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插手

    知道消息，明湘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這件事情變得越來越麻煩。這樣想著，她慢慢站了起來，朝著床鋪走了過去。

    「既然已經這樣，便明日再說吧。」明湘自言自語，「反正到了現在，也已經想不出什麼辦法了。」

    她自行更衣，躺在床上。卻沒有翻來覆去，闔上眼，她不一會兒便睡著了。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一大早。錦繡和未央已經出現在屋子中了，見到她醒過來，都望了過來。未央的臉上還有沒有掩飾掉的擔心。錦繡雖然冷靜一些，但是也沒有比未央好到哪裡去。

    兩個人都有些頹廢。

    明湘就笑了笑，「還在擔心，一晚上都沒休息好？」

    未央和錦繡聽見明湘語氣中的輕鬆，都有些歡喜，「姑娘已經想出好的對策來了麼？」不然，應該不會這樣輕鬆的吧？

    明湘維持著微笑的表情，搖了搖頭，「沒有。這一次我是想不出辦法來了。」

    按著老太太的性子，若是消息是真的，她就是說出花來，這件親事都是推不了了的。至於顧二老爺，心中只怕會狂喜，哪裡會顧忌那王爺現在被聖上忌諱的事實？

    真出了什麼事兒，顧二老爺大概會第一個站出來大義滅親，不讓她的身份影響到他的前程。但現在，二老爺只想著，要利用她嫁入王府之後，給自己謀利益。

    未央止不住開始落淚，「這麼大的事兒，姑娘您怎麼還能夠笑得出來？」她擔心地不得了。聽說那個王爺的脾氣也不怎麼好，他本身的年紀就比姑娘大了那麼多。若是他將姑娘娶回去之後，也不疼惜，那姑娘，姑娘……

    姑娘這一輩子，可算是完全毀了！

    這樣想著，未央的眼淚就落得更急了。

    錦繡拉了半天也沒有能夠阻止未央。她抬起頭來，朝著明湘抱歉地笑道。「……昨兒個晚上。她就已經擔心了大半宿，幾乎沒有睡過，一大早天沒亮就又坐了起來。」

    「……請姑娘原諒未央的無狀。」錦繡說著。眼眶也紅了，「她，她只是有些恍惚。」

    真是的，為什麼姑娘就不能夠過幾天平穩的日子呢？跟著姑娘這麼久以來。錦繡真的就沒有見到過姑娘真正過上幾天安寧的日子。

    不是這個過來搗亂，便是另外的人過來打擾。眼瞅著那些搗亂的人都已經出門子了。姑娘身邊好不容易安靜了幾天，卻又遇到這樣的禍事。

    姑娘明明是這麼好的人，怎麼就不能過上舒心的日子呢？

    明湘見到未央和錦繡的動作，臉上的笑容就有些維持不住。輕輕嘆了一口氣，明湘走下床來。親手扶起未央和錦繡，明湘的聲音變得更加柔和起來。「老爺不是還什麼都沒有說麼？你們怎麼就這樣篤定，我一定要嫁給那個王爺？」

    聽到明湘這樣的話。未央和錦繡的臉色都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

    明湘敏銳地察覺到未央和錦繡臉上表情的變化，她眯了眯眼，冷笑道，「怎麼？老爺和太太那邊已經又有消息了？」

    未央和錦繡就不敢看向明湘的眼睛。她們兩個心中一陣難受。

    見到她們這樣明顯的躲避，明湘心中便一片清明，「什麼時候的消息？」

    也不知道那個王爺到底許了顧二老爺什麼好處，竟然讓顧二老爺這樣急巴巴地就要將她的親事定下來。

    她原本以為，顧二老爺好歹會拿喬幾天。

    未央喏喏地說不出話來。錦繡知道隱瞞也沒有什麼意思，反正按著姑娘的聰明，即使她和未央兩個人什麼都不說，也會從其他地方知道最終的消息。

    還不如她和未央直接將消息告訴姑娘，省的那些嘴碎的添油加醋，讓姑娘知道了更傷心。

    「……今兒個一大早，安插在太太院子裡的小丫頭來過一趟。」錦繡看了一眼未央，見她沒有說話的意思，便張了張嘴，自己向著明湘解釋道。「那個時候天色還未亮。安插在太太院子裡的小丫頭匆匆趕過來，就是為了告訴您這件事情，好讓您早作準備。」

