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回憶

    「白家九姑娘住手，請不要打擾顧五姑娘。」事關自家妹妹，孫臨安的口氣難得嚴肅起來。

    戚蕭文更是冷冷地看了白家九姑娘舉起來的手一眼，「潑婦。」

    白家九姑娘的淚水奪眶而出，她委屈萬分，「戚哥哥……」

    戚哥哥竟然為了一個不相干的賤人罵她！

    「閉嘴，吵死了。」戚蕭文不耐煩。他向來不會憐香惜玉，哭哭啼啼的女人讓他厭煩。不分場合哭哭啼啼的女人，更是讓他厭惡。若不是不想打擾明湘，他都想將這個女人扔出圍獵場去。

    白家九姑娘咬了咬唇，又看了一眼孫家七姑娘，到底沒有哭著跑開。孫家姐姐平日裡都對她很好，這個時候，她可不能再耍小姐脾氣。

    對於身邊的爭吵，明湘一點兒都沒有注意。現在，她認真地擠著毒血。好在，孫家七姑娘中毒的時間也不算長，讓她還有時間救人。

    擠了這半天，黑色的血終於變淡了一些。明湘咬了咬牙，酸軟的手再次用力。又過了好一會兒，從孫家七姑娘傷口處流出的血，最終恢復了紅色。

    明湘就舒了一口氣，她朝著戚蕭文伸出手來，「止血散。」

    上次她就從戚蕭文身上搜出過各種藥粉，想來，今兒他身上也應該帶著吧。

    戚蕭文皺著眉頭，沒有動作。

    孫臨安連忙從袖子中拿出一包藥粉來，「這兒，我這兒有。」一邊說，一邊又掏出一包來，「今兒個只帶了兩包出來，夠嗎？」

    這樣一個書生模樣的人，居然也會在身上帶止血散。

    明湘心中皺了皺眉，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接過止血散，反手將藥粉均勻地灑在孫家七姑娘的傷口上。直到兩包藥粉全部撒完，傷口被厚厚地覆蓋住，明湘才住手。

    又看了一眼綁在孫家七姑娘小腿上的布條，明湘手一動，就要將布條取下來。

    孫臨安有些擔心，「若是現在就取了，殘餘的毒性隨血流竄，怎麼辦？」

    不取布條才危險呢。綁了這么半天，孫家七姑娘的傷口附近都快淤血了。「若真那樣，就只能說孫家七姑娘的運氣實在是太不好了。」用力眨了眨眼，明湘的口氣就有些不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蹲的時間太長，她的眼前竟然有些發黑起來。

    孫臨安聞言，心中就有些放鬆。顧五姑娘那樣說，便是他家小妹沒事了吧。

    「等太醫來了，讓他開些清熱解毒的齊子就行了。」

    明湘說著，用力咬了舌尖一下，憑著那絲清明，慢慢站起身來。

    戚蕭文立刻又遞了一塊濕帕子過去，又拿過水囊來，「喝一口水。」

    剛剛她流了不少汗，現在應該口渴得厲害。

    這一次，明湘並沒有拒絕。她接過水囊，大口灌了半囊水下肚。抬起手輕輕試了試鼻尖，明湘好一會兒才覺得心頭的翻湧著的那股噁心消失。

    「顧家妹妹。」孫家七姑娘聲音小小的。經過一番折騰，她的臉色就蒼白了不少。

    不過，孫家七姑娘也是個厲害的，即便被下重手劃了兩道口子，她也沒有叫喚一聲。單是這種忍耐力，明湘便覺得佩服。

    「多謝顧家妹妹。」

    明湘微微一笑，「不用謝我，還是感謝你家哥哥吧。」

    若不是孫臨安的承諾，她才懶得出手呢。

    孫家七姑娘盯著明湘，臉色又變了變。

    兩人相看無言，太醫正好趕了過來。

    趁著太醫檢查，明湘悄悄往後退了幾步，轉身離開了。

    此刻天色已經暗下來，篝火逐漸被升了起來。戚蕭文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了，明湘走近的時候，他正拿著一條兔子腿在烤。

    明湘悄悄坐在一邊，盯著火堆發呆。

    「你要逸然為你做什麼？」沉默半晌，戚蕭文率先開了口。

    「暫時還沒有想到。」明湘回過神來，繼續盯著火堆，「多一個承諾總是好的，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需要他的幫忙了。」

    戚蕭文悶悶地皺了皺眉，「不需要。」

    明湘一愣。

    「我說，你不需要他的承諾。」戚蕭文又說了一遍，「你不會落到非要他出手相助的地步。」

    他也不會放任她落到那個地步。

    「以後的事兒，誰能說得清楚？」明湘輕輕地笑了笑。

    前世她以為嫁給林長卿，她的苦日子便已經到頭了。然而誰知道呢，成親之後不過是另外一段苦難的開始罷了。

    只是以前她傻，好多事情她都被蒙在鼓裡，還以為自己是幸福的。

    想起那段回憶，明湘自嘲地笑了笑。

    「我說不會就是不會。」十分討厭明湘現在臉上那個飄忽的笑容，戚蕭文又強調了一句。

    明湘再沒有說話。戚蕭文說什麼便是什麼吧，這種事情爭個高下也沒有用。

    兩人均沉默下來。

    良久，又是戚蕭文率先開口，「你怎麼會治蛇毒？」

    她一個深閨女子，怎麼會知道這種法子？還有之前，她在為他退高熱的時候，也是這樣。那法子十分奇怪，他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不過，卻都是有效的。

    明湘沉默半晌，才慢慢開口，「如果我說，是我親身試驗出來的，你信嗎？」

    戚蕭文一噎，他看向明湘的眼光有些猶豫。

    「騙你的，怎麼會是我自己？」明湘搖搖頭，笑出聲來，「是聽別人說的。」

    戚蕭文依然沒有說話。剛剛明湘的表情有些奇怪，她也沒有必要說謊。

    也許她說的確實是真的。

    可是，一個深閨女子，怎麼會……

    看著戚蕭文眼中的光芒，明湘就有些自嘲。是呀，任誰都不會相信，她之所以會治蛇毒，憑的就是她自身。

    齊氏視他們姐弟為眼中釘肉中刺，下面的人也不將他們放在眼裡，吃食從來都是缺菜少湯的，到了冬天，有時更是連吃的都沒有。

    餓的極了，明湘便會四處尋蛇洞，捉蛇烤著吃。所以，她從小就不怕蛇。

    府中最偏僻破敗的院子，她都去過。哪裡會有蛇，她一清二楚。

    即便重生，那一段記憶，明湘依然深刻。

    「你很好。」戚蕭文動了動唇，最終憋出這麼一句話來。

    今兒他又看到了不同的她。敢徒手抓蛇，能治蛇毒。這樣的她，他既欣賞又心疼。

    「謝謝。」明湘對著他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來。

    今兒回憶起了太多討厭的記憶，明湘有些怏怏的。

    她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