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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兄弟手足,同榻而眠,有何不妥?

2023-09-30 15:03:03 作者: 素子花殤
    第九十九章 兄弟手足,同榻而眠,有何不妥?

    撩了衣擺坐在他對面,不知他意欲何為。

    這才剛剛回來,她就只是換了身衣袍,王德就過去找她,說這個男人讓她過來。

    她想著,反正他說了,暫時還將他當黃三,就算推脫也不算抗旨,便跟王德說,今日又是成衣坊的活動,又是翻山越嶺的,太累了,準備歇著。

    誰知,王德說,對方肯定會想辦法奪回帳簿,問她能否對付。

    她一想,可不是,嚇得她一刻都不敢在自己廂房裡呆。

    然後,就想著,傳她過來,是商量對策?

    可是,現在這樣,氣氛很詭異呢。

    兩人面對面坐著,中間只隔了一條桌案。

    他依舊專注在面前的帳簿上,修長的大手不時翻過一頁。

    屋裡也是靜得出奇,他不翻動帳頁的時候,她似乎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以及對面他輕淺的呼吸。

    沒事可干,就只能看他。

    要說,他長得真是無可挑剔,就算此刻貼了黃三的人皮面具,但是面部輪廓還在。

    還有表情,專注的表情。

    不時眉心微微擰起一絲褶皺,她就有種伸手去將它撫平的衝動。

    這種人好像生來就是王者,跟長相無關,跟談吐無關,無論是黃三的臉,還是郁臨淵的臉,就算一句話不說,就像現在這樣靜靜而坐,周身無形之中散發出來的那種氣場都是懾人的。

    「咳咳……那個,皇兄……」她清清喉嚨,小心翼翼地開口:「我……」

    開了口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反正就是這樣干坐著也不是個事兒吧?

    男人這才從帳簿中徐徐抬起頭,朝她看過來。

    「坐不住?」問她。

    「不是,」她搖頭,「只是不知皇兄有何吩咐?」

    這不是坐不坐得住的問題,難道要一直這樣坐著,坐到天荒地老?

    「帳簿被我們拿到,他們定然不會善罷甘休,今夜肯定會有所行動。」男人聲音淡然地開口。

    「嗯。」郁墨夜點頭。

    這個她知道,王德也跟她說過了,只是……

    男人的聲音還在繼續:「你不是說,先前你死乞白賴地纏著朕,就是想蹭蹭朕的武功,圖個保護嗎?今日朕主動如你所願,可看你的樣子,似乎並不需要,要不……」

    「需要需要,太需要了,」沒等他的話說完,郁墨夜連忙將話茬兒搶了過來,嘻嘻笑道:「多謝皇兄如此厚待,我……我只是不習慣一直這樣干坐著。」

    「那就找點事做!」

    說完,男人又垂目去看面前的帳簿。

    找點事做?

    郁墨夜環顧了一圈廂房。

    又不能出這裡,且這裡又什麼都沒有,能找點什麼事做呢?