    「說是，若是最後有啥法子，都使出來的好……」

    太太和老爺，已經完全定了主意。

    「那小丫頭現在呢？已經回去了嗎？」明湘皺了皺眉頭。

    早上的人雖然不多，但是若是安插在太太院子裡的小丫頭不小心，還是會被有心人發現。特別是在那小丫頭慌亂的時候。

    也不知道那小丫頭究竟有沒有被人看見。

    「讓那個小丫頭最近都小心一點兒，不要總是往這邊跑。」明湘想了想，這樣吩咐道。

    若是真有那有心人，在等上一段日子後，見那小丫頭和她們沒有什麼來往，估計也就忘記這一茬兒了。

    「讓她自己小心，注意安全。」

    若是被齊氏知道了這件事情，小丫頭性命可是會不保的。

    未央就撇了撇嘴，抽泣道，「都什麼時候了，您還在在意這種小事。」

    明湘難得地嚴肅起來，「這可不算是小事。若是那小丫頭在這個時候被發現了，你想過她的後果嗎？」

    在她已經將二太太齊氏身邊的人打發的差不多的現在，若是被齊氏發現那小丫頭是她的內線，小丫頭的下場肯定不會好到哪裡去。

    能不能留下全屍都是一個問題。

    見明湘明顯的怒意，未央吸了吸鼻子，沒有敢繼續說話。

    明湘就看了錦繡一眼，又問了一遍，「小丫頭回去了對吧？」

    錦繡素來知道姑娘在這些事情上的在意，聞言便恭敬地點了點頭，「是的，那小丫頭已經回去了。奴婢是看著她出門的，也在後面跟了一段時間。周圍並沒有發現鬼鬼祟祟留意著她的人。奴婢想著那小丫頭應該沒有被人注意到。」

    明湘就點了點頭，眼中也含了些許笑意，「嗯，你做的很好。」

    錦繡心中一酸，努力半天，才在臉上扯出一個微笑來，又繼續稟報導。「今兒個正好輪到那小丫頭服侍。早上的時候。她聽到二太太特意將二老爺請過來的消息，便留了一個心眼。」

    「二老爺已經準備去上朝，聽了二太太說的消息之後。也只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一點兒反對的意思都沒有。」錦繡看了明湘一眼，見她沒有什麼異樣，這才繼續說道。「小丫頭聽見二老爺十分隨意地留下了一句『你看著辦』，心中便十分不安。」

    明湘就看了錦繡一眼。「小丫頭可聽出太太的口吻如何？」

    她就知道姑娘一定會這樣敏銳。錦繡在心中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二太太當時就嘗試著說了一句『那妾身便答應了』？二老爺雖然沒有說話，臉上卻是露出笑容來。」

    「二老爺走了之後。二太太便開始召集心腹，不知道在吩咐些什麼。那小丫頭說，她聽了一會兒。便找了一個機會跑了出來。」

    「二太太好像是在吩咐為姑娘準備嫁妝的事情。」錦繡咬了咬牙，又加了一句。「老太太好像也已經默認了。」

    明湘心中冷笑。這個結果已經是想到了的。既然二老爺都已經答應了，老太太早就已經知道了。

    這樣的事情，她們向來做的得心應手。

    不過，這樣一來，倒是真的像是到了絕境一樣。長輩們都答應了的事情，她一個小輩，要如何反對？

    「姑娘，這可怎麼辦？」錦繡也有些慌神。

    明湘皺了皺眉頭。

    沉寂了半天，一直都低著頭的明湘，突然抬起頭來。看著未央和錦繡，明湘的神情難得地嚴肅起來，「現在，我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如實回答。但是要記住，一定要遵從自己的內心想法。」

    見明湘說得這樣嚴肅，未央和錦繡不禁都有些緊張起來。她們兩個相互望了對方一眼，然後咽了一口口水，也肅穆了神情，十分認真地看著明湘，「姑娘有話請講。」

    「若是我真的要嫁入那什麼王府，你們是去還是留？」明湘認真地看著未央和錦繡，「不要急著回答我，好好地想想。若是你們跟著我過去了，也不見得會有什麼好日子。若是想要留下來，我就去找老太太給你們安排一個去處。想來，我這個顧府的大功臣，這一點兒面子，她們還是會給的。」

