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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 「老大?」

    烏鴉轉過頭來，眼神有一瞬間的疑惑，發現自己剛剛盯著窗外雷鳴電閃出了神，雨滴敲擊在窗上和遠處的悶雷聲連成一片，這場雷雨似乎比平時的午後陣雨更加猛烈。

    怎麼了?

    方才他似乎做了一個很真實的夢，周遭是一個混亂的機艙，尖叫聲，孩子哭聲，尖銳的刺激著他的耳膜，還來不及弄明白髮生什麼事情，面前有個人筆直朝他飛撞過來，他下意識的接住那個人的後背，卻也被巨大的慣性和劇烈的震動力量帶倒在地，正想推起那個人，眼前卻突然不知道哪裡來的一道強光，他下意識的閉上了眼。

    會有這麼真實的夢境嗎?他幾乎還能感覺到視網膜上殘留著的強光和手臂上那個女孩的重量。

    「都說完了?」，他捏了捏太陽穴，X，這年頭道上混的壓力也這麼大，大白天的都有幻覺了。

    「老大，說完了。「此刻辣椒正一臉疑惑的看著他面前的男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東星猛虎，烏鴉，東星社的金牌打手，戰鬥力之強簡直戰無不勝。

    近半年江湖上暗流涌動，東星五個堂主折了兩個，洪興大佬B掛了，倒是銅鑼灣那個陳浩南站穩了腳跟。

    剛剛他匯報了旗下一間地下賭場被人砸了，還廢了兩個看堂小弟的嚴重事件，這是什麼?赤稞稞的挑釁，道上誰都知道這個可怕的男人是什麼角色，不清楚的人要不是還在排隊等投胎，那就是剛下去還沒開始排。

    不過面前男人卻反常的淡定，辣椒偷偷擦了擦手心的汗，暴風雨前的寧靜?

    他咽咽口水，猜測等一下的指令是立刻招集馬仔操傢伙，還是吃完晚飯再操傢伙?

    「滾吧，我還有事」 ，男人淡淡的說。

    「啊?，歐。」辣椒愣了一秒，不殺過去? ?那就是先吃晚飯? ?

    他揮揮手帶著其他幾個人從會議室退了出去，對的，就是會議室，不是什麼工地爛房，也不是賭場麻將館，是個正經寫字樓裡面的一間會議室!去年搬進來的時候，辣椒也稍微懷疑了一下人生，原來黑社會混著混著跟文員的職業生涯竟然能有重合的一天。

    他從小沒有大志向，家裡窮，生活艱辛，這和大部份古惑仔的故事一樣沒什麼特別，學校爛，壞朋友多，大家都混黑社會，或是在學校里混見習黑社會，但是他打架不行，坎人不行，連罵架都沒有他老母厲害，實在不知道要怎麼填志願。

    不過可能就是因為他啥都不太行，所以也相對沒有什麼存在感，跟去見習砍過幾次人，也都是在最外圍，前面大佬們怎麼談崩的他沒有一次看見，只知道大概雙方曬完馬，幾百人互相叫罵一陣，然後就往前跑，或是往後跑，(往前衝殺或是往後逃命)，但因為他總在最外圍，等他殺到最里圈對方已經跑沒影了，或是等他跑一陣，對方的人也沒追來，每次干領著出場費，心裡多少也有點不好意思，然而辣椒就這樣平平安安混到了高中畢業。

    說起怎麼跟上烏鴉哥這麼厲害的老大，也是一段緣份，誰說不是呢?混黑社會也是要講究緣分，很多人都只混到趴車小弟就被砍死了，連真正的社團老大都沒見過，他這也算是某種幸運吧?要混就跟著最吊的那個混。

    話說辣椒高中畢業那一天，母親特地從幫傭的人家請了半天假，帶著他去關帝殿感謝關二爺，為什麼兒子畢業不感謝文昌帝君要感謝關聖帝君，大概是因為能不能畢業跟頭腦沒有太大關係，只要能全手全腳的活到畢業典禮都能領畢業證，畢竟又不是什麼升學導向的學校。

    辣椒讀書一般，不是非常聰明但是也不笨，倒是一直運氣不錯，也不知道是不是從小被認作關二爺的義子得到了保佑，在學校沒怎麼被欺負，混見習黑社會也沒有缺胳膊少腿。從八歲起，辣椒每逢初一十五就必須來關帝殿供奉香油錢，只要他沒去，絕對會被母親揍個半死，來了十年，跟關帝殿上下都混得挺熟。

    今天母親特地買了一整隻燒鵝供在關老爺桌上，她很少這麼奢侈，辣椒沒什麼話跟關二爺說，不過自己這種資質也平平安安的成年了，似乎真得感謝神明。

    「嘿，辣椒!」一個青年道士過來招呼他，「燒鵝啊!辣椒嬸怎麼今天這麼大手筆?」

    「我高中畢業吧」 ，少年在供品盤上拿了個橘子吃得正開心，一邊吐籽一邊回答。

    「嘩!高中畢業!真不容易，我當時也差點能畢業，要不是畢業考的時候去砍人了。」，青年笑著，「畢業後幹嘛呢?」

    「不知道啊，我媽說有個表舅在一間工廠幫工，好像能帶我進去，還在打聽。」辣椒無可無不可的說，他沒打算立志混古惑仔，因為他就算立志了也不可能混出什麼名堂，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只是會早點去閻王殿排隊投胎而已，然而，他還不想這麼早去排隊。

    「也好，辣椒嬸這些年總算能輕鬆點了。」

    「晚一點要不要一起去撞球室?櫃檯有個新來的妞不錯。」辣椒預備今天去搭訕，不過那些狐群狗黨好像都沒什麼空。

    「今天不行，晚點廟裡有事呢。」

    「什麼事?」辣椒雙眼放光，「不會是那種事吧?」 手興奮地搓了起來。

    青年在他後腦勺拍了一下，「我可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