕,早已不知人在何地。
就連最信任的孔方和韓嬤嬤都背叛她,胳膊肘朝外拐。
她什麼都沒有。
她只剩她自己。
如果,如果時光能夠倒流…….
微微眯了眸光,她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幾年前,那個陽光明媚的春天。
那時,她十四歲,最美好的年華,花一般的容顏,花一般的年紀,她隨著一批選秀的秀女,走在花團錦簇的宮中,供那個天下最尊貴的男人挑選。
她依稀還記得那時的空氣。
都是花香,似乎連呼吸都是甜的。
如果回到那時,如果再回到那一刻,她是不是還會走現在的老路?
她問自己。
答案,她竟然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她只知道,這一方不見天日的牢地,這發霉的稻草,這發餿的飯食,便是她的下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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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里,郁臨淵躺在蓆子上,奄奄一息,臉上、身上到處都是血。
顧詞初還在試圖找出口。
必須找出口出去,雖然沒有拿到六六的血,但是,至少要將郁臨淵泡在藥水裡,也能勉強續續命。
找到最後,她都快瘋了。
裡面真的什麼都沒有,就那麼幾件破物,她實在難以想像,在這樣的地方,那個女人竟然呆了三年,且還自己生下了孩子。
是怎麼活下去的?
是神仙嗎?還是妖怪?人,她覺得是絕對活不下去的。
就算不死,也會瘋。
她在敲磚塊,一塊一塊地敲,希望能找到什麼機關。
牆上密密麻麻地刻著日子。
是那個女人留下的在這裡生活三年的印記。
「別找了,裡面沒有開啟的機關……」郁臨淵說話都已經非常吃力了。
顧詞初實在沒有辦法,只得停了下來,將郁臨淵扶著坐起,將自己的真氣度給他。
誰知不度還好,度了反而讓郁臨淵吐血得更加厲害。
她想,定然是真氣加速了血液的流動,所以才導致這樣,她又只得趕緊罷了手,將郁臨淵抱在懷裡。
她急得哭了。
她不想死,不想他死,他們的好日子還沒開始,她不甘啊。
郁臨淵又何嘗甘心?
「你知道我這輩子最痛恨的人是誰,最不服氣的人又是誰?」
顧詞初本想讓他保存體力,不要說話了,可看到他這個樣子,怕再不讓他說,以後也沒有說的機會了,只得流著淚,任由了他去。
「是誰?」她隨話答話,其實,她心裡已有答案。
「最痛恨的人是太后,都是因為她,因為她給我下洛條夏,我才會去尋解藥,才會誤食解藥,才會導致中毒,才會落得今日這般田地。」
「而我最不服氣的人,就是我那個弟弟了,他憑什麼?憑什麼在娘胎里就中了毒,還能活命?憑什麼能跟在我娘身邊十年,而我卻要母子分離?憑什麼在這十年裡,他享受著母愛,而我每三年還得被太后荼毒?憑什麼他能得到池輕的愛?死心塌地的愛?憑什麼有樊籬那樣願意為他出生入死的朋友?憑什麼連王德那樣,原本都是我的奴才,最後都聽命於他?他憑什麼?他只是一個質子,一個身上帶毒,沒有上過學堂,沒有見過世面,沒權沒勢的質子王爺而已。」
或許是因為說得太激動了,鮮血更兇猛地從嘴角流出。
顧詞初嚇住了,緊緊抱住他:「別說了,你還有我,你還有我不是嗎?我也是死心塌地的愛。」
郁臨淵咧著嘴笑,就像是張著血盆大口,猙獰恐怖。
他問她:「你愛我什麼?愛我是皇帝嗎?」
顧詞初搖頭,淚水甩出。
「不是,自從當年你在村民手裡救下我的那一刻,我就愛上了你,那時,我並不知道你是皇帝。」
她是石女。
村里視她為不祥之人,特別是當她父母雙雙過世,村民們更視她為眼中釘,說,是她剋死了她的父母,以後還會克其他人。
村民們決定將她燒死。
她永遠記得那一日。
大火熊熊燃起,都已經燒到了她的褲管,她被綁在柱子上動彈不得,這個男人,是這個男人,如同天神一般,飛了過來,劈了柱子,將她救下。
他甚至跟村民理論,他說石女也是人。
村民們拿著鋤頭鐵鍬,連他一起打。
他最後乾脆帶走了她。
自那之後,她便對他死心塌地。
他不僅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這世上第一個覺得石女也是人的男人。
後來,她才知道他是大齊的太子。
「可是,我現在就要死了……」郁臨淵依舊在笑著。
「我陪你,我會一直陪著你……」
郁臨淵便不再說話了,因為已經無力說話了,眼睛虛弱地一閉一睜,看著頭頂上的塊塊青磚。
他忽然想像著當日那個女人被囚在這個地方,看著頭上青磚時的心情。
是跟他現在一樣絕望嗎?
