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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 所以,你對我一見鍾情?

2023-09-30 15:03:03 作者: 素子花殤
    第三百三十三章 所以,你對我一見鍾情?

    池輕徐徐抬眼,看向他。

    「需要我怎麼回答呢?」她輕笑開口,「你不是不想讓我知道嗎?正好我也不想知道,所以,就沒什麼好問的了。」

    「我沒有不想讓你知道。」

    「沒有嗎?」池輕垂眸彎唇,「那我那時一直等,一直等你告訴我真相,你不是寧願讓我懷疑是你殺了郁臨淵,也隻字不願與我說嗎?」

    男人竟一時無言以對。

    池輕再次看向他淡然一笑:「所以,我想,定然是什麼死也不能說的秘密吧,那我就還是不要知道得好,於是,就沒什麼好問的了。」

    而且,她也的確沒有想知道的衝動,這一點,她自己也很意外。

    從龍吟宮的地下室出來,看到郁臨淵,她的確震驚,也的確有過凌亂。

    卻也僅僅是震驚和凌亂,震驚他竟然還活著,凌亂這一切關係而已。

    沒有欣喜若狂,沒有悸動心跳,都沒有。

    「不是,」男人蹙眉搖頭,鳳目如黑曜,凝在池輕的臉上,「當日,我之所以沒有跟你道明一切,是因為,我怕失去你。」

    池輕微微一怔。

    男人的聲音繼續。

    「我並不知道你恢復了記憶,我怕你知道這一切會離開我,我一直以為你愛的人是我大哥,我……」

    說到後面,男人的聲音變得有些蒼啞,男人也笑了,輕輕笑。

    「昨日,你說我不信你,其實,並沒有不信你,我是不信我自己,我不信這世上會真有那麼一個人,如此愛我,特別是在我跟大哥之間做選擇的時候。」

    池輕再次怔住。

    從未聽過這個男人說過這種話。

    印象中,他是一個極少表露自己情感和情緒的人,他很隱忍,他也不擅長,這點她知道。

    但是,在她心中,他永遠是無所不能、強大的存在,他霸道強勢、他運籌帷幄,就算他不是真正的帝王,卻天生就是皇者的氣場,高高在上、睥睨眾生的那種氣場。

    他耀眼奪目,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會黯然失色。

    她一直以為,在他們兩個之間,不自信的那人、患得患失的那人,只可能是她。

    沒想到他竟然……

    他在笑,笑得絕艷,卻莫名讓她心中一疼。

    為了緩解氣氛,她故意撇嘴嗤道:「你不是一直是操控人心的高手嗎?對任何人、任何事,都一副穩操勝券、志在必得的模樣,做什麼這麼不自信?」

    男人彎了彎唇,沒有做聲。

    為什麼這麼不自信?

    因為從小到大,只要是他跟他大哥之間必須選擇一個的事,他從未贏過,從未。

    在他母妃腹中的時候,他父皇和老天都選擇了他大哥,讓他成為身體帶毒的那人。

    出生之後,他母妃選擇的,也是他大哥,讓他帶著頭具活著,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在他母妃臨死前,選擇的,還是他大哥,讓他發誓,必須效忠他大哥,必要時候,就算犧牲自己,也要保全他大哥。

    所以,二十年來,他一直覺得自己活著的意義,就是做他大哥的影子,他大哥生活在光明里,他在他大哥身後。

    從小將他送往岳國,他的父皇從未給過他一絲父愛。

    跟母妃生活在一起,或許他母妃表達母愛的方式太深沉,他也未曾感覺到自己被疼愛。

    他們最愛的人都是他大哥。

    連跟他生活了十年,從未跟他大哥生活一日的母妃,最愛的人也是他大哥,讓他哪裡來的自信,這世上會有人真心愛他?

