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這女人的確不是一般的有趣【6000,更新畢】
2023-09-30 15:03:03 作者: 素子花殤
第一百九十三章 這女人的確不是一般的有趣【6000,更新畢】
樊籬走後,屋裡又靜謐了。
郁墨夜將軟枕放在郁臨淵身後擺好,再扶他倚靠在上面。
再觀察廂房,很簡潔,也很清爽,沒有太多的東西。
就是常用必備的桌椅、壁櫥、床榻、梳妝檯等,看得出這些物件都是質地良好、做工上乘的精品。
不知是不是樊籬的,還是借住的。
這些她也不關心,她現在關心的是自己的肚子。
已經快黃昏了,她還是早上吃了點稀粥,中午也沒吃。
也不知道這裡有沒有什麼吃的。
扭頭,跟床榻上的男人道:「我先去找點吃的。」
男人臉色微微有一些變,「不用出去找,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找不到什麼也買不到什麼,樊籬在這裡已經住了一段時日,去廚房看看,應該有吃的,廚房在出了門左拐,一直走到底便是。」
郁墨夜怔了怔。
她說出去找了嗎?
她本來就打算去廚房的。
而且,她就說了一句,他說那麼多。
沒有做聲,她出了廂房。
那麼清楚地知道廚房在哪裡,看來,他也經常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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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籬洗了臉回房,就看到郁臨淵一人靠在床頭上,虛弱地闔著雙目。
未見郁墨夜,他疑惑:「又走了?」
郁臨淵緩緩睜開眼睛,「沒,找吃的去了。」
「哦。」樊籬微微鬆了一口氣。
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皇上傷得很重,一日兩日肯定不能痊癒,宮裡怎麼辦?」
邊說,邊上前伸手輕搭上郁臨淵腕上的脈門。
每日都要上朝不是,文武百官那邊怎麼交代?
最重要的,太后那邊怎麼交代?
郁臨淵沒有回答,又再度闔上了眼,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朕會想辦法。」
末了,又睜開雙目,問:「廚房裡有東西吃嗎?」
樊籬怔了怔,這兩個話題跳躍得也太……
無奈地搖搖頭,「有,午膳還有很多剩飯,皇上讓隱衛隔三差五送那麼多食材過來,樊籬一人哪裡吃得下?」
說完,起身,「我得出去一趟,給皇上配些藥。」
「你將藥名寫下來,朕讓隱衛去辦。」
樊籬略一思忖,「還是我去吧,有些藥難找,隱衛可能會有些麻煩,皇上五臟六腑皆受創嚴重,我得爭取時間,夜裡帶皇上去前面溫泉里療傷之後,就得送服這些藥才行。」
郁臨淵便也沒有阻攔,抬手摸向自己臉頰的邊緣。
隨著「嘶」的一聲,一張薄如蟬翼的麵皮從臉上撕下,讓男人原本眉目如畫的俊顏顯露出來。
只是,沒了麵皮的遮蓋,臉色越發蒼白得嚇人。
郁臨淵將手中麵皮伸向樊籬:「戴上它吧。」
他放出去的消息可是樊籬帶著郁墨夜去風水寶地做法驅邪去了。
若被人發現出現在京師,怕是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好。」樊籬伸手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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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裡,郁墨夜坐在桌案邊狼吞虎咽地吃著開水泡飯。
也不知這樊籬是太懶,還是根本不會,明明有那麼多的食材,可他中午就只燒一個菜,還是一個簡單的蘿蔔。
應該是只燒一個吧?因為他吃過的碗都沒有洗,沒有見未洗的空盤子。
剩飯倒是很多,如果他們沒來,估計樊籬是打算晚膳也就用剩飯剩菜對付過去。
實在餓得慌,她也顧不上生火熱一下飯菜,見茶壺裡有熱水,就用熱水泡了泡已經涼掉的剩飯,將就著吃。
反正做乞丐多日,她早已不挑任何口了。
有腳步聲自門口傳來,她抬頭,就看到男人衣袂翩躚入了廚房的門。
意氣風發……
與剛剛的虛弱蒼白判若兩人。
好了?