是跟他現在一樣不甘嗎?
他真的不甘,早知道,他就毀了她,在她以為他是郁墨夜的時候毀了她。
他竟然連親她一口都沒有親過。
直到懷裡的人悄無聲息,體溫一點一點逝去,顧詞初才終於承認這個男人已經死了。
垂目看著他死不瞑目的樣子,她覺得自己也跟著一起死了。
她以為自己會嚎啕大哭,卻發現,難過到了極致,原本還肆意的眼淚忽然一滴都流不出。
抬手輕撫他的眼睛,希望他能閉上。
「放心,我會陪著你,我一會兒就來陪你!」
對方依舊沒閉上,後來,還是她凝了一點內力,才終於讓他闔上眼睛。
將他輕輕放在蓆子上,她從袖中掏出一管火藥。
其實這管火藥原來是準備用來事成之後,炸掉城北的那間小屋的,沒想到此刻卻派上了這樣的用場。
給她和他兩人送終的用場。
這世沒能成為夫妻,就讓他們在黃泉路上同行吧,這火藥就當做是禮炮。
掏了掏袖管,她發現沒帶火摺子。
沒火摺子怎麼辦?
尋來一塊青磚和那個骷髏,她開始用青磚摩擦骷髏。
聽說,骷髏有靈(磷)火,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
郁臨旋先將他母妃埋了,天黑才回到五王府。
王府的人見他回來,都開心地迎過來。
「五爺回來了,太好了!」
「五爺,我去準備熱水,五爺先洗個澡。」
「我去給五爺準備晚膳。」
一堆人忙開,郁臨旋笑笑,並沒多少天,再看到這些人,他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沒看到龐淼。
先路過書房,他走進去。
裡面沒人,他便徑直回了廂房。
廂房裡也是漆黑一團。
他怔了怔,轉身,尋去了龐淼的婢女海藍的房間。
廂房裡,海藍紅著眼睛在收拾包袱。
見郁臨旋進來,海藍先是眸光一亮:「王爺回來了?」很快,卻又黯淡了下去。
「王妃呢?」郁臨旋問。
海藍咬了咬唇,眼睛又紅了,「王妃走了,她說,她聽別人說,什麼地方有個神醫專門治她身上的那種畏寒之症,所以,尋神醫去了,她不讓奴婢跟著,讓奴婢回龐府。」
郁臨旋身子一晃。
走了?
難怪今日沒進宮去看他,原來是走了。
心裡一下子說不出來的感覺。
好空,好空的感覺。
母妃走了,她也走了。
緩緩轉過身,他自言自語道:「走了也好,走了也好……」
海藍疑惑地看著他,看著他臉色蒼白、腳步有些虛浮地出了門。
她本想上前扶他,可想想又替自家小姐委屈,所以乾脆作罷。
什麼叫走了也好?
別人不知道,她還不了解自家小姐,若不是這個男人,她家小姐怎麼可能會走?
******
池輕踏進龍吟宮的時候,看到郁墨夜站在龍榻前面,一動不動。
連她走到他身後,都竟然沒有察覺,她調皮地「嘿」了一聲,他才回過神,扭頭看她。
眼底深處的情緒還沒來得及掩去,她忽然知道他站在這裡做什麼了。
龍榻的床板底下是開啟密室的開關。
今日是第三日了。
如果按照那日樊籬聽到的,郁臨淵只有三日的時間,三日後必死,那今日便是最後一日。
或許已經死了。
所以,他是在這裡猶豫要不要打開密室進去看看嗎?