    「池輕,你知道嗎?最先認識你的人是我。」郁墨夜忽然開口。

    池輕一震,滿眼疑惑地看著他。

    郁墨夜微微眯了眸子,徐徐道出他們在船上的那次初遇。

    「那時,你問我叫什麼名字?說明,你是第一次見到我這張臉,也就說明,你還未認識我大哥。」

    池輕震驚,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許久,才不可思議地喃喃道:「原來那次是你!」

    郁墨夜笑,「是啊,是我,我明明占了先機,卻險些錯過了你。」

    池輕還在那份震驚中沒有緩過神。

    這是怎樣的陰差陽錯?

    她該怎樣告訴他,她跟郁臨淵的種種,其實就源於那次初遇呢?

    當年,郁臨旋讓她接近帝王郁臨淵,並給她創造了一個偶遇的機會。

    她見到郁臨淵後很震驚,原來是他,她沒想到他就是帝王。

    只是,郁臨淵似乎忘記了她。

    後來,她主動提醒,她跟他講起船上的那次見面,講完之後,郁臨淵才一副恍悟的樣子,說,原來是你。

    於是,他們就這樣自然而然相識了。

    而後,郁臨淵對她極好,兩人又自然而然地走得更近。

    她真的一直以為他就是他,是船上救下她的那個他,是水下親她給她度氣的那個他。

    她後來去找郁臨旋,說自己不想做細作了,因為她沒有辦法將郁臨淵的一切告訴郁臨旋,她不想,也不願。

    郁臨旋才讓她去完成最後一個任務,刺殺質子回朝的四王爺郁墨夜。

    才有了後來的那些糾復。

    「郁墨夜,你知道嗎?其實,在與我的這場關係中,是郁臨淵冒充了你,而非你冒充了他。」

    看著男人的眼睛,池輕一字一句開口。

    郁墨夜一震,難以置信寫在眼中。

    池輕接著解釋道:「我一直以為他就是船上救下我的那個人,從未懷疑過,他自己也未否認,不,他不僅沒否認,還承認是他,因為我後來問過他,為何當時不將自己的名字告訴我?他說,因為他是皇帝。」

    郁墨夜看著她,沒有做聲,心裏面卻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炸開。

    池輕垂眼淺笑。

    「或許你會以為我現在跟你在一起,才會這樣說,無論你信與不信,這是事實。做為一個女孩子家,可能說這些話不好,但反正我們已經是這種關係了,我也不是藏掖之人,當日在船上,我本就是希望有緣再見的,否則,我一個殺手,會輕易告訴你我的名字?」

    「所以,你對我一見鍾情?」男人忽然開口。

    池輕汗。

    雖然她說,他們已是這種關係,無需藏掖,但是,也用不著將話說得那般直白吧?

    見男人原本就黑曜一般的鳳目更是熠熠璀璨,光華萬千,她一時壞心大起,嗤然否認:「誰對你一見鍾情?我那是因為你對我有救命之恩。」

    睨著她明明剛剛已自己承認、現在又故作嘴硬的模樣,男人絕美的唇角勾起一抹攝人心魄的淺笑。

    含笑鳳目溫柔地看著她,「是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才對。」

    「我?」池輕指著自己,一臉疑惑,「幾時?」

    「就那天啊,你忘了?我落水了,你二話不說就跳到水裡救我。」

    池輕頓時臉就紅了,窘迫地低了頭,難為情地嘀咕道:「哎呀,說到這裡,我…..我都不好意思,我根本就不會水,最後還不是你救的我。」

    看著她鮮少展露出來的嬌憨模樣,郁墨夜心中一動。

    眼梢掠了掠三個正專注捏麵粉團的小傢伙,忽然湊到池輕面前,大手將她下巴一抬,快速在她唇上親了一下,又撤離開。

    「你……」

    池輕原本就染上紅霞的臉,更是一下子紅得通透。

    心虛地看向三個小傢伙,好在三人都低著小腦袋、比賽似地捏著各自手裡的粉團兒。

    男人俊臉上一副得逞的笑意,聲音磁性動聽:「就因為你不會水,還如此視死如歸下水救我,我才更要感恩呀!」

    「你笑話我是不是?」

    「不是,我說的是真的,還有,那夜正好十五,我身上的毒性發作,才導致落的水,而在水下,你的氣息讓我安定,我才能帶著你游出水面,所以,說到底,還是你救的我。」

    他沒有騙她。

    就因為她不會水,卻不顧後果地跳下水救他,才讓他深深地記住了這個女人。

    還有她的氣息,唇齒間幽香如蘭、卻莫名讓他安定的氣息,也讓她烙印一般刻在他的腦中、心上。

    世間的緣分就是這麼奇妙。

    他又何嘗不是對她一見鍾情的那人?