郁墨夜震驚了。
「能不能請四王爺在目瞪口呆之前,先將嘴裡吃的東西咽下去?」
郁墨夜一怔,回神,這才意識到自己張著嘴巴,嘴裡一滿口的飯菜。
連忙閉嘴,咽下。
差點沒噎死。
卻還是驚訝地開口:「你……」
「對,我是樊籬,只是貼了某人的麵皮,不要大驚小怪,我過來就是跟你說一聲,我要外出一趟買藥,會很快回來,皇上你先照看著。」
說完,就轉了身往外走。
走了兩步又頓住,回頭,「別刺激他,今明兩日非常關鍵,活不活得下來,就看這兩日了。」
郁墨夜渾身一震,樊籬已經舉步離開。
在郁墨夜看不到的方向,樊籬禁不住唇角微微勾了起來。
這個女人的確不是一般的有趣呢。
******
廂房裡,郁臨淵側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日已西斜,已是黃昏。
他又吃力地探起頭,望了望門口。
怎麼找個吃的那麼久?
房子就那麼大,又不像皇宮,幾步路就到,也不至於迷路,就算吃飽喝足,也要不了那麼長時間。
眉心驀地一跳,不會走了吧?
大手掀開被褥,他起身下床。
艱難地,順著走廊,踉蹌奔走向廚房。
還未走近,就聽到說話的聲音。
是她!
熟悉的聲音入耳,他微微吁出一口氣。
她還在,沒走。
只是,她在跟誰說話?
這裡只有樊籬,他和她,樊籬這麼快就回來了?
心下疑惑,他繼續向前。
大概是對方聲音壓得太低,或者沒有做聲,他只能聽到她一人的聲音。
直到他走到門口,廚房裡的一切入眼,他才知道,原來,本就只有她一人。
而他也被自己看到的一幕驚呆了。
「魚兒魚兒,你別動,你要是不動,我就給你個痛快的,一刀斃命,你這樣動來動去,會死得很難看,我就亂刀砍死你……」
郁墨夜雙手緊緊將一條一尺多長的青魚按在案板上,本想騰出一隻手去拿刀,手下的魚兒蹦得厲害,她又只得作罷。
她不知道自己失憶前會不會殺魚,她只知道,有記憶後這是第一次。
根本無從下手。
好難。
大冬日的,她的背心已經出了薄汗。
「不給你水,你也活不了,既然遲早都是要死,你做什麼垂死掙扎?你就配合一點,還能死得其所,你知不知道,吃你的人是誰?是當今聖上!能入他的口,那是你的福氣,你就不要動了好不好?」
郁墨夜還在跟手下撲騰的魚兒打著商量,渾然沒注意站在門口的身影。
那魚兒似是真的聽懂了一般,不動了。
郁墨夜大喜,連忙騰出一隻手去拿菜刀。
卻不想就在這個時候,魚兒猛地尾部一擺,跐溜從郁墨夜的手裡滑了出來,掉在了地上。
郁墨夜汗。
望著掉在地上還在活蹦亂跳的魚兒,郁墨夜無奈叉腰:「沒想到這世道,連條青魚都這般陰險狡詐,還跟我玩詐死呢,有本事就別讓我逮住你!」
最後一句咬牙切齒說完,她猛地彎腰撲上去抓,卻還是被魚兒蹦開。
又連著抓了幾次,都未果,郁墨夜就欲哭無淚了。
氣喘吁吁地起身,「好,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義!我已經提醒過你,反抗的後果就是死得難看。」
轉身拿了菜刀,她氣勢洶洶地上前,直接對著魚兒,將手裡的菜刀甩了過去。
「哐當」一聲大響,魚兒沒砸著,門口的男人卻徹底目瞪口呆了。
「我就不信砍不中。」重新拾起菜刀,郁墨夜再投。
依舊未命中。
看著屋裡一人一魚熱火朝天,門口的男人嘴角抽了又抽。
女人啊女人,你當玩投飛鏢呢,而且,就你這身手,能命中才怪。
勾著唇角無奈地搖搖頭,他舉步走了進去。
這廂,郁墨夜再一次彎腰去拾地上的菜刀,卻猛地眸中狡黠一閃,她忽然轉變目標,沒拾菜刀,而是轉為撲向魚兒。
這一次沒失手,總算逮了個正著。
