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顯然他們中計了【萬字】
2023-09-30 15:03:03 作者: 素子花殤
第一百三十二章 顯然他們中計了【萬字】
霍謙一行人到達天明寨的時候,已是晌午的光景。
蕭震帶著寨中幾位主事的,候在寨門口迎接。
說是迎接也不算,奢華大氣的馬車一直行至寨前停下,幾人也未跪地行大禮。
但,雖未行面聖大禮,人與人之間基本的禮數還是有的。
當一身明黃龍袍的霍謙從馬車裡出來,蕭震還是帶著幾人微微頷了身子,算是待客之道。
「本只想讓朝廷派一人前來,沒想到竟是聖駕親臨,榮幸之至!」
蕭震淡然地寒暄著,不卑不亢。
「朕也想親眼看看,聞名遐邇的天明寨到底是如何樣子。」
霍謙微微笑。
身為禁衛統領多年,早已練就一副處變不驚的性子。
更何況,事先帝王已經將他要說的話,和可能要說的話,大概都已教過於他,所以,他也相當的氣定神閒。
雖然一路上,真的是悸動不已。
他是做夢也沒想到這輩子還能穿上龍袍當一回皇帝,雖然是假冒、雖然是為主分憂。
而且,也不用擔心被冠謀反之罪,是帝王親自授意,他所著龍袍是名副其實的帝王龍袍,所乘馬車亦是如假包換的龍輦。
人生在世,能如此走一遭,他覺得就算此次為國捐軀、為主犧牲也不算有遺憾。
蕭震將他們請進堂屋。
蕭震跟霍謙落座,其餘人皆站。
為了將戲做像,霍謙遵照帝王旨意,除了帶了幾個身手高強的手下,還帶了一名宮女,一名太監。
蕭震讓人上了茶水,之後便直接開門見山。
「皇上日理萬機,定是很忙,我便也不繞圈子,皇上對於我們提出來的條件覺得如何?」
霍謙眸光微閃,端起桌上杯盞,以杯蓋輕輕拂颳了兩下茶麵上漂浮的茶葉,送到嘴邊呷了一口茶。
方才進寨中之時,他觀察了一下,似是並未見有帝王行蹤。
可是明明一明一暗兵分兩路,他們這路故意走得慢,帝王那邊應該早已先到。
可為何不見人?
見眾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霍謙放下杯盞,學著平素帝王的樣子,輕勾了唇角,將帝王教給他的話不徐不疾道出。
「雖我大齊國庫盈實、糧草充足,但,你們所提要求實乃有些過分。知道朕為何會親自前來嗎?除了如方才所說,想要親眼看看聞名遐邇的天明寨,其實,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朕不相信你們提出的條件。」
見蕭震眸色諱莫如深地看著他,沒有做聲,他又接著道:「朕不相信你們會提出如此龐大的數目,就算你們天明寨龐大,每年也用不上如此多的銀兩和糧草;朕更不相信,你們堂堂天明寨會以百姓的安危為餌來威脅朝廷,所以,朕才決定前來,看是不是中間傳錯了,或者有什麼誤會。」
「沒有誤會,皇上聽到的條件便是我們開出的條件,」霍謙的話音剛落,蕭震便接了過去,「銀兩和糧草這種東西,從來都是多多益善不是嗎?而且,我們本就是草莽,有什麼事做不出,以百姓性命相脅,又未傷百姓性命,只要朝廷應允我們提出的條件,我們定保百姓無虞。」
霍謙當即沉了臉:「所以,你們是鐵了心要與朝廷為敵了?」
「不,」蕭震微笑搖頭,「只要皇上答應我們的條件,我們跟朝廷不算敵人。」
那還不就是為敵!
霍謙氣結,若是依他的脾氣,直接帶人蕩平天明寨。
可如今使命在身,且有百姓握在對方手上,他只得強自冷靜。
「朕要先見那些百姓!」
這是帝王教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帝王讓他跟蕭震他們周.旋,他自己會見機行事。
帝王說,對方絕對不會讓他見那些百姓的,所以,可以在這上面死磕,拖延時間。
果然,蕭震當即否決。
「皇上先答應了我們的條件再說。」
「若是朕不答應呢?」霍謙忍了又忍想拍案而起的衝動。
蕭震無謂地攤手:「那皇上就見不到那些百姓,而且,也見不到四王爺和五王爺。」
四王爺和五王爺?