    明湘無聲地笑了笑。

    未央第一個哭了出來，她上前兩步，拉著明湘的袖子不肯鬆手，「不管如何，奴婢是一定要跟著姑娘的。就算姑娘嫌棄奴婢，奴婢也不會離開。哪怕姑娘要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要跟著去！」

    未央說得斬釘截鐵。她從小就伺候著姑娘，這麼多年來，她已經習慣了身邊有姑娘的日子。突然間姑娘讓她離開，那樣的生活，她未央從來都沒有想過。也不想要去想。

    她不願意改變。

    姑娘到哪兒，她就去哪兒好了。反正，這一世，她是跟定姑娘了。

    錦繡沉默了半天，沒有說話。她看向明湘和未央的眼光中有些羨慕。

    和未央不一樣，她是後來才過來服侍姑娘的。時間並沒有未央服侍姑娘那麼似長久。雖然她一直都很崇拜姑娘，但是很顯然，姑娘和她之間還沒有產生像和未央之間一樣那麼深厚的感情。姑娘雖然倚重她，但看向她的時候，總感覺少了一點什麼。

    然而，錦繡也是想要嘗試的。雖然未央偶爾會魯莽，但是從來未央考慮事情的出發點都是姑娘。出了什麼事情，姑娘也是完全信任未央的。

    錦繡也想要這樣被姑娘信任。

    但是待在姑娘身邊的時間還沒有達到那麼久，姑娘就拋出了一個問題出來。

    若是姑娘嫁了，她是要跟著姑娘走呢？還是要留在府中？

    錦繡捫心自問。

    大概是錦繡沉默的時間太過長久，得到了明湘保證不離棄的未央就有些驚訝地回過頭來。「錦繡，你怎麼了？」

    未央有些不能夠理解錦繡的沉默。

    這麼簡單的問題，錦繡為什麼要想這麼久？難道。她是不想跟著姑娘了嗎？聽說那個王爺性子也不怎麼好，錦繡大概是不想跟著過去受苦吧。

    這樣想著，未央的臉上就露出有些鄙夷的神情來。

    「我說……」

    然而，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明湘就對著她搖了搖頭，「未央，不要干擾錦繡。這是她自己的事情。」

    不管錦繡做出什麼樣的決定出來。都是錦繡自己的事情。所以。不能夠因著自己的情緒而去干擾她人。

    前世的時候，錦繡也在她決定嫁入林府前猶豫過。那個時候她心中不快，雖然錦繡後來到底跟了她一起過去。卻也在她心中種了一根刺。

    直到後來，錦繡為她而死，她才明白，錦繡從頭到尾都沒有想要背叛過她。之所以猶豫。也不是她曾經想過的原因。

    見姑娘發話了，未央便撅了撅嘴。站到了明湘的身後，沒有再繼續說什麼。

    明湘也不著急，吩咐未央給她洗漱，一邊靜靜地等著錦繡的答案。

    「姑娘。奴婢很羨慕您對未央的感情。」良久，未央都快要幫明湘洗漱完成，錦繡才慢慢開口道。

    明湘挑了挑眉。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轉過臉來。看了錦繡一眼。

    她知道，錦繡有話想要說。而錦繡最後的答案，也會在這番話結束之後。

    「奴婢知道自己不夠聰明，也不夠靈敏。因著服侍您的時間不長，也不能夠做到像是未央那樣，有時候只需要您的一個眼神就可以明白您的想法。」

    「您有自己的主見，事事都做的很好。您對奴婢們也很好。這些奴婢都看在心裡。但是，奴婢還是羨慕。因為，奴婢覺得，您對未央的感情和您對奴婢的感情是不一樣的。」

    「或許是因為奴婢在您身邊時間還不夠長的關係。」

    「就像這一次，您提出問題來，未央第一個衝出去表明自己的立場，不離不棄，奴婢也很是羨慕。奴婢沒有未央那樣的勇氣，也不夠勇敢。但是，您知道嗎？未央在質問奴婢的時候，奴婢心中是很高興的。」

