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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4:55:08 作者: 海的挽留
但他轉念又想,沈惟欽若真想對他不利,為何要自己親自引他呢,這豈非徒然惹疑?沈惟欽好歹是楚王的孫兒,不會幹這等蠢事。況且,而今楚王府也尚未到能與朝廷抗衡的地步,不會冒這個大險。
他又看向謝思言。
謝思言道:「此事蹊蹺,陛下定要徹查。」
「今次多虧了謝卿,卻不知謝卿今晚是出來做甚的,如何來得這番巧合?」
「陛下明鑑,臣自得了陛下與臣的那對天竺鼠後,不勝惶恐,深覺當好生養著。臣這幾日都在翻查古書,找尋護養之法,前日終於找出了些眉目,就想趁著今日上元百貨齊全,來湊齊天竺鼠的日常嚼用。不想半道正遇著陛下遇險。」
平鋪直敘,既不贅言解釋,也不誇功。
咸寧帝面色幾變,心中波瀾翻覆。
謝思言出現得太快太巧,他不可能不起疑,但若說這是謝思言策劃的,也說不通,他是國公府世子,登科一年已是正五品的郎中,本就是前途無量的,何必急在這一時,以護駕攬功,暴露的風險過大,這根本不合常理。何況此事又牽扯出鍾氏,若是謝思言籌劃,豈非過於明顯,一個能送出那等正旦節禮的人,怎會做這等不審慎的事。
咸寧帝辭色漸緩。
湊巧不表示就不是真的,他大抵是疑心病太重了。
咸寧帝輕嘆:「朕身邊那幾個老臣,一見變生不測,俱是呼喝著護衛們護駕,自己躲得遠遠的,也只有謝卿,捨身相救,朕深感慰,定大加褒獎。」又轉向沈惟欽,見他眼角微紅,忖著約莫是嚇的,暗暗搖頭。
沈惟欽到底還年輕,若非楚王按著他的頭讓他練了些防身的本事,當時怕要殞命當場,眼下大抵也是擔心連累楚王府,哪有不憂懼的。
咸寧帝擺手:「你們今番也受驚不小,好好的一個上元佳節,竟成了這般光景。都回去歇著吧。」
謝思言又確認了咸寧帝未曾受傷,這才退了出去。
兩人從東華門出宮,又回到了先前的燈市。陸聽溪看人吹糖人看了半日,見謝思言回返,忙上前問他安否。方此刻,一陣人聲由遠及近,陸聽溪辨出了個熟悉的聲音,回頭一望,對上了陸聽芊焦急的臉。
陸聽芊顧不得行禮,到得近前徑問一旁的沈惟欽可曾傷著。
「妾身適才也在附近,聽聞這邊出了事,趕到時正瞧見世孫這邊的小廝,問了方知是有人刺殺世孫……世孫可曾傷著?」陸聽芊面上難掩緊張焦灼之色。
陸聽溪默默看了眼旁側立著的吳詹。吳詹便是咸寧帝給陸聽芊指的那個安慶伯家的子弟,陸聽芊如今的丈夫。自打陸聽芊近前慰問沈惟欽,吳詹就似乎手腳不知往哪裡放,沉默低頭,極是不自在的模樣。
他站在燦燦燈海里,一陣勁風來,衣角揚起,斜刺里飛來一物,從他頭上輕擦而過。陸聽溪定睛一看,發現那是一盞仿油菜的燈籠,綠油油的螢光在一眾雜色花燈里,顯得格外惹眼。
沈惟欽淡淡斜乜陸聽芊一眼。
這女人又是急問他安危,又是口稱什麼瞧見了他的小廝,無處不在彰顯自己與他的熟稔,又無時無刻不提醒著眾人,她曾跟他議過親。可實質上,他跟她又有何情分可言,當初的賜婚本就是陰差陽錯造就的。但如今陸聽芊這架勢,倒好似他們是勞燕分飛後終得重逢的苦命鴛鴦一樣。
詭異的闃寂之後,沈惟欽理都沒理陸聽芊,率著一眾從人,拂袖而去。
謝思言看了陸聽溪一眼,示意她最好也快跑,辭別離去。
陸聽芊掃了眼此刻跟來的陸聽芝,面色愈加不好看。
陸聽芝都還沒出嫁,若非咸寧帝賜婚,又哪裡會先輪到她。她嫁吳詹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樂意,成婚當天,她也只是為著交差,忍著熬著,跟吳詹試了一回,之後就以各種由頭,拒絕跟吳詹行周公之禮。吳詹婚前只零星與她打過兩三次照面,倒對她頗鍾情,一直遮掩,並未將此事告訴吳家人。
她跟陸家眾人敷衍著寒暄幾句,回身就走。吳詹忙跟上,從丫鬟手裡拿了一件貂鼠披風要給她披上,被她一把揮開:「我不冷,你還是顧著你自個兒吧。下回出門時好生拾掇拾掇……罷了,你再拾掇,又如何能跟人家王孫貴胄媲美。雖說人靠衣裝,但天生的氣度是定死了的。」
陸聽芊眉頭愈蹙愈緊。何止是氣度,吳詹的容貌也生得尋常,母親先前還誆她說吳詹生得極是俊美,俊美個鬼,至多只是周正,連楚世孫一根手指頭都比不得。天曉得她方才跟這樣的吳詹站在沈惟欽面前,有多麼窘迫。
吳詹猶豫一下,終是提起了方才之事:「你如今跟他更當避嫌才是,方才……」
陸聽芊冷笑:「楚世孫原本就是我們三房的表親,我去存候一下怎麼了?」頓了頓,又道,「我還不是為了你,三房與楚世孫攀好交情,將來對你的前程大有裨益。你若爭氣些,我何須如此?」
吳詹默然,他無論念書還是日常為人處世,都是出類拔萃的,如何就不爭氣了?
陸聽芊夫婦兩個的舉動,全落在了陸聽溪等人的眼裡。
陸聽芝道:「妹妹而今脾氣還真是見長了,好大的氣派。我聽聞吳詹待她極好的,這天底下的夫妻有幾個是起初便兩情相悅的,這感情還不都是日後處出來的,她好大的怨氣,也太作了。難為吳詹好脾性,卻不知能忍她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