霍謙臉色一變,愕然抬眸。
「四王爺五王爺也在寨中?」
霍謙難以置信。
郁墨夜跟郁臨旋也來了嗎?
帝王最先派的是郁臨旋,後來不是已經下旨去五王府取消了?
正疑惑間,聞見蕭震道:「是,一人化作神醫,一人扮成巫師,先後潛入我天明寨,已被我們識破擒獲。」
霍謙呼吸一滯,終於明白了過來。
是帝王。
郁墨夜是不是扮作巫師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帝王扮作神醫,這在他們計劃時,就知道的。
郁墨夜是四王爺,所以,五王爺是帝王?
也是,如果帝王身份暴露,他又怎麼可能還能坐在這裡跟對方談判?
只是,帝王如果被擒,事情就麻煩了。
不是麻煩,是完了。
後面,他根本不知道要怎麼做?
怎麼營救帝王,怎麼營救百姓?
見他沉默,蕭震又再度出了聲:「所以,還是請皇上三思為好,我們手上的籌碼很多。」
簡直喪心病狂!
霍謙龍袍廣袖下的手緊緊攥握成拳,他開口道:「朕要見四王爺和五王爺!」
先見到帝王再說。
然,蕭震卻並不讓他如願,且,態度堅決。
「不行!先答應條件。」
「不,朕要先見人!」
「皇上覺得自己有主動權嗎?」
「……」
霍謙竟一時語塞。
他的確沒有主動權,但是,他必須堅持。
因為已無計可施和無路可退,暫時只能磕著。
「沒想到堂堂一江湖大寨,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霍謙冷笑。
「再卑劣也卑劣不過皇上,讓堂堂四王爺扮什麼巫師,又讓堂堂五王爺扮什麼神醫,偷偷潛入我天堂寨,有何居心?別說他們只是鬧著玩!既然朝廷如此沒有誠意,我天明寨又何以要以君子之禮相待?」
蕭震聲音轉沉轉冷,明顯有些生氣。
「這裡面必定是有什麼誤會,你不妨讓四王爺五王爺前來,朕當面問清楚……」
「沒有誤會!」
蕭震再一次決絕打斷他的話。
態度強硬得就像是茅廁里的石頭。
霍謙便真的有些忍不住了。
「蕭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天明寨在我大齊疆土之上,你們本也是朕的子民,朕本著幾分和貴之心、尊重之心,才親自前來、心平氣和跟你說事,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還真不信了。
不過一個天明寨而已,大齊多少兵力,還怕這幫賊寇不成?
聽到霍謙如此說,蕭震更是怒了,也絲毫不給面子。
「那就請皇上給點罰酒我們喝喝!」
「你們不要太放肆!」霍謙一掌大力拍在桌案上,桌案被拍得一晃。
蕭震身後的蕭騰蕭逸,還有幾人,就「唰唰唰」的拔出了武器。
見狀,他們這邊的幾個禁衛也快速抽了佩劍。
兩方對峙,氣氛一下子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霍謙咬牙:「你這是準備謀反嗎?」
「在跟朝廷提條件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在謀反!」
「你…….」
霍謙氣結,張嘴準備再說什麼,忽然一陣幽香縈來,他暗叫一聲不好,剛想吩咐眾人掩住口鼻,卻已然太遲。
「噹啷,噹啷」是身後眾人長劍跌落在地上的聲音。
緊隨其後的便是身子紛紛委地的聲音。
霍謙想要站起,也發現渾身綿軟,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你……」他愕然看向蕭震,連張嘴說話都吃力到不行,「你,卑鄙!」
********
再次見到光明,霍謙估摸著應該過了一兩個時辰。
他在一個大麻布袋子裡呆了一兩個時辰。
袋口被人解開,他露出頭,驟然而來的強烈光線刺得他眼睛一痛。
他微眯了眸子,待稍稍適應了才睜開眼,發現自己置身在山間的一個亭子裡。
除了他,還有好幾人。
蕭震也在。
此刻正坐在亭子裡的石凳上,微微眯著眸子,望著遠處,似是在看什麼,又似是在等人。
霍謙想說話,卻不能,他被點了啞穴。
在堂屋的那一陣暗香之後,他這邊的人都失了力氣,全部被蕭震的人所擒。
其餘人都被帶了下去,就他被點了啞穴,被縛了手腳,裝進了一個厚厚的大麻布袋子裡。
不能說,也不能看,但是他能聽。
他聽到他們說,通常帝王的身邊會有隱衛,所以將他裝在袋子裡,這樣被帶出山寨,隱衛也不會發現。
他還聽到他們說,對方的目標只是大齊皇帝,所以只需要帶上他一人即可,其餘人先暫時關押。
他不知道,他們口中的對方指的是誰,他只是隱約覺得應該是拿他去跟對方交易。
這讓他想起那日帝王計劃時跟他說的話。
帝王說,蕭震他們提出的銀兩和糧草數目,幾乎可以養活我大齊所有的軍隊,朕怎麼可能會答應?