    她伸手指了指男人的床榻,眉眼彎彎道:「那請問,我可以睡覺嗎?」

    「不行!」男人當即否決,眉眼都未抬,「等會兒睡得像個死豬一樣,喊都喊不醒,麻煩!」

    皇兄,請注意自己的措辭,我是豬,你也是豬兄。

    「那能做什麼?」郁墨夜蔫蔫的。

    「很多事可以做啊,抹布在那裡,」男人揚手隨隨指了指一處,「你可以擦擦柜子,擦擦地,也可以……」

    「那算了,我還是坐著吧。」郁墨夜直接將他的話打斷。

    今日已經累得個半死,她才不高興幹活。

    再說了,她堂堂一王爺,做這種事,讓青蓮、王德、紀明珠他們看到,像什麼話。

    「對了,皇兄,方才我還衣服給紀明珠的時候,聽她說,她明天走,要去歌舞坊找事情做了。」

    男人「嗯」了一聲。

    「皇兄難道就沒什麼反應?」

    男人挑起眼梢瞥了她一眼:「要什麼反應?」

    「比如,不舍啊,心疼啊,憐惜啊……」郁墨夜一邊說,一邊細細睨著男人。

    對這種柔情似水、又通情達理的女人,她一個女子都有些捨不得呢,何況男人不是。

    「你可以將她納了,偌大的四王府就只兩個女人本就單薄了些,朕可以如你所願。」

    郁墨夜汗。

    她這說他呢,扯她什麼事兒。

    郁墨夜撇撇嘴,「那還是請皇兄饒了我吧,我可不想再多害一個女人。」

    聽到這話,男人竟抬起了眼,黑眸如墨,蘊著一抹興味,朝她看過來,「怎麼?還不行?」

    郁墨夜耳根一熱,自是知道他問的什麼。

    上次她跟他說過,自己不能人道,方才她那句話也是這個意思。

    遂故作頹然地低低一嘆,點頭:「是啊。」

    不知為何,男人竟輕笑了一聲。

    如果不是不好意思在這個話題上繼續,她很想問他,哦,她不行,他就那麼開心?

    記得今日從柳鶯鶯那裡出來,他還跟她說,他每一次那什麼時間都會比較久。

    現在想來,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跟她炫耀,自己做為男人多厲害。

    哼,反正她一個女人也不跟他計較。

    「皇兄有沒有什麼書可以我看看的?」

    話不投機,還是少聊天。

    「沒有!」

    男人言簡意賅,不過,卻是忽然起了身,舉步走向門口,開門,走了出去。

    郁墨夜聽到他並沒走遠,似乎出門就碰到了驛站里的人,然後好像讓對方送些書過來。

    不一會兒,書就送來了。

    一大摞。

    男人示意對方都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待人走了,郁墨夜就隨手拿起了一本。

    一看書名《三十六式》,頓時心中疑惑,這隻聽說過三十六計,竟然還有個三十六式。

    打開一看,好厲害,不僅文字,還配著圖。

    第一式:傳統男上女下式。

    文字說明還沒看,下面的那副圖就先入了眼,赫然是一雙男女,未著片縷,女人平躺於下,男人.壓在上面,正在行著魚水之歡。

    啊!

    她只覺得渾身的血液往上一冒,連忙翻過一頁。

    可是第二頁更加駭人。

    炭黑的三個大字,女上式。

    然後下面的圖,亦是一雙不穿衣服的男女,男的躺著,女的坐在其身上,這樣的姿勢,讓女的身上一覽無餘。

    天!

    郁墨夜嚇得「啪」的一聲合上書。

    對面男人抬起眼梢,淡瞥了她一眼,「怎麼了?」

    「沒......沒什麼......」

    郁墨夜臉漲得通紅,覺得自己話都說不清楚了。

    像是扔燙手山芋一般,將書扔在一邊,她又重新再拿了一本。

    一看書名叫《閨房之樂》,郁墨夜就嚇住了。

    翻都沒翻開,再又換了一本。

    《共赴巫山同達雲端之要點》

    看到要點二字,郁墨夜也沒有多想,以為終於拿到一本正常點的書了,可是,一翻開,就傻眼了。

    原來是寫夫妻床笫之歡時,要想雙方同時達到巔峰、同時得到滿足,丈夫和妻子應該要注意的幾個事項。

    暈死。

    再次合上書,郁墨夜往椅背上一靠。

    難道這個驛站就只有這些低俗的書嗎?

