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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4:55:08 作者: 海的挽留
將至終盤,二人卻皆是自若從容,不見半分錙銖對搏的劍拔弩張。
沈惟欽深思熟慮落了一子後,道:「世子身陷囹圄還能有這份鎮定,卻不知是否另有籌謀?」
謝思言舉動微頓,似笑不笑:「殿下倒是直爽。面臨這番境地,我自是想要自救的,只還沒想好要選哪條路,殿下可願為我指點迷津?」
他說話間,正好抬手擎子,微弱天光從高牆上開的小窗內漫漏進來,潑灑在他微曲的左手長指上。
那上頭戴了一枚鴉青寶石烏銀戒指。那寶石竟似是被雕成了個什麼物件,但限於角度,兼且光線昏暗,他看不清具體模樣。
沈惟欽輕笑。
謝思言又不是左撇子,卻要用左手拈子,其用意不言自愈。
他垂眸,在棋枰上按下此局的最後一子。
……
陸聽溪這幾日閒得簡直要長毛。如果不是她出門前將那一對天竺鼠抱了來,此刻怕要將這莊上的一草一木都畫一遍才不至於閒到在院中打滾。
謝思言說一月之後再來,可眼看著要到一月之期了,他還沒個人影。非但如此,她這裡仿佛與世隔絕了一般,京中的消息一毫也打探不到。謝思言似對莊上的人特特交代過,從莊頭到伴當,一個兩個只要瞧見她出門,就要叫上百來個護衛跟從,陣仗十分誇張,且但凡她離開莊子超過一里地,這幫人就要請她回去。
故此,她這近一月以來,只出過一兩次門。
來莊上滿一月這日晚間,她盥洗之後,將天竺鼠的小窩搬到自己臥房裡,掩了門,坐到桌前跟天竺鼠說話。
「說一月後來接我的,可如今連個人影都沒有,」她趴在桌上,輕順天竺鼠柔軟絨毛,「你們說,他現下人在何處,在做什麼呢?」
兩隻埋頭吃草的天竺鼠抽空發出一陣低低的咕嚕聲,算是回應了她。
陸聽溪支頤:「你們兩個倒是恩愛得很,連這肥乎乎的身形都如出一轍。將來要是生出一窩小耗子來,怕還要再多做個窩。」
她前兩日驚喜地發現,那隻母耗子有了身孕。這種狀況是要分籠的,她正著人尋材做窩。
自打母耗子有喜之後,不吃草時總是打嗝兒,吃喝過後,又有想吐的徵兆,然則總是乾嘔,食量也見少,頗似人害喜。
她深嘆於造化神奇,看來這世間做母親的大多辛苦,無論人還是耗子。
跟天竺鼠閒磕牙一回,她轉去寢息。
一隻腳才落到床前的紫檀足踏上,驟聞「嘭」的一聲,一驚回頭,就瞧見一道人影破窗而入。
她張口欲呼,被那人飛快捂住了嘴。
陸聽溪奮力掙揣,那人轉到她面前來:「是我。」
這道熟稔的聲音入耳的瞬間,陸聽溪登時舒了口氣。隨即陡然想起懷孕的母耗子,扯開他的手,嗔道:「在自家地盤上還鑽什麼窗戶?弄出這麼大動靜,回頭要是嚇得我的母耗子早產了,你賠我的小耗子!」
謝思言關好窗,回首看她:「什麼?耗子都有孕了?」
陸聽溪瞪他道:「幹嘛?是不是想說耗子都有了,我還沒有?」
「那倒不是,耗子有喜是好兆頭,表明你的好消息也快了。」
陸聽溪這才色霽。
謝思言攬了她的肩坐到床畔:「我本打算再給你換個落腳處的,但如今忽然轉了主意,你再在此住上個把月。」
「你讓我待在此的緣由,不僅是擔心仲晁以我為威脅,對嗎?你是不是還想將我撇出去?若非如此,又怎會對我隱瞞京中消息,」陸聽溪轉眸,「你究竟想做甚?」
第97章
「我好容易來一趟, 你就追著我問這個?」
謝思言發覺自打他進來, 那對天竺鼠就叫個不住,那隻懷了孕的母耗子身子笨重, 卻仍是極力往角落裡縮,那隻公耗子竟是擋在母耗子前頭, 警惕地盯著他。
謝思言一把將籠子提溜起來, 出了趟門, 回來時,手上已經沒了籠子。陸聽溪問他將天竺鼠擱哪兒了,他道:「交給廚下燉了, 正好我還沒用膳。」
陸聽溪起身要出去,被謝思言飛快拽住:「耗子比我還要緊?」
「你還有工夫跟耗子計較,表明你眼下無甚大礙, 既然你無甚大礙, 那自然是可能即將被燉成菜的耗子要緊。」陸聽溪眉尖微動。
謝思言鬆開她, 命人預備了一桌肴饌,坐下慢用。
陸聽溪見他不開言了,道:「你先前說過的, 下回不瞞我, 什麼事都與我說。」
謝思言停箸, 招手示意她坐到他身畔來。
陸聽溪遲疑著落座。
「那你乖乖聽著,不要驚異。」謝思言開始將這幾日的事一一道來。
聽罷來龍去脈, 陸聽溪沉默下, 問他是如何出來的。
「我在那牢里待到如今還好端端的, 自然就能有法子悄無聲息地出來。我今次來,就是想看你一眼,天不亮就要走。」
「你這樣做,只是為了剷除仲晁?」
謝思言眸光幽沉,輕撫她額發:「不然呢?」
他用罷膳,回過頭來,陸聽溪已在床榻上躺下。他幾步近前,垂首低聲道:「我看你跟耗子過得也沒甚不好,那我便放心了----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