而蕭震他們也不是傻子,定然也知道此條件是談不攏的。
所以,談條件肯定只是幌子,他們必定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所以,將他綁了帶到這不知名的地方來跟人交易,才是他們真實的目的?
正思忖間,忽然一陣噠噠的馬蹄聲自遠處傳來。
他揚目望去,是一隊人馬,正朝亭子這邊疾馳而來。
「大當家的,三當家的他們來了。」
聽到身後天明寨的人如此稟報,霍謙一怔。
三當家的?
也就是,來的人,還是他們天明寨的是嗎?
人馬由遠及近,很快就到了近前。
勒了韁繩,眾人停住,卻並未下馬。
最前面為首的是一年輕男子,著黑袍、披狐裘,一臉殺氣。
「蕭震,好久不見啊!」
男子坐在高頭大馬上,狂妄開口。
「放肆!大當家的名諱是你能叫的嗎?」蕭震還未出聲,天明寨已有人出言呵斥。
是天明寨二當家蕭騰。
年輕男子朗聲「哈哈」一笑,很是不屑,看都未看蕭騰一眼,而是轉眸看向亭中麻布袋裡只露出上半身的霍謙,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
「果然能耐,還真擒了天子。」
蕭震並不想跟他多費口舌,自石凳上起身,往亭子的護欄邊走近了兩步。
「人我已經帶來了,遙心丹帶來了嗎?」
遙心丹?
霍謙怔了怔。
此丹他聽說過,傳聞是治心疾的藥引。
此前聽帝王說,他之所以喬裝成神醫,是因為得到消息,蕭震的母親患有心疾。
所以,現在是要將他跟對方交換遙心丹是嗎?
原來,這才是根本的目的。
正想著自己該要如何脫身,聞見男子的聲音再度響起。
「當然,我說話算話,又豈會不帶來?」
男子邊說,邊自袖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對著蕭震揚了揚:「遙心丹在此。」
蕭震眸光微微一斂:「那我們一手交人,一手交藥!」
話落,示意身後的蕭逸。
蕭逸領命,上前將霍謙從麻布袋中扯出。
正欲帶其下亭,卻又聞見男子的聲音傳來:「慢著!」
這邊停住,疑惑望去。
只見男子唇角冷冷一勾道:「你殺了他,我將遙心丹給你!」
霍謙大駭。
蕭震卻笑了,低低笑:「果然算盤打得精明啊,借刀殺人,擒天子、弒君王的大罪由我來扛,你撇得乾乾淨淨。」
男子亦是輕嗤:「不然呢,除非你不要遙心丹。」
「那我如何相信,我殺了皇帝,你就一定會將遙心丹給我?」
「你有選擇嗎?」
一時間,雙方陷入了僵局。
霍謙心中干著急,又不能自救,又不能說話。
只能寄希望於蕭震,不要答應這個奸詐小人的要求。
後一想,蕭震又何其不是奸詐?