    靜坐了一會兒,見對面男人依舊看帳簿看得入神,她只得耐著性子,再拿起了一本。

    並告訴自己,若還是那樣的,就都不看了。

    《割袍之義》

    郁墨夜怔了怔,看書名像是本正常的書,似是寫的江湖義氣。

    便一本正經打開了來看。

    誰知竟是更不堪入目的圖畫在等著她。

    兩個男人,全部都是兩個男人,在做著……

    原來,什麼割袍之義,實際上就是斷袖之義、龍陽之義。

    眼前陡然浮現出那一日,她去上善宮,看到面前的這個男人跟樊籬在溫泉池裡的情景。

    她再次「啪」的一聲合上書,又「啪」的一聲將其丟在桌上。

    動靜之大,讓對面的男人微微一怔。

    「皇兄是故意的吧?」

    她不能人道,而他又好男風,所以,故意讓別人拿這些書過來給她看吧。

    男人抬眼看向她,沒有做聲,面色稍顯莫名,然後,伸手,將她丟的那本《割袍之義》拿起來,翻了翻。

    放下,又順手拿起了一本,是郁墨夜最先看的那本《三十六式》。

    同樣翻了翻,合上,丟在桌上。

    「朕看你還是睡覺吧。」

    啊!

    話語太跳躍,郁墨夜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皇兄的意思是,我可以睡這裡是嗎?」郁墨夜指了指男人的床榻。

    雖不是皇宮,不是龍吟宮他的龍榻,可畢竟是天子睡的榻啊。

    男人「嗯」了一聲。

    太好了。

    「謝皇兄!」郁墨夜雀躍而起,正準備奔向床榻,卻在經過男人身邊時被他驀地拉住了手臂:「等一下。」

    郁墨夜心尖一抖。

    不知是不是因為剛剛看到那些書,腦子裡還未揮去那些畫面的原因,又或者是他的大手落在她手臂上,透衫而來的溫度太滾燙,還或者是他說讓她睡覺,而睡覺二字可有多種理解,方才書上的那些人可都是在榻上……

    所以,他這般突然拉住她,讓她等一下,她的第一反應是,他……難道他想要……

    一顆心狂跳,腦中快速思忖著,若是他如此,該怎樣拒絕,她緩緩回過頭。

    男人坐著,她站著,男人微微揚著臉看向她。

    郁墨夜只覺得一顆心幾乎就要跳出胸腔。

    是了,肯定是。

    盯著他菲薄的唇,見其一動,她連忙喊道:「皇兄……」

    男人清越的聲音也同時出來:「時辰已經不早了,用過晚膳再睡。」

    啊?

    郁墨夜怔住了。

    原來,原來……

    耳根瞬時滾燙,心裡暗自慶幸,得虧她的話沒有說完啊沒有說完。

    不然,鑽地縫都不行。

    在她久久沒回過神之際,男人已經鬆了她的手臂,起身開了門,喚了王德去準備晚膳。

    將晚膳端進來,王德順帶將燈也掌起來了,外面天已經擦黑。

    這是郁墨夜第一次單獨跟他用膳,還這樣在一張桌案上,如此面對面。

    哦,不對,他是黃三的時候,也這樣面對面吃過,只不過,還有青蓮王德和紀明珠。

    而且,身份變了,一切就不同了。

    見男人吃得優雅至極,郁墨夜也吃得很斯文。

    「皇兄,既然知道他們會來對我們不利,我們為何不離開,還要在這裡坐以待斃?」

    實在受不了兩人面對面吃飯,卻兩廂無言,連咀嚼的動作都生怕大了,郁墨夜打破沉默開了口,問了盤亘在心裡的疑問。

    不過,同時她也發現了一個問題,就算知道會有事情發生,此刻的她,竟是相當平靜的。

    她知道,是因為有這個男人在。

    如果跟來的時候一樣,就她一個人,估計此刻她已急瘋。

    現在她反正很放鬆,覺得肩上的擔子也沒有了,哪怕有未知的危險在等著他們,她竟也不覺得怕。

    男人看了她一眼,道:「都能在山上找到我們,就算離開,同樣會對我們不利,既然如此,與其奔波周折,不如靜觀其變、以逸待勞。」

    「哦。」郁墨夜點點頭。

    理兒似乎是那麼個理兒,只是,今日不走,難道明日還不走,後日依舊不走,一直在這裡靜觀其變?畢竟帳簿已到手不是。

    當然,她沒問,她想,他定然是有他的思量。

    晚膳後,郁墨夜準備回房簡單的盥洗一下。

    其實,她不想洗的,也不是不想洗,是不想回房,怕單獨回房。

    但是不洗了睡,她根本睡不著。

    男人再一次將她的心事洞穿,說:「去吧,有事叫一聲,你身邊到處都是隱衛。」

    郁墨夜就震驚了。

    「一直都有嗎?」她問。

    男人「嗯」了一聲。

    末了想起什麼,又補充了一句:「今日你跟朕一起去成衣坊,朕沒讓他們隨。」

    郁墨夜怔了怔,難怪山上他們用假帝王威脅她,沒見隱衛出來。

    只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一直有隱衛在保護她?