「哈哈,你以為就你會詐死嗎?我也會聲東擊西好不好?」
雙手緊緊將魚兒抓起來,郁墨夜喜不自勝。
可魚兒在她手裡還是掙扎得厲害,眼見著就要滑掉了,她一個抬眸正好看到男人走了進來,遂急忙朝他大喊道:「快,快,快幫我揭開鍋蓋!」
郁臨淵一怔,雖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但見她如此,便連忙依言去做了。
他前一瞬將鍋蓋揭開,後一瞬,就聞「噗通」一聲,鍋里正燒的半鍋熱水水花濺起,是她直接將手裡的魚兒丟進了鍋里的水中。
然後,一把奪過他手裡的鍋蓋,「嘭」的一聲蓋上。
然後,雙手將鍋蓋死死按住。
這才得空看向他。
氣喘吁吁,蹙眉:「你怎麼起來了?」
郁臨淵呶呶嘴,沒有回答,只是指了指鍋里,提醒道:「魚兒沒殺,魚鱗也沒剔......」
「不僅沒殺沒剔,還沒洗呢。」郁墨夜將他的話打算。
在地上沾了那麼多灰不是。
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啊,她當然知道魚兒要殺要剔鱗。
「我只是先將它煮死,然後再剖腹和剔魚鱗。」
「哦,」郁臨淵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薄薄的唇邊勾起一抹攝人心魂的淺笑,「很與眾不同的做法,想必做出來的味道也定然與眾不同。」
郁墨夜沒有對他的話做什麼回應,傾身湊近鍋蓋,附耳聽了聽,見鍋里似是沒動靜了,就鬆了手。
然後經過他的身邊,來到灶膛前,坐下,往裡面添著柴禾。
郁臨歸就站在灶壁旁邊。
兩廂無言,只有鍋里的水燒得滋滋的聲響。
「個人覺得你還是回房躺著比較好。」最終還是郁墨夜忍不住了,率先打破了沉默。
不是說今明兩日是危險期嗎?
為什麼就不知道消停?
男人伸手扶在灶沿上。
這次輪到他沒有做聲。
郁墨夜瞥了他一眼。
自是看出他是因為堅持不住、走不回去了。
又沉默地望著灶膛里燒得極旺的火苗片刻,郁墨夜猛地起身。
走到餐桌邊搬了個椅子,「咚」的一聲置在男人的後面,然後依舊一聲不響去忙自己的。
男人蒼白的臉上揚起一絲淺笑,拂袍坐下,身子虛弱地靠向後面的椅背。
然後也不說話,就坐在那裡看著她。
看著她穿著一身破爛,袍袖挽得老高,露出的一大截皓腕。
看著她揭開鍋蓋,在一片騰騰熱氣中,撈起鍋里的魚,放在案板上,專注地、笨拙地剔著魚鱗。
看著她非常不嫻熟地洗鍋、下油、煎魚、加水。
看著她灶前灶後折騰得手忙腳亂。
一顆心竟是從未有過的安定。
樊籬回來的時候,飯菜剛剛做好。
人還未至,聲音就先傳了進來。
「哎呀,好香好香,老遠,還在竹林的時候就聞到了,看來今夜有口福了。」
進來以後,看到郁臨淵坐在灶台邊上,樊籬又微微攏了眉,也不好數落,就略帶挖苦地問了句:「怎麼?皇上這是親自監工?」
郁臨淵冷了他一眼。
樊籬也不以為意,將手裡的藥包放下,迫不及待地問郁墨夜:「可以開吃了嗎?」
郁墨夜「嗯」了一聲。
她多少還吃了一些水泡飯,有個人午膳也沒吃,就喝了二十杯什麼棗集美酒。
端菜上桌。
樊籬將郁臨淵扶過去。
三人各坐一方。
開動前,郁墨夜先做了一個聲明:「先說清楚,我是第一次做,我的原則就是,燒熟,所以,不許說不好吃,不許當面嫌棄,不許背後糟蹋,必須吃光,不許浪費!」
樊籬跟郁臨淵兩人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看面前桌上的幾大碗菜,面露難意。
前面的那些沒有問題,最後一句,似乎有那麼一點難。
吃光麼?