    她是殺手,不會輕易將自己真實的名字告訴於人,他冷性冷情,又豈會輕易記住一個萍水相逢、只隨口說了一遍的女子姓名?

    但是,他記住了,記得很深刻。

    以致於在龍吟宮裡一看到那個刻著池輕名字的木雕,他的第一反應便是這個女人。

    池輕忽然「哎呀」一聲。

    不僅嚇了郁墨夜一跳,還將三個小傢伙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過來。

    「怎麼了?」郁墨夜以為她哪裡不舒服。

    「那夜是十五,我是知道的,你每月十五會發病,我怎麼就沒聯想到你身上呢?」池輕小臉一臉懊惱。

    郁墨夜汗。

    三個小傢伙自是聽不懂,也懶得理她了。

    「六六,看,哭樓.......」

    妹妹將手裡捏的一個什麼四不像的東西伸到六六面前給他看。

    因為小傢伙說話奶聲奶氣,還有些吐詞不清,所以六六沒聽懂,以為她說的是窟窿。

    小眉頭蹙起:「哪裡有窟窿?」

    而且,窟窿有什麼好捏的?

    郁墨夜其實也聽成了窟窿,不過,他的關注點不在這上面。

    他笑著糾正妹妹:「你應該叫他哥哥。」

    「哥哥?」

    小不點一臉迷茫,心想,你不是也叫他六六嗎?娘親不是也叫他六六嗎?為什麼她要見他哥哥?