畢竟是自己的大哥,他的心情,她懂。
笑了笑,她走過去,傾身湊下,伸手在床板的一處摸索了一下,一按。
就算郁臨淵罪大惡極,終是大哥,送他最後一程也是應該,免得他日後有遺憾,這個決定,她替他做。
就在她起身等著密室的洞口大開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轟隆」巨響,與此同時,郁墨夜猛地伸出手,一掌擊在她的胸口上。
熱浪、巨響、大痛——
在徹底陷入黑暗之前,她想起了在廢樓里的那一幕。
也是這樣的聲響,也是他,也是這樣給了她胸口一掌……
何曾相似。
******
再次醒來,有些不知時日。
池輕怔怔了好久,才發現自己躺在香凝宮自己的床榻上,外面傳來青蓮帶著幾個孩子玩耍的聲音。
抬手摸了摸自己胸口,她想起暈過去之前的一切,臉色大變。
掀了被褥就跳下床,連鞋子也顧不上穿,就往外跑。
院子裡,青蓮看到她衝出來,連忙迎了過來,她一把抓了青蓮的手臂,急急問道:「皇上呢?皇上怎麼樣了?」
青蓮怔了怔,垂目看著她的光腳丫,「皇上沒事,奴婢去將您的鞋子拿過來……」
青蓮的話還沒有說完,手臂上一松,眼前人影一晃,池輕已跑出門去。
青蓮蹙眉,連忙返身進了內殿,將她鞋子拿出來,追了出去。
池輕跑到龍吟宮,龍吟宮裡亂做一團,不少人忙忙碌碌在挑搬著磚塊和廢土。
她徑直進了內殿,才發現內殿被炸得一片狼藉,特別是龍榻的那個位置。
不見郁墨夜。
她又找了找王德,也不見人,便逮住一個小太監:「皇上呢?」
「皇上在蓬萊宮會客,聽說有貴客前來……」
聽到蓬萊宮三個字,池輕已經跑了出去。
門口碰到提鞋趕過來的青蓮。
她將鞋接過,扔在地上,一雙腳躋進去就跑,後跟也沒拔。
蓬萊宮,王德守在門口。
見她妝容不整地跑過來,王德連忙迎上,可她壓根沒理會王德,徑直經過他的身邊,進了蓬萊宮。
一進去,便看到了坐在龍椅上的男人,那一刻,她的眼裡也只有那個龍椅上的男人,其他的一切都消失不見,只有那個龍章鳳姿、氣度高潔的男人。
「郁墨夜。」她跑了過去,撲進他的懷裡。
男人正在說著什麼,根本沒注意到她進來,等看到她的時候,又沒有想到她會當著外人的面直直撲進他的懷裡。
身子一僵,嘴裡的話戛然而止。
「怎麼了?」他垂目看著她,抬手摸了摸她的頭。
「當年我要殺你,你卻在關鍵的時候,還是想著推開我救我,這次又是,幸虧你沒事,幸虧你沒事,如果你有事,你讓我怎麼辦?」
將臉埋在男人的胸口,她瓮聲瓮氣、激動地說著。
曾經她一直以為,那夜那座廢樓里,他擊向她胸口的那一掌是正當自衛,因為她要殺他,所以他狠厲地劈了她一掌。
卻原來,是救她。
她殺他,他還救她。
這是怎樣的男人?
