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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4:55:08 作者: 海的挽留
他一個日日在文牘之間打轉的哪裡知曉如何保媒,這詞兒是魏國公世子寫了他背下的。魏國公世子也真是不含糊,一篇將自己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文章倚馬可待,他看罷,直是驚嘆滿篇咳珠唾玉,後生可畏。但又總覺這詞哪裡透著怪異。
陸修業在旁側聽了一回,出來時詢問小廝可覺著那詞有些怪異。小廝想了一回,點頭:「是有些,有點像……像馥春齋新近貼出的宣傳單子。」
陸修業一拍腦門:「對對對!我說怎麼聽著那措辭有些熟悉。我前幾日才瞧見馥春齋貼的一張單子,上頭宣講的是他們年底新到的一批貨如何好,還說什么正旦前後有批貨要降價售賣。」
陸修業輕哼:「我瞧著那單子上的圖畫得別巧,還特特拿了張回來給妹妹看,問她如今技藝如何了,能否畫成這般,那小妮子還白了我一眼。」
陸修業口中的小妮子正在書房裡作畫。畫了幾筆,又擱了筆,支頤沉思。
陸聽溪給馥春齋交過幾次畫稿,因她畫得不快,一年下來統共也就拿了三四百兩的外快。馥春齋新近貼出來的單子底圖是她畫的,但上頭招徠客人那些話並非出自她手。她後來看了銅版刻印出來的成品,驚嘆於寫詞人的頭腦,揣度著是否東家親自操刀。
用做宣講之用的單子畫稿最值錢,卻也最難畫,她一時還想不出該如何布局。
甘松叩門進來,細聲道:「姑娘,鄒大人走了。老太爺跟老爺都說還須再考量一二,說一個月之後給答覆。又婉言請鄒大人跟魏國公帶個話,讓魏國公抽個工夫來咱們府上一趟。」
陸聽溪知道祖父跟父親這意思便是在遲疑。她母親前日找到她,拐了七八道彎問話,見她聽不懂,末了徑直問她,可曾從魏國公世子那裡聽過當初謝家與保國公府的婚事沒成的緣由,又將她父親此前在祖父面前說的話委婉地與她說了。
她聽聞是保國公府徐家那件事,尷尬一下,已是再三幫謝思言說話了,但她母親仍舊存疑。她總不能如實告訴母親說當初跟謝思言在一處的那個人酒是她,只能說自小一起長大的,相信他的人品云云,可這些顯然沒甚說服力。她覺著這件事還是得謝少爺來處置。
甘松不無感慨:「若是一月之後兩廂計議妥當,就可看日子下定過禮了。說不得明年三月之前姑娘就能出嫁。」
陸聽溪執筆的手一頓。
日子確實過得快。她實則還對閨中待字的日子頗多留戀。
……
正是賞梅的時節,葉懷桐請陸聽溪去葉家在宛平的莊子附近踏雪尋梅。宛平距京頗近,葉氏思及女兒興許很快便是待嫁之身,也比平日更縱著她些,倒是准了宛平之行,只自己抽不開身,遂讓自己身邊的吳媽媽帶著她去。
葉信在京畿置辦了好幾處田莊,葉懷桐一個北方人卻仍喜歡玩雪,每年冬季都要去莊上耍子。葉懷桐也快定親了,甫一見到陸聽溪,就抱怨不住,直道嫁人真麻煩。
陸聽溪道:「你再滿口怨言,我就跟舅舅說你打算逃婚,讓他綁了你,等出嫁那日再放你出來。」
葉懷桐瞠目:「好你個小沒良心的,枉我對你那樣好!你自己找了個貌比檀郎的男人,又哪裡知道我的苦!我那未婚夫,長得跟鬧著玩似的,我都想問問他,丑成那樣是不是掌握了什麼竅門。」
陸聽溪覺得葉懷桐應當是誇張了,竇氏無論如何也不敢給她找個丑得驚世駭俗的,扭頭看她:「莫非你擇夫只看容姿?」
「當然。生得好看的男人,光是看著就能下飯。跟他一道出門,也覺得面上光彩倍增。橫豎男人沒幾個好東西,若再不生得好看些,我是沒一點嫁人的心思了。」
葉懷桐一把抓住陸聽溪:「還有,若是夫婿長得醜,將來孩子隨了他,豈非作孽?」
陸聽溪覺得她這句倒有些道理。
……
「確定兩萬西北軍已在赴京路上?」謝思言目光對著輿圖,話是對著寶升說的。
「消息無誤,且是急行軍。皇帝做得隱秘,若非少爺讓我等預先留意,我等怕也探查不出。」
「這個年要過得熱鬧了,」謝思言修長指節在輿圖邊緣輕敲,「要收網了。能否逃得過,就看他們的造化了。」又問起陸家那邊的動靜。
寶升道:「國公爺應邀去了一趟,倒算是客氣,還親手給陸文瑞倒了杯酒。不過陸家似有甚顧慮,仍未應允,還是堅持說一月之期到了之後再給答覆。」
謝思言眸色幽晦。
他收到陸聽溪的信才知原來陸家因著保國公府那件事,竟以為他在外頭有姘頭。照理說,保國公會對當初那事守口如瓶,且還會封住徐雲的口,不讓她亂說,這也是他當初敢以那種法子推掉與保國公府那門婚事的因由。如今保國公在陸文瑞面前透這個風,大抵只有一種解釋,謝、陸兩家結親,是保國公不樂見的。
謝思言冷笑,保國公怎麼在陸文瑞跟前訕謗他的,他就要讓他怎麼圓上。
當下寫了張帖子,遞給小廝:「即刻送到保國公府上。」又轉去碧紗櫥更衣,命人備車。
他要親自去見一見保國公。
……
陸聽溪長大後變乖了的一個重要緣故就是懶怠出去。去年冬季,她因為天氣嚴寒,幾乎一冬都沒怎麼出過門。不過眼下被葉懷桐拽出來,倒也漸漸起了玩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