    「因為，這樣讓奴婢感覺，未央將奴婢當成是一家人。覺得奴婢的猶豫有些不可理解。但是您卻沒有。您跟未央說，應該要讓奴婢自己考慮。」

    「奴婢知道，這是您一貫的貼心，不想讓奴婢將來後悔。但是，姑娘，若是您也和未央一樣，對著奴婢皺眉抱怨，『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奴婢覺得自己會更加開心。」

    錦繡抬起頭來，眼中已經堆滿了淚水，「姑娘，奴婢也想待在您的身邊，可是，奴婢好怕，怕您根本就不需要奴婢。奴婢不怕到底前方會有什麼樣的困難等著。只要在姑娘您的身邊，奴婢覺得就算是日子再苦，也是甜的。」

    錦繡一口氣說下來，「所以，姑娘，奴婢的答案是，不管怎麼樣，就算是姑娘您嫌棄奴婢，奴婢也想要待在姑娘您的身邊。」

    似乎是將心中積藏已久的話全部都吐露出來了，錦繡有些喘氣。她的鼻子紅紅的，眼淚也在蔓延。

    明湘就有些震驚。

    一直以來，錦繡都是冷靜理智的一個，而且，她很少有這般激動的情緒。原來，是她忽略了，錦繡內心也有這樣多的想法。

    「姑娘，奴婢想要呆在您的身邊。」錦繡顫抖著聲音又說了一遍。

    未央也忍不住掉淚，「臭錦繡，我還以為，我還以為……你傻啊，我還羨慕姑娘待你的感情呢。你比我聰明，也比我能幹。大多數時候姑娘都是吩咐你去做事情。我都還沒有嫉妒你呢，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呢？」

    錦繡就有些怔忪，「嫉妒我？」

    明湘皺了皺眉，將內心的酸軟壓制下去，掏出手帕來，笑著給未央和錦繡擦臉，語氣就有些抱怨，「真是的，我左右不過是問問你們，想拿你們一個準話而已。瞧瞧你們，都做什麼呢。」

    這麼大的人還哭鼻子。也不怕別人瞧見了笑話你們。

    主僕三人正在溫情之時，卻聽見一個小丫頭在院子中間脆聲問道，「五姑娘可在屋裡？」

    月季迎了出去。

    「五姑娘正在梳洗呢，你是？」那個小丫頭面生地緊，月季就多問了一句。

    「奴婢是二太太屋裡的金蘭，現在奉老太太和二太太的吩咐過來請五姑娘。」那個小丫頭羞澀地笑了笑，解釋自己的身份道。

    未央的臉色就白了白。「難道是已經定下來了。現在就要告訴姑娘？」

    她聽聞是老太太和二太太齊氏派過來的小丫頭，就有些胡思亂想。

    明湘拍了拍她的肩，笑道。「這個倒不是。」若是真的定下來了，兩家應該會直接交換庚帖之類的，倒是不會現在就告訴她這件事情。所以，老太太和二太太齊氏這個時候叫她過去。絕對不會是因為她要嫁給王爺的事情。