雖說是為了母親的藥引,可一樣無所不用其極,又是騙他們來天明寨,又是對他們用彌散香,又抓百姓,又抓王爺。
既然開弓沒有回頭箭,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弒君他肯定也是做得出。
果然,雙方沉默了良久之後,蕭震開了口:「好!我且信你這次!但願你不要讓我失望,否則……」
他沒有說話,後面的話,讓對方自己去悟。
話落,蕭震舉步,緩緩走向霍謙。
霍謙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瞳孔一圈一圈縮起。
饒是身為禁衛統領,殺過不少人,也見過不少人被殺,可輪到自己頭上時,終究還是慌了神。
艱難地動了動唇,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且不說逃,哪怕反抗、抵禦,他都全部無能為力。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身青袍的男人一步一步走向自己,滿身戾氣、滿眼殺氣。
終於,蕭震走到近前,站定的同時,青袖驟揚,帶起一道狠戾的掌風,直直從他頭頂拍下。
霍謙絕望閉眼,「嘭」的一聲,頭頂巨痛,他甚至聽到了自己天靈蓋破碎的聲音。
高大的身形瞬間如同一片破敗的落葉,委頓於地,徹底便沒了聲息。
眾人全部驚錯。
驚錯如此彪悍的武功。
也驚錯一個天子就這樣在他手下殞命。
蕭震卻面沉如水,緩緩收起內力之後,朝亭下男子伸出手:「遙心丹呢。」
「人死了嗎?」男子問。
蕭震再次青袖一揚,劈出一道掌風,捲起霍謙的屍體,揚臂一拋。
屍體在空中劃出一個弧度,重重落在亭下方的地上,擊起一地的塵土。
男子回頭示意身後的一個隨從。
隨從領命下馬,上前,探向霍謙手腕上的脈門,又探了探頸脖處的脈搏,最後還探了探鼻息,再三確定人的確已死之後,對著男子點了點頭。
「現在可以將遙心丹給我了嗎?」蕭震面色冷峻。
男子揚袖,將手中瓷瓶拋向蕭震,蕭震伸手穩穩接住。
打開瓷瓶確認了一遍裡面的丹藥,蕭震將其攏入袖中。
男子勒了韁繩,準備調轉馬頭,卻忽聞腳步聲紛沓,似是從四面八方而來。
他一驚,循聲望去。
他身後其他人也感覺到了,惶遽四望。
就連他們身下的馬似乎都受到了驚嚇,紛紛撩蹄嘶鳴。
只見密密麻麻的黑影出現在視線里,從四方湧入。
黑衣黑袍黑頭巾黑面紗,烏泱烏泱的人。
男子臉色巨變。
其餘眾人亦是大驚失色。
什麼情況?
男子驚錯轉眸,看向蕭震。
只見蕭震亦是微微眯著眸子,凝著眾人前來的方向。
「什麼人?」男子急急問向蕭震。
「隱衛。」蕭震薄薄唇邊逸出兩字。
男子一驚。
隱衛?
當今只有天子有隱衛。
側首看向死在地上的明黃身影,心中湧上恐慌。
「那我們還不趕快跑。」
對方那麼多人,且聽說隱衛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勒轉馬頭,作勢就要帶領眾人逃跑,卻聽到蕭震的聲音幽幽響起:「跑不掉了。」
男子皺眉,「那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
「我們是哪們?你跟我嗎?」蕭震問。
男子轉眸看向蕭震。
只見蕭震負手立在亭邊,薄薄的唇邊,噙著點點微弧,雖在問他,卻並沒有看他,而是眯眼看著越來越近的眾人。
他眉心一跳,忽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就聽到蕭震的聲音繼續:「你是你,我是我,我跟你早已不是我們。」
末了,又補了一句:「我方才說,逃不掉了,說的是你,不是我。」
男子臉色一白。
雖想問什麼意思,卻又驚覺已然沒有時間了,便扯了韁繩欲打馬離開,卻只見一抹白色的身影從那堆漸漸逼近的黑衣隱衛中飛出。
白衣勝雪、衣袂簌簌,踏風而來。
衣發飛揚間,來人一個旋身,翩然落在亭下那具明黃屍體的邊上。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躬身將地上的屍體扶起,大手撫向屍體頭頂的天靈,似是拔出一根銀針,然後,又伸手點了屍體的幾處大穴。
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
屍體竟緩緩睜開了眼睛。
啊!
眾人大駭,馬背上的男子更是嚇得身子一晃,差點從馬上跌落。
霍謙緩緩睜開眼,有些混沌,有些迷糊,好一會兒才將面前一襲白衣的男人識出。
「皇上……」
他難以置信。
他不知道自己是活著,還是死了。
怎麼能見到帝王?
他茫然四顧。
「受苦了。」郁臨淵將他從地上扶起。
感覺到身上傳來的真實疼痛,他才敢相信他還活著。
他竟然還活著!
而場下眾人,包括馬上的那個囂張男子,全部早已驚得如同石化。
什麼情況?
被蕭震一掌斃命的「天子」竟然死而復活。
明明,明明他們的人已經確認過,對方的確已死。
還有,還有最讓他們驚魂的是,這個死而復生的「天子」竟然叫此刻前來的白衣男人叫「皇上」。
到底誰是帝王?