郁墨夜聽完她的話,怔了怔,須臾,就低低笑了。
原來就為了這個,如此衣衫不整、妝容不整地衝過來,也不管不顧有外人在,就這樣撲上來。
雖然,他很受用。
「我沒事,這不是好好的,就是一邊的眉毛燒掉了,得長段時間。」
池輕在他懷裡抬起頭,果然便看到他一邊有眉,一邊無眉的樣子。
她撲哧也笑了。
抬手,撫上他有眉毛的這一邊,笑道:「沒事,等會兒我將你這道也剃了。」
「你敢!你用螺黛替我另一邊畫出來還差不多。」
「都是男人跟女人畫眉好不好?」池輕嗔道。
「二位的感情真是羨煞旁人啊!」
另一道男聲驟然響起,池輕一驚,在郁墨夜的懷裡扭頭看去,這才發現坐在邊上的男人。
熟悉的眉眼入目,她驚喜道:「520小說雲。」
「是,是我。」520小說雲笑若春風、溫潤如玉。
「你幾時來的?」池輕很意外。
「我一直在,只是你的眼裡沒我而已。」
池輕頓時就鬧了個大紅臉,連忙從郁墨夜裡懷裡起身,窘迫站好。
她其實是問他幾時來宮裡的,並不是問他幾時在這裡的?
見兩個大男人都看著自己,她連忙轉移話題,「對了,怎麼會發生爆炸?」
郁墨夜斂了笑意:「應該是顧詞初隨身帶了火藥。」
「那他們……」
池輕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
「死了。」
郁墨夜略略垂了眉眼,面色沉靜如水,看不出一絲情緒。
池輕知道,他心裡定然沒有看起來的這般平靜。
沒想到顧詞初倒是對郁臨淵一片痴心,用這般慘烈的方式,陪著郁臨淵一起。
這樣會被炸得屍骨無存吧?
見兩個男人也不說話,她連忙道:「你們兩個先談,我就不打擾了。」
朝520小說雲點了點頭,她準備溜之大吉。
她只穿著一套中衣呢,頭髮也沒梳,臉也沒洗,鞋子也只是摻在腳上,鞋跟都沒拔,這種樣子,太失禮儀了。
「請等一下。」
520小說雲驟然出聲。
她只得停住腳步,眉眼一彎回頭。
520小說雲自座位上起身,舉步走到她面前,自袖中拿出一個小瓷瓶,遞給她。
「當日,皇上讓我幫忙尋兩個解藥,郁臨淵身上的我沒有尋到,但是,恢復你原本聲音的,我尋到了,現在送給你,就當做是你即將為後的禮物吧。」
池輕一怔,愕然看向郁墨夜。
對方正眸光溫柔地看著她,薄薄的唇邊,一抹淺笑微微。
她記得,那日,他跟她說過,已經讓520小說雲幫忙尋郁臨淵的解藥,但是,沒告訴她,也讓520小說雲幫她尋治嗓音的藥啊。
是想給她驚喜,還是怕她知道後會抱希望,如果尋不到又失望,所以沒有先告訴她?
當然,這些已不重要。
不管哪一種,他都是在意她的感受。
「謝謝!」對著男人,她也會心一笑。
伸手將藥瓶接過,她又對著520小說雲深深一鞠,發自肺腑的:「謝謝你!」
「不客氣。」520小說雲笑笑,又轉身回座。
池輕又想起,方才這個男人說什麼,就當做她即將為後的禮物?
為後?
她呼吸一滯,再次看向郁墨夜。
郁墨夜已經跟520小說雲說了起來。
好吧,她撤。
出了蓬萊宮,正是晌午的光景。
雖是冬日,可陽光正好,明媚耀眼,她伸手想要遮住刺眼的陽光,卻發現暖陽透過她的指縫流瀉。
有七彩的光過來。
她微微眯了眸子。
好美!
一片七彩光中,她仿佛看到了她的未來,那個男人給她的未來。
她和他,還有孩子們共同擁有的未來。
絢麗靜好!
---題外話---終於大結局了,謝謝孩紙們一路以來的支持,特別是對素子的包容、對文不足之處的包容,謝謝你們,真的非常感謝!明天開始會更番外,暫定先更兩人甜蜜番外,會將樊籬的故事揉在一起,更完甜蜜番外,接著跟鑽石五的吧?其他的到時定哈,麼麼噠~~謝謝231507679親的璀鑽~~謝謝athena-lan、素素淺唱、231507679、15954891498、772662167親的花花~~謝謝q-21hmze3p、方丈出家人請自重、清夢殤、michelle汐、231507679、bigthree、茜茜1981、15954891498、772662167、wu2722親的月票~~愛你們,群麼麼~~( 就愛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