    不知道又出現了什麼新情況。

    明湘想著，又聽著月季朝那個小丫頭笑道。「……你且等等，我進去稟告姑娘一聲。」

    月季的腳步聲就傳了過來。

    「姑娘，老太太和二太太那邊使人過來請您了。」月季隔著帘子輕聲說道。

    明湘早已聽得清清楚楚，聞言就看了未央和錦繡一眼。站起身來，應道，「知道了。我就來。」

    一邊說著，一邊帶著未央和錦繡往外走。

    見到了那個叫金蘭的小丫頭。明湘也沒有多問，跟著她就向著老太太的壽安院走過去。

    現在還沒有到請安的時辰，老太太和二太太齊氏這個時候就將她喚過去，那麼她們想要說的事情，應該是十分嚴肅的。同時也應該是十分嚴重的，嚴重到她們都等不及要見到她。

    明湘心中有疑問，但是卻沒有表現出來。

    未央和錦繡雖然心中著急，但是看著明湘鎮靜的模樣，她們便也逐漸安靜下來。

    姑娘都不著急，她們兩個更是不能夠因此而換亂。若是拖住了姑娘的手腳便壞了。

    未央和錦繡相視一眼，努力將自己心中的不安給壓了下去，也學著明湘擺出一副沉靜的神色來。

    壽安院也不遠，不一會，明湘便已經看到了老太太的主屋。

    「姑娘且等等，奴婢先去稟告一聲。」金蘭回過頭來，對著明湘笑了兩聲，見到明湘點頭，匆匆向著主屋去了。

    沒有多久，蘭芷便迎了出來。

    向著明湘使了一個安心的眼神，蘭芷笑道，「五姑娘來了，老太太和二太太可是等了好一會兒了。」

    蘭芷在向明湘透露著訊息。

    明湘轉了轉眼睛，瞬間明白了蘭芷的提醒。她朝著蘭芷笑了笑，又多問了一句，「可是明湘來得晚了？」

    「不晚，不晚。只是老太太想姑娘了。」蘭芷臉上的微笑不變，「老太太接到貴人的帖子，可是嚇了一跳呢。」

    明湘心中一動。

    蘭芷告訴她，老太太接到了貴人的帖子。能夠在王爺面前依然稱為貴人的，大概也只有戚蕭文這個鎮國公世子了。戚蕭文可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和被忌諱的王爺相比，自然是戚蕭文身份更高。

    明湘就有些奇怪，若蘭芷所說的貴人真的是戚蕭文，那麼他這個時候寫了帖子過來，是要幹什麼？

    這樣想著，明湘一行人已經來到了主屋外面。

    「姑娘請。」蘭芷撩開了帘子，朝著明湘福了福身。

    明湘便走了進去。

    「五丫頭，你過來了？」老太太笑著對明湘招手，「快些過來。」

    倒是比平常更加熱情。

    明湘心中的疑惑更加多了，然而，她卻只是依言走到了老太太身邊。同時，又不著痕跡地望了二太太齊氏一眼。

    雖然齊氏極力掩飾，但是明湘卻仍然是從齊氏的眼中看到了一些嫉恨。

    不知道又是什麼事情惹到她了。

    明湘就嘆了一口氣。

    老太太已經仔仔細細將明湘從上到下都打量了一遍，心中滿意，老太太便微笑著點頭，「不錯不錯。五丫頭今兒的裝束也不錯。」

    這樣說著，又囑咐明湘。「待會兒，你可要好好表現一番。」

    明湘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老太太笑眯眯地告訴她，「待會兒，鎮國公世子會派人過來。你可要注意了。」

    戚蕭文要派人過來？為什麼？

    明湘只覺得，自己不過出去了一趟，就好像遺漏了什麼事情一樣。所有的事情都已經脫節。她有些糊塗。

    戚蕭文想要幹什麼？

    二太太齊氏就強笑道。「也是五丫頭這樣的人，鎮國公世子才能看在眼中……」

    老太太皺了皺眉，「八字還沒有一撇的事情。」然而。眼裡卻露出勢在必得的光芒來。

    明湘心中念頭一閃，然而她卻覺得好像又不是那樣。

    不管怎麼樣，等一會兒見到了人，應該就會明白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吧？

    明湘這樣想著。心中平靜下來。

    老太太看著就在心中點頭。到底是她顧府的嫡女，這樣的氣度。就算是做世子妃也是可以的了。

    本來，京官的嫡長女，這樣的身份也不算低了。就算是高攀，也還是可以指望的。

    只看世子的意思了。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的。雖然不至於度日如年。但是明湘內心也著實煎熬了一會兒。

    好不容易等到老太太專門派出去的丫頭回來報告說，人終於到了。不僅是老太太鬆了一口氣，就連明湘也有一種心中石頭落地的感覺。

    來人是一個比較富態的婦女。穿的很是喜慶。明湘看到她一瞬間便知道了她官媒的身份。

    這是要幹什麼？

    這個官媒究竟是王爺派遣過來的，還是戚蕭文派遣過來的？

    老太太和二太太齊氏似乎也沒有想到居然來的是官媒。一時都有些怔忪。

    「您……」好在老太太到底見過大世面，很快就反應過來了，話語中就帶了些微的試探，「您可是鎮國公世子殿下派遣過來的？」

    老太太心中也有些沒有底。畢竟之前來提親的，也只有王爺一個人。若是這官媒說自己是王爺派遣過來的，倒也沒有多出人意料。只是，偏偏這官媒來的時間正是鎮國公世子殿下在帖子上寫的要過來拜訪的時間。

