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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4:55:08 作者: 海的挽留
「你要想弄清楚,便去問他。」
謝宗臨對這個次子是一眼也不想多看,回身沖門外揚聲道:「來人,送這孽子出去。」
……
隨著月份漸大,陸聽溪開始出現各種不適,譬如反酸,腰背酸痛、小腿抽筋、浮腫。她算了算日子,臨蓐之期應是七月左右,一心祈禱著屆時能早交秋涼,不然光是坐月子就夠她難受的。
正旦時,她懷胎已滿了三月,但謝思言為著穩妥起見,依舊幫她推了一應酬酢,讓她安心在府上養胎。上元這晚,她想出去逛燈市,謝思言不肯,擔心燈市上人潮洶洶,衝撞了她。
她便想法子變通,說她只坐在馬車上四處看看,不下車亂跑。
軟磨硬泡半日,謝思言終於應允。
元夕之月,最是圓亮,月華如銀,長空一碧。
陸聽溪靠在柔軟的雲錦靠背上,見外間花燈如海、焰火如霞,又見人煙輻輳,老少男女,熙來攘往,禁不住道:「真是昇平盛景。」
「這便覺著是盛世了?」謝思言將一顆剝好的龍眼遞到她嘴畔。
陸聽溪乖巧張口,由著他喂,問他咸寧帝給仲晁的什麼密旨究竟是怎麼回事。
謝思言又餵了她一顆,才道:「這還要多謝阿古達木。」
當初阿古達木跟他說什麼咸寧帝的梓宮內是空的,他就留了心。他是不信什麼假死、起死回生之說的。
他暗中查探此事時,正巧在保安州德王府上暫住期間,陸聽溪發現了安素郡主那個胭脂盒的貓膩,由此牽出了漕幫這條線索。他順藤摸瓜,那些隱匿暗處的絲絲縷縷浮出水面,也終於串成了一條線。
咸寧帝當年的所謂中風,確實是裝出來的。他不過是受了他那幅萬里河山圖的啟發,心裡有了籌謀,遂想先晦跡韜光,再突然發難,將寧、楚二王一網打盡。
只是咸寧帝後來逐漸覺出他這把刀越發不聽話了。咸寧帝拔擢他,本就是為制衡,脫了掌控的刀可就不稱手了。於是咸寧帝留了一手,給仲晁暗下了一道密旨。
大意是說,若他忽然駕崩,就務必除掉魏國公世子。
咸寧帝為仲晁定了個計策。大致便是,在修築景陵時,在地宮大門與玄堂之間留個暗道。隨後,尋個恰當時機,放出消息,就說先帝未崩,尚存人間,並揭露了逆臣謝思言諸般不為人知的罪狀,讓天興帝將之誅殺。
謝思言心下冷笑。
咸寧帝當時大約隱隱預見到他會殞命於他之手,想讓他在他駕崩之後,以為他未死,逼迫他露出兇相,如此方便將他剪除。為策萬全,咸寧帝還手書了一分罪狀給仲晁,這便是仲晁後來拿出來示眾的所謂先帝宸翰。
咸寧帝之所以將這差事交於仲晁來做,是因著無論從立場還是官位來看,仲晁都是唯一能牽制他的人。而且最緊要的是,仲晁不會愚蠢到去試圖謀國篡位。
但咸寧帝沒想到的是,仲晁後來被楚王算計了。
阿古達木的手下巴根與漕幫中人打過交道,因而偶然間得知了這件事,於是阿古達木轉頭就告訴了他。
為的不過是由此挑起國朝內亂。
阿古達木也根本不是為著寶音郡主的婚事才後延歸期的,他滯留京師的目的就是尋機來將這個消息透給他。故那次密談後不久,阿古達木就回了北狄。
至於寶音郡主究竟能否嫁給楚王,阿古達木並不關心。確切說,阿古達木應是一早就預料到自己女兒根本做不了楚王妃,起初跟天興帝請求賜婚,不過是要為將咸寧帝那個消息透給他挑個引子。
楚王很可能也早就看透了阿古達木的心思,倒是寶音郡主自始至終都被蒙在鼓裡,對自己父王對自己的利用一無所知。
思緒轉至此,他們的車馬就跟寶音郡主的隨行從人碰見了。
寶音郡主乍見陸聽溪,怔了下才認出她來,連連嗟嘆,說她生得越發嬌美嬈麗了,陸聽溪也與之寒暄,兩人竟是越說越起興。陸聽溪下車不得,就請寶音郡主上來,讓謝思言先下車,暫且迴避。
謝思言暗睨了寶音郡主一眼,眸光凜如寒川。
……
楊順正跟寶升低聲閒談,忽見世子爺裹了一件狸子皮大氅從馬車上下來,寶音郡主在婢女的攙扶下上了車。
世子爺立在涌動人潮間,對著已經落下的氈簾看了須臾,背過身去,面色很有些難看。
楊順跟寶升對視一眼。
世子爺竟在上元夜被自家媳婦趕下了馬車?
謝思言對他們的注目似有所感,回頭飛來一記眼刀。
楊順與寶升趕忙低頭垂手。
謝思言立了不多時,保國公的車駕正巧路過。
保國公得知首輔大人在此,趕忙下得車來見禮,存候之間,小心翼翼提起了他前些時日與他說的那件事。
謝思言心緒欠佳,冷聲道:「保國公有這工夫,不如去好生琢磨琢磨如何教子誨孫。」
上回他去保國公府上赴宴,保國公之所以單獨給他跟陸聽溪設宴,是為方便跟他求人情。
保國公想為自家兒孫謀差事。提起此事,他倒不得不說他父親在揀選親家上真沒甚眼光,當初竟還想跟保國公家結親。如今保國公家子孫沒幾個出息的,徐雲那夫家也因接連遇著幾樁麻煩,益發不濟,保國公素愛面子,卻仍是豁出老臉來求他,表明卻是沒奈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