郁臨淵點頭「嗯」了一聲,樊籬就只能跟著了。
郁墨夜伸手端起那盆魚湯,朝郁臨淵面前一放,「你的任務就是將這些魚湯喝完。」
樊籬這才意識過來,那這些菜豈不是要他吃光的?
遂大叫:「不公平,這不公平!」
郁墨夜當即就回了他,「你會醫,我又不會,如果你覺得以他現在的身體情況,可以吃別的東西也可以啊。」
樊籬竟一時無言以對。
郁臨淵執起瓷勺,舀起一勺魚湯,緩緩送入口中,眼梢輕挑,看向樊籬,微揚的鳳目中明顯蘊著促狹。
樊籬心裡冷哼了一聲,也把肚子的詞搜颳了一遍。
一丘之貉。
狼狽為奸。
重色輕友。
……
開吃了以後,樊籬才發現,其實味道還是不錯的。
也為了緩和三人悶頭不說話的氣氛,樊籬吃著吃著就讚不絕口起來:「唔,好吃,看不出四王爺還有這一手呢,炒的蘿蔔都比我炒的要美味十倍,所以說啊,這家裡為什麼非要有個女人,就是這個道理……」
他的話還沒說完,世界瞬間安靜了。
他自己驚覺失言連忙閉嘴,喝湯的男人驚聞他的話也停了下來,郁墨夜更是愕然僵住。
這家裡為什麼非要有個女人就是這個道理?
所以……
所以,樊籬知道她是女人?
郁墨夜難以置信地看著樊籬,想起什麼,又轉眸看向郁臨淵。
印象中,她從未跟樊籬有過比較親密的身體上的接觸,她也從未在樊籬面前暴露過自己是女人。
再說得白一點,她跟樊籬,除了一起在忘返鎮陳落兒家稍稍有些交集,然後去天明寨之前,她去求助過他,其餘交情並不深。
他如何知道她是女人?
只有一種可能,是面前的這個男人告訴他的。
未經她的同意,就將她的隱私告訴他人,而這個隱私很有可能讓她致命。
不僅如此,甚至也從不跟她透露,樊籬已經知道了她是女人,她還一直像個傻子一樣在樊籬面前裝。
再想想為了躲避與錦瑟同房,她在府中跳湖那次,被接進宮裡讓樊籬驅邪,樊籬說什麼。
樊籬說,脫掉上衣,露出胸膛,燃艾葉,以煙氣熏於心口。
就是故意捉弄於她的吧?
這般想著,她忽然覺得又氣又憤、又屈辱,「啪」的一聲將竹筷置於桌上,起身。
「我吃飽了,你們慢吃!」
樊籬嚇住,知道自己失言闖禍,連忙也站起身,有些慌亂。
而郁墨夜已經轉過身,準備離開。
腕上一熱,被男人的大手握住。
郁墨夜便停下腳步,回頭。
看向大手的主人。
如果他是要給個解釋給她,她願意聽聽。
男人卻是快速度了一個眼色給樊籬。
樊籬怔了怔,也顧不上多想,連忙道:「你別生氣,跟皇上無關,是我自己發現你是女人的,而且,我也是剛剛才發現的,就是方才在廂房裡的時候……對,就是你從我手裡抱過軟枕的時候,然後……然後……然後我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你的胸,所以,所以……」
樊籬沒有說完,因為他發現這個臨時胡謅的解釋還不如不解釋。
郁臨淵的臉更白了,郁墨夜的臉更紅了。
她一把甩開郁臨淵的手快步出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