    那官媒顯然也明白顧府之前發生的事情，聞言，只是對著老太太笑了笑，語氣不卑不亢，「奴婢是鎮國公世子殿下遣過來的。」

    聽到官媒自表身份的話語，明湘只覺得耳邊一陣轟鳴。

    老太太也是一愣，然而立刻就露出笑容來，「原來是這樣。那就好，那就好。」

    不過是為了揭過尷尬的場面話而已，到底哪裡好，恐怕老太太自己也不知道。大概戚蕭文突然就遣了官媒過來的行為也刺激到老太太了。

    齊氏心中暗恨。

    雖然說鎮國公世子性子陰晴不定的名聲在外，但是到底是一個年輕有為的少年，而且還是皇帝身邊的紅人。這樣的人，要娶明湘。齊氏怎麼想心中都不舒服。

    「鎮國公世子殿下派奴婢過來……」

    官媒到底說了些什麼，明湘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她只看到官媒的嘴一張一合的。

    然而老太太臉上的笑容卻是越來越大。

    等到明湘回過神來的時候，官媒已經開始起身了。

    明湘就聽見老太太十分親熱的聲音，「好的好的。之後一切都麻煩您了。」

    竟然對官媒用上了敬稱！甚至還親自起身，將官媒送出門去。

    明湘就撇了撇嘴。回過頭，卻看見錦繡對她微笑的樣子。

    「恭喜五姑娘，賀喜五姑娘。」蘭芷臉上的笑容十分真切，「果然是好人有好報。」

    明湘一愣。她根本不知道蘭芷在跟她賀哪門子的喜。

    齊氏正好走回來，看見明湘，就不陰不陽地說了一句，「沒有想到，你倒是挺會勾人的。」

    這話由二太太齊氏說出來卻是不妥當了。然而，此刻老太太並不在屋子裡，二太太齊氏也根本不怕蘭芷會告狀。又看了明湘一眼，二太太齊氏冷哼了兩聲。

    明湘就有些莫名其妙。然而，她心中卻是閃過一個念頭。

    應該……不會吧？

    戚蕭文只是將她看做一個所有物，應該不會為了她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吧？

    老太太也走了回來。攙著迎過去的蘭芷的手，老太太笑得格外開心。「五丫頭到底是個好福氣的。」感嘆了一句。又看了慈愛地看了明湘一眼，「以後進了鎮國公府，也好多多關照娘家啊。」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若是明湘還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那她就真的是傻到家了。然而，心中雖然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但是明湘卻是仍然有些不敢相信。

    「祖母您的意思……」明湘眨巴眨巴眼睛。「我要嫁入鎮國公府了？」

    老太太聞言一愣。見明湘的樣子不像是在說笑。便以為她是太高興了，就笑著點點頭，確認道。「是啊，你要嫁入鎮國公府了。鎮國公世子今天派遣官媒來就是來和我們家商討這件事情的。」

    這……也太亂來了吧？

    明湘的心開始砰砰跳起來。

    她對戚蕭文的感覺一直都是忌諱居多。從來沒有想到過竟然要和他變成這樣的關係。

    但是，就算是明湘不怎麼願意，她也不得不說。戚蕭文這一手倒是完完全全斷絕了王爺找她麻煩的後手。

    但是，有人這樣提親的嗎？沒有保媒。什麼都沒有按照規矩來。只是一個官媒，便將事情全部解決。戚蕭文到底是怎麼想的？

    明明是最正式的一步，到了他這裡，卻變成了第一步。

    而且。他這樣說娶就娶，他家長輩們都已經同意了嗎？

    ……要考慮的東西太多，他都一一考慮到了嗎？

    心中亂成一團麻。明湘正準備告辭回自己的院子，卻又聽見老太太說了一句。「聽說鎮國公世子已經上稟太后請求賜婚了。看來，這鎮國公世子倒是對我們五丫頭是一片真心啊。」

    竟然還有賜婚？

    明湘心中更加慌亂了。

    老太太並沒有注意明湘的神情，語氣中突然就有些惋惜，「不過，鎮國公世子也沒有說，就是現在就要娶。他要先定下來。」

    這倒也不錯。明湘年紀不大，先定下來，過兩年再嫁入鎮國公府也是可以的。只是，到底不能立刻就借著鎮國公府的名頭，老太太心底惋惜。

    若是真的求到了懿旨，那麼就連她最可能被人詬病的身份，也不會成為她嫁入鎮國公府的阻礙了。

    他這樣做……是來真的，並不是所謂的權益之計。

    意識到這一點，明湘更加茫然了。她好像和戚蕭文還沒有達到這樣的關係。若是說這一切都是戚蕭文為了救她而弄出來的，那麼他犧牲的，也太多了。雖然有可能只是緩兵之計，但卻也不至於來這麼一手啊。

