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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4:55:08 作者: 海的挽留
陸聽溪不得不感喟謝少爺的雷厲風行。
……
兩家來來回回忙活了一月有餘,終於在年前互換了庚帖。
正旦前後,諸事堆砌,各家都忙,婚事又頗為繁雜,便暫且擱置起來。
今年正旦,寧王與其餘好幾個藩王都請了旨,來京朝賀,探視咸寧帝。因著此事,各衙署也越發忙碌。謝思言到除夕這日才抽出工夫歇口氣。
晚來的年夜飯還不能跟陸聽溪一道吃,於是下午時,他將小姑娘叫到馥春齋吃餃子。
閒談之間,他提起了先前去找保國公之事。
「那老匹夫竟是與父親閒談時,聽到了謝家給了陸家信物之事,轉回頭就跟你父親說了,我去尋他時,他起先竟還不承認,」謝思言又拿公筷給陸聽溪夾了幾個餃子,「後頭我揪了他要去你父親跟前對質,他才鬆口。」
「我看他就是妒忌你家能覓得我這等女婿,你看,這麼多人盯著我,你可要好生珍惜我才是,」他將自己的象牙箸遞與小姑娘,「來,餵我吃個餃子。」
陸聽溪知道推不過,挑了個最大的,塞到他嘴裡:「吃了我夾的餃子,往後少欺負我幾句。」
「我何時欺負過你?我哪裡捨得欺負你,我長這張嘴,除卻吃喝,就是要哄你高興的。」
謝思言聲極悅耳,低柔時宛若醴泉漱林,令人耳鼓都隨之一顫。陸聽溪覺得葉懷桐那兩句話還可以補充一下,非但生得好看的人下飯,嗓音好聽的人也下飯。鑑於謝思言兩條都占,她懷疑自己往後怕是要飯量大增。
不過這些的前提都是他不生氣。
她之前跟他說了宛平之行遇見的那件事,雖然略去了沈惟欽扼她那段,但謝思言面色仍是陰森得可怖。他後頭教了她一段話,說下回若是再遇見這類險境,朝沈惟欽喊出這段話,就能最大限度地保障周全無虞。
喊話保命,沈惟欽又不是機關。
她總覺謝思言還瞞了她不少事。不過無論沈惟欽做什麼,她都總覺得他別有居心。他那日的作為本就矛盾,若真想救她,為何一開始不出聲,若非她當時跑得快,說不得也要被一刀斃命。她懷疑他後來是忽然想到了什麼才出手救她的。
謝思言一把摟她入懷:「跟我在一處用膳還想著旁人,嗯?」
陸聽溪最怕他將她按到腿上,這個姿勢會讓她覺著她被這個男人的氣息全然包裹,又極方便他調戲。她忙搖頭道沒有,胡亂岔題,問他正月初幾來拜年,被他摟在懷裡笑了好一陣,被說是過個年也想他想得緊。
陸聽溪窘迫得很,正不知要如何脫開他的魔爪,忽聽掌柜在外頭報說前頭有客人鬧起來了。這本也不算什麼,但這客人是陸聽芊,掌柜拿不準主意,特來問上一句。
謝思言面色立沉,陸聽芊大除夕不在吳家好生待著,竟還來這裡買東西,白白壞他興致。
陸聽溪脫開他的鉗制,去了前頭。
其實並非大事,不過是陸聽芊心緒不佳,挑揀時跟夥計起了齟齬,還摔了一盒胭脂。陸聽溪問明狀況,問陸聽芊哪裡來的這麼大氣性,陸聽芊面色陰沉少刻,讓身邊的丫鬟掏銀子賠那盒胭脂,須臾,丫鬟折返,小聲說她給的銀子不夠。
陸聽芊是頭一次來馥春齋,此前也聽聞過這裡的東西都是奇貴無比的,但她覺著不過小小一盒胭脂而已,頂破天也就五兩銀子,誰知那夥計說她打碎的那胭脂是十兩銀子一盒的,又說那胭脂的材質如何難得,胭脂盒如何考究,身側的陸聽溪也是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陸聽芊不肯在堂妹跟前輸了面子,咬咬牙,將銀子補齊了。
她此番來,統共也就帶了三四十兩,還要留些銀子買些旁的,如今先賠了十兩銀子,也沒心思繼續在此採買。她邀陸聽溪陪她去三樓坐坐,說不會耽擱她回去吃年夜飯。陸聽溪應下,與她上了樓。
……
大年初一,五更天不到,爆竹聲就此起彼伏連成一片。
沈惟欽驀地從床上驚起,一瞬的惘然後,抬手一揩,額上一層汗。
他又夢見了她。
自打他從宛平回來,就頻繁地做與她相關的夢。夢中場景不盡相同,但入夢的少女總是同一個。少女的眉眼,少女的嬌音,盈滿腦際,揮之不去。
他不斷告訴自己這是不該的、是愚蠢的,但徒勞無用。
他後來睡前甚至還念起了清心咒,但依舊無用。
照這樣下去,他下回怕是還會幫她。可他已經跟從前的種種做了了斷,怎能回頭。為了一個女人毀掉自己的籌劃,這聽起來就荒唐可笑。何況那女人在他面前沒有一句實話。
如若他要得到這個女人,就必須將他的大半精力與籌謀的重心都放在她身上,並且要抓緊時間。
他不可能放任自己這樣干,絕不可能。他如今是沈惟欽,就該做沈惟欽該做的事。沒有相應的記憶,他對那女人的所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就都是空中樓閣,縱然將她占為己有又如何。
對,就是這樣。
他反覆這般勸說自己,床榻是一刻也不想多待,翻身趿上靴子,轉去穿衣。
楚王昨晚從宮裡回了,與一眾小輩吃了頓年夜飯。他到底上了年紀,守不得歲,早早睡了。今日朝會冗長,他預備好生用了早膳再去。一面用膳一面低囑小廝,末了道:「做得隱秘些,莫讓他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