顯然是後者。
顯然他們中計了。
顯然他們被人耍了。
男子倉皇轉眸,看向亭中的蕭騰,蕭騰微變了臉色,蹙眉將視線撇開。
此時,黑衣隱衛已經近前,將場中眾人圍住。
只等一聲號令。
郁臨淵卻並未立即下令,而是徐徐轉身看向馬背上的男子。
「天明寨三當家的,聽蕭震說,你叫蕭章?果然,人如其名,甚是囂張!」
男子臉色一白,沒有回應,卻是抬眸看向涼亭中的蕭震,搖頭,滿臉滿眼的難以置信:「你竟然……你竟然跟朝廷為伍,設計陷害自己的兄弟……」
「兄弟?」蕭震嗤笑,「你背叛天明寨的時候,可曾想過我們是兄弟?你打著天明寨的幌子,在外面為非作歹、搶殺擄掠的時候可曾想過我們是兄弟?你明明知道我母親等著遙心丹救命,卻不願給我,還要我必須擒到天子跟你交換時,又可曾想過我們是兄弟?」
「所以你就跟狗皇帝為伍?」蕭章失控地吼問出聲。
「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天明寨跟朝廷本就沒有什麼深仇大恨,我們聯手只不過互惠互利,我既可以拿到遙心丹,又可以借朝廷之力除掉你這個叛徒,何樂而不為?」
「別忘了,這個狗皇帝曾經可是帶兵圍剿過天明寨!」
「那也是因為你們燒殺搶掠,天明寨的名聲全被你這個叛徒給毀了。我們雖出生草莽,可我們做的也是劫富濟貧的事,我們靠的是自己的雙手,就因為你,我們才被世人認為是匪類,才會被朝廷圍剿。」
蕭章一時無言以對。
這廂,霍謙摸著還在隱隱作痛的頭頂,一頭霧水,完全搞不懂發生了什麼。
見蕭震跟那個男子針鋒相對,更是又驚又懵,終是忍不住問向身側的帝王:「蕭震是好的?」
「好的?」似是被他的這句問話愉悅到了,帝王笑了,然後點頭,「嗯,算是好的吧。」
算?
「那皇上為何不早點告訴微臣?給微臣嚇得……」
還以為自己死了,想想都心有餘悸。
「朕也是昨夜才知。」
昨夜篝火晚餐時,蕭震當著眾人的面揭穿他神醫的身份是假,當時,蕭震一直凝著他,雖然面色冷峻,但是發現,眼神卻頗有深意。
他尋味了一番,沒太明白。
後來,郁墨夜為了救他,說他是五王爺,蕭震又以自己見過五王爺說他五王爺身份也是假。
這個時候,蕭震的眼神就更加的明顯了。
雖然他沒有完全吃透,但是,他肯定他在暗示什麼。
所以,他自始至終,一字未說,就連蕭震讓人將他跟郁墨夜關進柴房的時候,他都未有一絲反抗。
他要靜觀其變,他要看看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直到今日清晨,他以要確認他五王爺身份之名,將他帶去見他的母親,避開眾人視線後,兩人徹底攤牌。
蕭震說,他早已知道他是當今天子。
雖然他問他從何得知,他沒說,他只說,他就是知道。
蕭震說,他並不想與朝廷為敵,此次之事完全事出有因。
然後,便跟他道明了事情的原委。
說他的母親患有心疾,需要遙心丹做藥引,而藥引在背叛天明寨,另起爐灶,卻一直打著天明寨幌子打家劫舍的三大當家的蕭章手裡。
蕭章提出只要他擄了當今天子跟他交換,他便將遙心丹給他。
沒有辦法,他才想出用百姓的性命以及過分的條件讓朝廷派人過來談判。
其實他並不確定,他會親臨。
但是,他想過了,百餘名百姓的性命,朝廷一定會重視,絕對不會隨隨便便派個人前來。
只要是重量級的就可以再要挾帝王前來,否則一開始就直接要求帝王前來談判,帝王一定不會前來。
另外,早聞帝王睿智,他提出那麼過分的銀兩和糧草條件,帝王應該會懷疑另有隱情、另有動機,親自前來的機率更是大大增加。
其實根本就沒有劫持百姓,那個村的百姓是平素接受他們的救濟,聽聞他的想法後,主動躲了起來,做出的人劫村空的假象。