    「皇兄派的嗎?」她幽幽開口。

    「不然,難道你有隱衛?」男人挑眉反問。

    好吧。

    郁墨夜無語了。

    心裏面說不出來的感覺,連沐浴的時候,她還在想這個問題。

    她在想,隱衛,隱衛,平素都隱在哪裡呢?那她這樣洗澡,他們不會都看得到吧?

    嚇得她不敢多洗,趕緊起了身。

    出門的時候,她甚至好奇地想故意叫一聲,看那些隱衛從哪裡冒出來,卻終是忍住了。

    怕惹出什麼糾復,也怕那個男人。

    回到郁臨淵廂房的時候,郁臨淵已坐在燈下在看帳簿,許是看到了什麼痛心疾首的地方,眉頭緊鎖。

    郁墨夜站在邊上看了片刻,就走到了床榻邊,掀開被子,和衣躺了下去。

    不脫衣服,一,安全,二,若真有什麼事,起身也方便。

    躺了一會兒,她想起,她睡了他的榻,那他怎麼辦?

    又坐了起來。

    「請問皇兄夜裡睡哪裡?」

    男人沒有抬頭,卻是答了她:「床榻那麼寬。」

    那麼寬?

    郁墨夜看看,的確很寬,驀地臉色一變,他的意思是……

    「皇兄是要跟我同睡嗎?」她嚇得舌頭都在打結了。

    「兄弟手足,同榻而眠,有何不妥嗎?」男人抬眼朝她看過來。

    隔得有點遠,又加上燈光打在他的臉上,有些耀眼,看不大清他臉上的表情,只看到他鳳眸折射著燈火,燦若星子。

    郁墨夜攥了攥被頭,略一思忖回道:「兄弟同榻,自是沒有不妥,只是,皇兄是天子,君臣同榻似乎有那麼點……不妥。」

    男人聞言輕嗤:「朕沒計較,你計較?」

    「不敢!」

    郁墨夜心中後悔不迭,早知道就不過來了,反正他不是說,她身邊到處都是隱衛。

    可現在,是起身下床?然後說回房睡?

    這樣好嗎?顯得矯情不?

    愁死她了。

    一聲若有似無的低嘆傳來,男人無奈地搖搖頭,「睡吧,朕今夜不睡。」

    不睡?

    郁墨夜一怔。

    熬夜啊?

    也是,今夜可能有一場變故呢。

    只是,她睡著,讓他一個天子守著,這樣真的好嗎?

    不過,好難得是不是?

    太難得了。

    這般想著,她覺得在皇宮裡受的他的氣,以及這段時間在黃三那裡受的氣,統統都消了。

    她心安理得地滑下被褥,然後甚是愜意地用腦袋蹭了蹭軟枕,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就窩著不動了。

    男人將落在床榻上的目光收回,垂目看向手中帳簿,俊臉映著燭火,唇角弧光點點。

    不知道是真的白日裡太累了,還是有人在旁她的心安定,不一會兒,她就睡了過去。

    中途翻身的時候,迷迷糊糊醒過一次,眯開眼,看到男人還坐在燈下。

    她翻了個身,又繼續呼呼。

    再一次醒來,已是不知時辰。

    她惺惺松松睜開眼,就本能地朝燈下的那個方向看,卻發現並沒有人。

    她一驚,人就徹底醒了,一轉眸,就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影正佇立在窗邊,負手而立,不知道在看什麼,還是在想什麼。

    窗外夜色正濃,潑墨一般,想來是後者。

    正打算閉上眼睛繼續睡,卻是忽然聽得他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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