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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4:55:08 作者: 海的挽留
    賈悅歸家之後,被賈氏的族長強行關在自己閨房裡,不與吃喝,七日後,直接命人進去收屍,對外只說賈悅是病故。

    「賈氏的那個族父自來嚴明,眼裡容不得沙子。早年他一個兒子犯了事,開罪了吏部一個堂官,還是他親手將之送進衙門的。那會兒賈氏尚未嫁進來,沒有倚仗,他那是怕自己兒子連累了整個宗族。」

    陸聽溪不解:「可他若當真為宗族著想,難道不應當藉此要挾國公府嗎?畢竟賈家如今瀕臨式微。還是說,他沒這個膽量,於是索性除掉了賈悅這個麻煩?」

    謝思言眸若邃宇:「這些雜七雜八的事,你何必過問。我只是想與你說,那個心思歹毒的表小姐往後不會再作妖了。」

    只要一想到賈悅險些將他的小寶貝送到謝思和的榻上,他心底的暴戾之氣就瘋狂滋竄,甚至想掘了賈悅的墳,鞭屍一通。

    他心底里是潛藏著一頭狂暴的凶獸的,他一直都知道。

    為免小姑娘往深處想,他隨即又轉了話茬:「再過幾日就是冬至祭祖,賈氏該交帳了。」

    老太太一早就定下的規矩,每年冬月初,賈氏都要將本年的諸項帳冊匯總,交於她檢看。只是這兩年來,老太太漸漸有些厭了,不過走個過場而已。不過賈氏的態度依舊十分端正,帳簿交得及時,匯帳謄錄等事也是親力親為。

    陸聽溪問他可是要做甚,他傾身過來,指著自己右頰,一雙眼眸仿若幽夜炎火。

    陸聽溪抱起吃得圓滾滾的天竺鼠,往謝少爺臉上一送:「好了。」

    耗子臉貼上來的一瞬,謝少爺幾乎是嗖的一下彈起。從前被那隻長毛兔輕薄的陰霾霎時浮上心頭,他回頭盯著陸聽溪。

    陸聽溪往後挪了一步,護緊懷裡的大耗子。

    謝思言一把奪過天竺鼠,塞回籠內,迫了陸聽溪貼在廊柱上:「我要拔了賈氏這根釘子,這樣你往後就清靜了。不過事成之後,你預備如何謝我?」

    陸聽溪抬眸:「你想我如何謝?」

    謝思言驀地擎手:「你瞧見了沒,我手上這道印子,是前些時日剪窗花時,被剪刀劃出來,疼得很,當時還流了好些血,血肉模糊的。」將一隻手遞到她眼前給她瞧。

    手側虎口處,只一道長不盈半寸的紅印子,極淺極淡,又兼天色昏暗,陸聽溪若非湊到近前,決計看不出。

    不像新愈的傷,倒似是拿什麼纖細如毫的筆蘸了丁點顏料掃上去的。

    陸聽溪緘默半日,道:「要不,我與你些祛疤的藥膏,再讓兔子跟耗子輪流幫你舔舔?」

    ……

    賈氏規整帳冊時,聽聞謝思言過來了,一時驚詫,出去相迎,問他來此作甚。

    「知道母親而今忙碌,又有些咳嗽,特命廚下燉了一碗蓮藕豬蹄湯並一碗雪梨湯給母親送來。」

    賈氏一愣,隨即笑道:「哥兒有心了。」

    寒暄幾句,謝思言讓賈氏屏退左右,說起了賈悅:「表妹的事,母親也不必放心上,橫豎她實質上跟母親也沒甚干係----在母親面前,我也沒甚好遮掩的,賈悅那事,是我捅到了賈氏那娘家族長那裡的,母親也知兒子的脾性,賈悅干出這等事,兒子是萬不能忍下的。」

    賈氏強笑著應了幾句,又聽他道:「兒子近來有一樁煩心事,聽溪又總愛跟我使小性子,我也不知跟誰說好,今兒既來了,不如就跟母親說道說道?卻不知是否打攪了母親理事。」

    賈氏連道不打攪,謝思言輕嘆:「那我便跟母親倒倒苦水。」

    ……

    謝思言走後,賈氏喚來了杜媽媽,讓她打探打探謝思言跟陸聽溪兩個近來的狀況。杜媽媽許久方回,把鷺起居那邊邇來的動靜約略說了一說,面上難掩憂色。

    自打潮音園那件事後,太太便步步審慎,為不引起世子注意,連安在鷺起居的眼線也不敢動用,世子跟世子夫人近日的動靜,太太是一毫不知,如今怎忽興此意?

    賈氏捏緊手中的紫毫筆。

    看來謝思言並沒誆她,他跟陸聽溪兩個這幾日確不太對付。

    謝思言適才說的煩心事是一件了不得的事。他說他自入閣之後,手底下很是聚了一眾擁躉者。前陣子,工部尚書家的兒子喝了點酒,將都察院左都御史家的一個子侄打死了。工部尚書與左都御史雖均為正二品,但後者可是一眾言官的現管,又跟工部尚書有積怨,工部尚書失措下找到謝思言,請他幫忙擺平,辛苦費是一萬金。

    謝思言動用人脈幫工部尚書壓下了此事,可轉回頭發現工部尚書賄賂他的那一萬金,是挪用修繕景陵的公款挪來的。他欲將賄資還與工部尚書,可對方不肯取回。冬至祭祖時,皇帝會去景陵拜祭,若是被皇帝發現景陵的陵寢修繕上的貓膩,必會牽連謝思言。

    謝思言雖是帝師,但太祖起於微末,於貪墨一罪上,所定刑罰酷烈。況且此事牽涉先帝山陵,一旦披露,謝思言很可能官位不保,甚至丟失襲爵的資格。

    如今再不幾日就是冬至了。

    賈氏又想起謝思言方才對她的態度。

    他連賈悅那件事裡,他在背地裡做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都與她說了。她先前還不確定他是否當真相信她的話,如今倒是終於確信了。她此前還覺著對不住兄嫂,如今竟生出些許賈悅死得其所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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