他需要遙心丹,但也絕對不會做出喪盡天良之事。
之所以將他跟郁墨夜都關進了柴房,是因為他覺得他們寨子裡有細作,有蕭章的內應。
所以,要想拿到解藥,戲必須得做,絕對不能讓人知道他們二人聯手了。
至於霍謙,其實是蒙在鼓裡的。
因為他也根本來不及通知他,而且,他想想,也不需要通知,越是不知情,戲也才越真實。
蕭震拍進霍謙天靈的是一根銀針,可以暫時讓人呈現死的症狀。
的確,如蕭震所說,他們此次合作,不能說為伍,但絕對是互惠互利。
他幫他除叛徒,拿藥引。
蕭震助他剿滅了燒殺搶掠的賊寇。
只是……
「蕭章,朕很想知道,你為何要如此處心積慮要朕的性命?就算朕曾經帶人圍剿過天明寨,卻也因為你們早已轉移,而並未真正交鋒過,換句話說,朕並未給你們造成任何人員傷亡,你何以非要置朕於死地?」
郁臨淵問向馬背上的蕭章。
蕭章笑,咧著嘴笑:「皇上難道不知道天明寨的所有人,除了大當家的有個母親,其餘所有人都是孤兒?」
郁臨淵眸光微斂。
這個他自是知道。
天明寨只收孤兒,且,所有人入寨後都姓蕭,是跟著大當家的蕭震的姓。
「這又如何?」他再次問向蕭章。
這跟他有何關係?
「皇上說如何?我之所以成為孤兒,就是拜皇上所賜!」
蕭章咬牙切齒,不難看出滿腔恨意。
郁臨淵卻有些怔住。
拜他所賜?
見郁臨淵似是並不明白的樣子,蕭章冷笑:「皇上還記得當年的戶部尚書姚一錦嗎?」
郁臨淵眼波一漾。
姚一錦?
雖那時並不是他,但是,他有看大齊的大事卷宗,自是知道此人。
此人私賣土地、私加賦稅,從中謀取暴利,且最惡劣的是,還將地賣給鄰國用來建秘密打造兵器的場地,所以,被判了滿門抄斬。
所以,蕭章是姚家後人?
「姚家罪孽深重,死有餘辜,只是沒想到,出了你這條漏網之魚。」
蕭章卻顯然不這樣認為。
「是我沒用,沒能替父母報仇,親自手刃了你這狗皇帝!」
聽到說狗皇帝,霍謙怒斥:「放肆!」
郁臨淵卻不以為意,笑道:「的確沒用,今日沒能成功,往後,你也沒有機會了。」
話落,唇角笑意一斂,沉聲吩咐隱衛:「將朕給他們拿下!」
隱衛領命,正欲圍攻而起,卻忽然聽到蕭章大笑了起來,笑得肆意狂狷。
邊笑,邊朗聲道:「就知道你們狡詐,就知道蕭震不可信,我也早有防備!」
末了,直接喊向蕭震:「蕭震,若不想你的母親死,現在就讓他們住手!」
蕭震臉色一變。
郁臨淵也是眸光一斂。
「什麼意思?」蕭震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伸手自袖中掏出那個小瓷瓶,一字一頓,森冷的聲音從牙縫中迸出:「遙心丹是假?」
蕭章卻是無辜地聳聳肩:「你掰開兩半看看不就知道咯。」
蕭震蹙眉,打開瓷瓶,倒出裡面的一粒丹藥,兩手一掰。
果然是假!
外觀是遙心丹的樣子,芯部卻是填充的麵粉。
「真的呢?」
將假遙心丹揚手扔掉,蕭震薄唇緊緊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胸口微微起伏。
「真的?」蕭章撇撇嘴,「真的讓他跟我換!」
他伸手一指,直直指向郁臨淵。
還是要置他於死地?
郁臨淵面沉如水。
蕭震卻是笑了,覺得聽了一個笑話一般,「你覺得,這麼多隱衛當前,我能擒得了他?還是你覺得,一國之君,會為了你的威脅,自己甘願赴死?」
蕭章臉色微微一白,張嘴正欲再說話,卻忽然聽到一道女子的聲音傳來。
「我這裡有一人,跟你換遙心丹!」
眾人一震,循聲望去。
是蕭魚。
只見她緩步從亭後走出,手中還鉗制著一人。
蕭震和郁臨淵同時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