    一時接受不了太多的消息，明湘的臉色就有些蒼白。

    老太太見了，臉上就露出心疼的神情來，「你這丫頭，怎麼總也不愛惜自己的身子？快快快，快些回去休息去。」

    一邊說，一邊吩咐蘭芷，「去庫房裡找找看，若是有什麼好東西，就都給五丫頭送過去。」

    蘭芷領命而去。

    老太太見明湘還是有些反應不過來，就笑道，「怎麼了？還不快些回去休息？身子不好，早些說出來嘛。」

    又揚起聲音來叫了未央和錦繡，「你們姑娘身子不爽，這些天好好調養著。若是差了什麼，只管來告訴我。若是幾天之後，你們姑娘的身子還沒有起色……」

    老太太的話沒有說完，然而臉色卻是陰沉了下來。

    未央和錦繡顫了兩下，紛紛恭敬地低聲應是。然後齊齊扶著明湘的胳膊，就向外面走去。

    明湘就又看見了老太太臉上的笑容，還聽見老太太招呼二太太齊氏的聲音。

    「……雖然不是近日，到底也是大家，五丫頭的事現在也應該要準備起來了。你隨我過來……」

    後來的話，卻是聽不見了。

    腦中的思緒太多，明湘反而分不清楚究竟哪些是真實的，哪些只是她臆斷的。

    直到離開了壽安院好遠，未央和錦繡才紛紛鬆了一口氣。

    老太太剛剛的氣勢，真是太可怕了。

    又想到了她們聽到的消息，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在臉上掛起笑容來。

    「姑娘。最後要來迎娶您的，是鎮國公世子吧？不是那個王爺對吧？」

    雖然鎮國公世子也很討厭，但是相比王爺那個有著克妻名聲的人要好多了。而且，姑娘好歹也認識鎮國公世子。若是嫁過去了，以後的日子應該不難過。

    錦繡也笑，「是啊，奴婢還記得。之前鎮國公世子還救過姑娘好幾次呢。」

    被錦繡這樣一提醒。明湘卻驀地驚醒過來。

    不，不對。說不定戚蕭文還在打著其他的主意。她要當面和他確認一下才對。

    這件事情，可不是小事兒！

    明湘心中慌亂不堪。她從來都沒有想到過事情竟然會發展成這樣。

    然而。明湘難得盼望可以見到戚蕭文，戚蕭文卻像是消失了一樣。明湘連著等了他好幾夜，也沒有見到他出現。

    雖然以前戚蕭文也不是經常出現，但是只要明湘一有事。他總會在明湘面前晃蕩。這一次，發生了在明湘看來這樣大的事情。戚蕭文卻沒有出現。

    ……不會是在躲著她吧？！

    明湘恨恨地想。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便一發不可收拾。明湘覺得，戚蕭文是覺得不好交代，才不會出現在她的面前。

    這以後到底要怎麼樣過啊？明湘從來都沒有想到過自己以後的生活都會和戚蕭文相伴。雖然戚蕭文總是在說她是他看上的。但是明湘心中卻一直都有著要逃離的想法。

    若是真的成親了，就逃離不了了吧？

    明湘十分頭疼。

    然而不管明湘的心情怎麼樣，許府卻是徹底熱鬧了起來。

    來來往往的人臉上都掛著大大的笑容。每個人都在議論著明湘和鎮國公世子的婚事。

    下人的態度也在悄悄改變著。

    以前雖然明湘也算是得寵，但是下人們卻仍然是持著觀望的態度。對欹風苑中的人雖然不至於冷淡。但是也不會過於熱情。現在，當明湘的婚事已經被提上顧府的議程，下人們卻都紛紛想著法兒往欹風苑中擠。