    「嗯,哥哥。」郁墨夜點頭。

    小不點不理他了。

    見六六對她手裡的麵團似乎沒看懂,又伸到姐姐面前,重複了一遍:「姐姐,哭樓。」

    姐姐看了一眼,又蹙著小眉頭捏自己手裡的去了。

    見沒人表揚,妹妹又將小手伸到池輕面前,稚聲道:「娘親,哭樓。」

    池輕抿著唇,點點頭,笑道:「嗯,妹妹真能幹。」

    與此同時,朝小不點豎了豎大拇指,小不點這才罷休,一臉得意看向六六和姐姐兩人。

    六六不屑地嗤道:「一個小洞都沒有還窟窿?」

    郁墨夜見池輕低了頭,似乎眼睛紅了不想讓他看到,郁墨夜怔了怔,「怎麼了?妹妹捏的是……」

    「骷髏。」池輕抬起頭,實話實說道。

    郁墨夜一震,愕然看向兩個小不點,卻在同時,又當即明白了過來。

    在密室里,什麼都沒有,密室里的一切,便是這兩個孩子所有的認知世界。

    別說池輕捏的那些小動物她們沒有見過,一些常見的東西她們都沒有見過,她們見過的東西就那麼幾樣。

    燈盞、破瓷碗、蓆子、骷髏、白骨、青磚……

    十個指頭都數不完。

    郁墨夜心中大痛。

    「明日我將六六以前學的圖冊帶來,教姐妹二人多認識認識一些東西。」

    「嗯。」

    池輕沉默地捏了一會兒手裡的麵粉,想起男人說的毒發,以前可都是說的隱疾發作。

    「你現在每月十五還會……」

    「嗯,」郁墨夜點點頭,勾起唇角,「還會發,沒有你的三年,我可是沒少吃苦頭。」

    池輕眼帘顫了顫,眸色一痛。

    男人是笑著的,聲音淡然,看似一句玩笑話,但她心知肚明,那是實情。

    她見過他發作時的痛苦。

    「方才你說毒發,是幾時中的毒?沒有解藥嗎?」

    男人笑著搖搖頭,然後,便將他母妃懷他跟郁臨淵之時,被人下毒,先帝讓太醫驅毒於一人身上的事粗略說了下。

    他說得輕描淡寫,池輕卻是聽得心魂俱震。

    她真的很震驚,她其實知道他是中毒之症,卻沒想到……

    太后壽辰那日,岳七王爺講的他在岳國為質時的種種,她就心疼不已,卻原來他的苦難,早就在娘胎之時已經開始。

    好在她還活著。

    雖然不能解掉他的毒,至少,至少能在每個十五之夜,讓他再免受生不如死的痛苦。

    好心疼好心疼,說點別的吧。

    「郁墨夜,除了第一次見面是你,後面有沒有哪次也是你?」

    見男人抬眸朝自己看過來,池輕又問:「我的並蒂蓮木雕是送給你的嗎?」

    她記得剛回朝那會兒,他一直隨身攜帶著,而且,剛剛他還用麵團捏出了一朵蓮花。

    所以……

    「不是,」男人搖頭,「你是送給郁臨淵的。」

    不是送給他的。

    「哦。」池輕有些失望。

    「那你為何一直帶著?我記得那次陳落兒不小心將木雕摔了,你為了木雕,推開我,我撞到了石桌上,差點撞出問題來。」

    還有後來,她跟郁臨旋在跑馬場的時候,木雕摔成了兩半,他當時生氣盛怒的樣子,她到現在還記得。

    反正,他非常非常珍視那個木雕。

    不然,在她沒有記憶的日子裡,她也不會那麼耿耿於懷木雕上那個叫池輕的女人。

    男人略略垂了長睫,靜默,似是在猶豫要不要說。

    好一會兒,才抬眼開口。

    「我是故意帶在身上的。」

    「故意?」池輕不解。

    「嗯,故意。我曾經問過郁臨淵,木雕是何人送給他的,他說,是一個愛他的女人。我將木雕帶在身上,就是時刻提醒自己,你愛的是郁臨淵,不是我,時刻讓自己保持清醒,讓自己跟你保持距離。」

    池輕怔住。

    男人笑:「雖然最終還是失敗了,我控制不住自己。」

    一直覺得自己是自制力很強的人,卻終是敗在她的手上。

    在她的面前,他二十年修為等同虛設。

    這世上最讓人無力的便是感情吧?

    付出之時,完全情不自禁、身不由己,想收回之時,卻又無能為力、覆水難收。

    他也不例外。

    想起池輕的問題還沒回答完,他又繼續道:「我之所以那般在意那個木雕,除了木雕是你親手所刻之外,更重要的,畢竟不是我的東西,是郁臨淵的東西。」

    「我想,他肯定也是很珍視的,未經他同意,將他的東西帶在身上,本就不妥,若再弄壞了他的心愛之物,更是不對,他會難過,你也會難過吧。」

    「至於為何推開你?其實也沒推開,只是鬆開而已,那時我心裡頭絞著氣,我也說不清楚,你沒有記憶,本不該怪你,你愛上郁臨淵,更不應該怪你,畢竟我們只是萍水相逢見過一面,但是,我當時就是心裡有氣,所以…….」

    男人看著她,沒有將話說完,「對不起。」

    池輕很意外。

    沒想到他當時竟有那麼多的情緒。

    想想,她倏地就笑了。

    男人莫名,「笑什麼?」

    「如此想來,其實也算公平。」

    「什麼?」男人依舊沒懂。

    「你可知道那時我有多糾結、多掙扎?我以為我們是兄妹,我也時刻提醒著自己,絕對不能對你動心,絕對不能跟你繼續。但是,沒用,我根本管不了自己的心。可越是這樣,我就越痛苦,越矛盾,心裡壓力也越大,我一邊掙扎,一邊沉淪,我完全......」

    池輕搖頭,想起那段苦不堪言的日子,依舊難掩激動,不過,旋即,又笑了。

    「今日看來,彼時彼刻,原來承受巨大煎熬的,不是我一人,你也如此,雖然我們煎熬的東西不同,但是,反正你也煎熬了,這樣,我就心裡平衡了。」

    郁墨夜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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