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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4:55:08 作者: 海的挽留
    莊氏又跟陸聽溪說了半日話,很快熟絡起來,兼且心中實在好奇,便問道:「不知夫人素日都是如何與閣老相處的?我倒想向夫人取取經。不瞞夫人說,我家夫君是個榆木腦袋,又犟得很,我每回跟他爭持都腦仁兒疼。夫人既能以柔克剛,那想來深諳夫妻相處之道,我但得其中一二要旨,想來往後與夫君也能更和順些。」

    陸聽溪想起她走前,謝思言對她的警告,沉默片刻,道:「其實……說來也簡單,莊夫人養幾隻愛寵便是了。」

    莊氏一怔:「愛寵?」

    趙景同跟謝思言說了幾句有的沒的,就漸漸將話頭繞到了正事上:「下官聽聞首輔大人近來連酬酢都甚少摻和,鎮日忙得腳不沾地。下官只知如今在大肆裁撤官吏,旁的倒不知,不知可是要出新政?」

    寧王掀起的這場風波持續數月,群臣原以為天興帝興許當真就要折在寧王手裡,誰知後頭峰迴路轉。經過這陣子的動盪,眾人總算是反應過來,原來天興帝這是跟楚王和魏國公世子聯手做了一齣戲,為的就是名正言順地除掉寧王,並試出朝中和軍中懷有異心之人,一舉雙得。

    故而,這短短半月來,朝中跟軍中幾可謂大換血,人人自危。近來最忙的衙門就是吏部跟內閣,但仲晁那個忙法,委實有些過頭了。他忖著仲晁約莫是另有事在忙。

    謝思言容色淡淡。

    他不必查也知仲晁在忙甚,仲晁畢竟上了年紀,精力有限,隨著年歲漸長,只會越發不濟。仲晁不願眼睜睜看著回頭內閣權力趨集於他一人之手,更不想讓他將來在他乞骸骨之後,順理成章地接替首輔之位,於是開始物色人選。

    物色能繼任首輔並且是仲黨一系的人。仲晁大抵已預見了若是內閣權力集於謝家之手之後仲家的下場,這是在給自己找後路。

    仲晁能找的左不過就那幾個,他就讓他慢慢挑,看他能挑出個什麼樣的。他此刻倒有些慶幸沈惟欽當初尚未入官場時就成了王世孫,否則沈惟欽若在朝為官,倒是個不小的麻煩。

    雖然就目前的情勢來看,沈惟欽依舊是個不可忽視的恚礙。

    趙景同見閣老不答話,也不敢問下去,又轉了話頭,說起了不久之後的萬壽聖節。

    「經此亂局,皇上必是要好生操辦一番的,只是聽聞北狄與土默特有所勾結,寧王跟北狄那邊也不清不楚,卻不知此番皇上是否還會允許北狄人前來朝賀。」

    依例,萬壽聖節當日,萬國來朝。所謂萬國,便是四方番邦。此乃附屬國對宗主國表尊示重的主要門徑,也是不得不為之的差事,否則宗主國一個不高興,興兵討伐,那些蕞爾小國即刻就要亡國。

    北狄雖與天朝這邊關係微妙,但天朝暫且抽調不出更多兵力去對付北狄,如今還是以懷柔籠絡為主。

    謝思言道:「要不我與你打個賭,我說北狄會來,你說不會,你若是輸了,下回再帶著尊夫人出來碰見我與內子,就當沒看見。」

    趙景同瞠目:「啊?」

    ……

    晚夕家宴,陸聽溪與謝思言並排坐著等待傳菜。

    「你今日都跟那莊夫人說了什麼了?我都跟趙景同議事議罷了,你們兩個卻還沒說罷。」謝思言仿佛漫不經心道。

    陸聽溪盯著海黃八仙桌上一盤窮形盡相的竹報平安蘿蔔雕花,並不看他:「也沒什麼,就是探究了一番搓衣板的用法。」頓了頓,又道,「我聽莊夫人說,朝中有位大人,懼內得很,似乎也是你們詹事府的。有一回,有內侍去這位大人府上宣旨,卻尋不見他的人影。你猜他在哪兒?」

    她言及此才轉首:「他被自家夫人拿著雞毛撣子趕到了床底下,他夫人說內侍來宣旨了,他不信,打死不肯出來,後頭打床帳縫裡瞧見內侍果真捧了聖旨來,即刻鑽出,膽氣立壯,警告他夫人說,若再這般兇悍,他就告御狀去。結果,被他夫人當著內侍的面拿雞毛撣子又抽了一頓。內侍也被鎮住了,不敢攔,硬生生等著那位大人被抽完了,方敢露面。」

    謝思言冷哼:「往後少跟那莊氏來往,她這都跟你說些什麼。你閒來無事,喂喂兔子摸摸耗子也是好的。」

    陸聽溪道:「那如此說來,閣老大人豈不是也要跟那幫懼內的同僚劃清界限,否則回頭說不得就跟他們一樣……」

    謝思言冷笑:「我才不會,讓我懼內,下輩子也別想。」

    筵宴闌後,謝思言與幾個堂兄弟一道去抹牌。

    二老爺跟三老爺瞧見,皆驚奇不已。實在是謝思言這個侄兒跟別家貴介公子不同,什麼雙陸象棋、道字抹牌的這些消遣,他全不沾,從前是被謝宗臨拘得緊了,後頭登了科,不必進學了,也不見補上,想是生來就不熱衷。

    今晚是怎麼了?

    謝思平等人心裡也犯嘀咕,但既然兄長今日肯賞這個臉,他們就當小心伺候著。抹牌間隙,謝思言不跟他們談朝中事,反而說起了各自的妻室。

    眾人素日都畏他如虎,如今見他擺出促膝長談的架勢,困惑之下,心中都有些發毛,但謝思言起了這個頭,眾人又不敢不接茬,只好察言觀色著小心應對。

    眾人也知謝思言如今在朝中的手段,唯恐哪句話說得不妥,惹了他不快,紛紛朝謝思平等幾個慣會抖機靈的使眼色。謝思平等人額頭直沁汗,卻也只能硬著頭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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