    未央每每從外面回來，手中都會抱著一大堆的東西。有吃的，有用的，也有銀子。

    「姑娘，這些人真是……」未央就有些哭笑不得。「奴婢可從來都沒有見到過她們那樣的態度。」

    甚至連二太太齊氏管轄下的廚房眾仆，也開始悄無聲息地給欹風苑加餐起來。

    對此，明湘並沒有放在心上。

    「她們給，你們就接著。有喜歡的，就拿著，也不用跟我說了。」對於未央和錦繡的樣子，明湘只是笑笑，這樣吩咐道。

    白來的東西，不要倒是有些可惜了。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著。明湘心中卻是越來越焦急。總見不著戚蕭文的面，明湘覺得心中還是存在著一個疙瘩。

    有些問題，不是逃避就可以解決的。明湘想要問個清楚。她想要知道，戚蕭文究竟在打著什麼樣的主意。

    然而，還沒有等明湘見到戚蕭文的面，皇家的人卻開始上門了。

    明湘最先接到的是東南王妃的帖子。

    明湘對於東南王妃的印象也僅僅止於表面。記得東南王妃是一個十分幹練的女子。

    東南王妃也沒有擺出王妃的架子來。等明湘見過禮，就拉了明湘的手，「以前粗粗看過一眼，只覺得是十分漂亮的女子，沒有想到，細看竟然更有味道。蕭文果然有眼光。」

    明湘心中有些煩悶，然而面上卻也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微笑道，「王妃娘娘過譽了，世子抬愛，小女惶恐不已。」

    明湘這樣說可是真心的。然而在東南王妃聽來，卻像是明湘在鬧小脾氣一樣。

    笑了笑，東南王妃解釋道，「也是。蕭文一直都十分忙碌，這些天他更是忙到睡覺都沒有幾個時辰。然而心中到底惦記著你，所以才拜託我過來看看。」

    這樣說，東南王妃過來，是戚蕭文示意？

    明湘心中就有些震驚。

    這樣說來，戚蕭文……是認真的？

    然而，這到底是為什麼呢？她好像和戚蕭文也沒有那麼熟悉啊。戚蕭文真的犯不著為了救她而搭上自己的。

    明湘這樣想著，心中念頭又是一轉。

    或許，戚蕭文只是不想要讓自己看中的東西被別人指染罷了。不過是一個後宅中的位置而已，若是真的沒有興趣了，扔在一旁就好。

    戚蕭文也有可能是打著這樣的主意。

    這樣一想，明湘的眉眼就冷了下來。

    東南王妃卻當然察覺到了明湘情緒的轉變，她卻只是笑笑，「這麼些年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蕭文這樣緊張一個女子。」

    明湘一愣。這話……是什麼意思？

    東南王妃也沒有管她，面色不變，繼續笑道，「為了讓你能夠不受欺負，他竟然第一次跑去求太后賜婚。畢竟有些事情……可不好放在明面上說。」

    她來之前，蕭文特意說過，這丫頭聰明，有些事情可以提點兩句。

    那王爺雖然身份敏感，但畢竟是聖上的至親。他要娶親，戚蕭文要插一手，必然是有皇命才比較好。不然，到底名不正言不順，而且還有被王爺攪渾的可能。

    聽了這話，明湘心中就是一跳。戚蕭文去求太后賜婚這件事，明湘倒是知道。顧二老爺和顧老太太聽說這件事情之後，仔仔細細打量了明湘半天，臉上笑容詭異。讓明湘忍不住打冷顫。

    「……說起來，蕭文家中情況也有些複雜。不過，我看你很聰明，小心著些，也不會有什麼事。」東南王妃說著，就意味深長地看了明湘一眼，「希望你不要辜負蕭文的心意。」

    明湘就有些糊塗。

    東南王妃的意思到底是……

    聽起來好像戚蕭文暗地中為她做了很多事情一樣。

    「皇上最近派了很多事情給蕭文，所以一時他倒是沒有辦法過來看你。等一段日子之後，他忙完了，應該就會上門去看你了。」似乎已經將明湘當成了自己人，東南王妃笑得和藹，「你若是有什麼問題，到時候當面問他吧。」

    接受了太多的信息，明湘只覺得頭有些暈。然而，東南王妃卻是一副不再透露的樣子。

    又坐了一會兒，明湘就起身告辭。相比東南王妃來時，明湘心中的疑問更加多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