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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4:55:08 作者: 海的挽留
楊順知世子並不完全相信這暗娼,這是讓他嚴刑拷問的意思,點頭道知曉,帶了那女人下去。
陸聽溪見謝思言立著不動,喚他一聲。他轉過頭來時,她甫一瞧見他的神容,心頭便是一跳。她還從未見過這樣的謝思言,目銳如刀,神容陰怖。
謝思言意識到自己大抵是驚著了他的小寶貝,辭色略緩,傾身拉了她的手:「聽溪,那女人所言若為真,謝家便當真是危機四伏了。」
「一個常家,何以令皇帝這般為之遮掩?甚至常家人自己也覺著皇帝會保他們?這其中必有隱秘。」
「你不會是想說……」陸聽溪聯想前後,忽然有個大膽的揣測。
「我要進詹事府,」謝思言忽然道,「皇帝先前曾透露過想讓我入詹事府做東宮講官的意思,不論他意圖何在,這跟我如今的想法不謀而合。再一個,詹事府詹事,恰好正三品。」
詹事府詹事是詹事府最高長官,總領包括東宮諸講官在內的一眾輔臣,位高權重。但能坐上這個位置的,都是進士出身的老臣。少說也得熬到四十出頭才能有這個資歷。謝思言的科名滿夠了,但就是年輕太輕。
陸聽溪腦中靈光一現,驚道:「你不會是想……」做東宮講官,進而控制年幼的太子?
謝思言未答,只道:「皇帝暗示我如今缺一個讓我進詹事府的由頭,我給他便是。」
「乖,幫我個忙,」謝思言垂眸,「有沒有什麼特殊的作畫法子?就是不用常規法子的。」
陸聽溪沉默一下,仰頭:「什麼算特殊?你是說不用手畫,用嘴畫?」
第57章
「不是。譬如不用顏料,而以旁物代之。亦或在傳統法子上加以變化。」
陸聽溪琢磨了下, 道:「我從前聽先生說, 有人以藥材入畫。」
「籠統來說,有兩種法子, 一是以酒浸藥材, 將得來的汁水與顏料混雜,再拿來作畫。這類藥材多取有安神醒腦、驅邪鎮驚之效的;二是將藥材研磨成粉, 以清水浸泡三日以上, 得來的汁水混入顏料, 然後再用以作畫。」
「這兩種法子還可以多些變化,譬如再混入香料,既可使氣味芬芳, 又可寧神靜心。」
「這兩種我都沒試過, 我倒是試過一種特別省事的, 就是將藥材裁剪切塊,再以拼、嵌、粘、貼的法子, 將之入畫。不過我覺著這個有些浪費, 後來就沒再試過。」
陸聽溪抬眼:「你問這個做甚?」
謝思言道:「將至正旦了,我打算給皇帝送份禮。」
「要我幫忙嗎?」
謝思言拍拍她腦袋:「不必了, 你專心吃喝玩樂就成。」
陸聽溪躲開他的魔爪, 想了想, 還是赧然問道:「你方才說的……是什麼時候的事?」她說的是他老早就打算娶她的事。
「好幾年前。」
「我怎麼不知道?你分明總欺負我, 總搶我東西, 瞧見我也沒什麼好臉色。我覺得我們大抵是八字不合。」
謝思言收回手。
陸聽溪昔年總能辦些令他氣惱的事。其中有一件便是在沈安扮可憐指控他仗勢凌人的時候, 她為沈安說了幾句話。那時他突然意識到,沈安這個人,留不得。但他也不必趕他走,沈安遲早看清自己的處境,自戕會是他最後的歸宿。果不其然。
如今相較從前,局勢對他更有利,沈安縱然回來,也很難再得陸聽溪的信任。
隆冬時節,楚王府的垂枝梅、玉碟梅、美人梅相繼開放,只是十幾株綠萼梅尚未吐蕊。
沈惟欽披了件雪狐裘,傀然立於抱廈前,望著眼前玉碾粉妝的乾坤世界裡的綠萼梅枝椏,又展開手中的畫卷看了一回,輕嘆:「臨了臨了,竟是被個小姑娘誆了……不過一幅畫像而已,你又何必假手於人。是我的報酬不夠豐厚,還是謝思言跟你叮囑過什麼。」
折起畫,他曼聲說:「我從前應當愛你至深吧,我不過想記起從前的事、記起對你的感情,不想做個糊塗鬼而已,又有何錯處呢?」
厲梟遠遠瞧見世孫身邊空無一人,嘴唇卻輕輕翕動,不免憂心。世孫近來時常這般自言自語,他私底下問過良醫所的一眾大夫,都道世孫無甚大礙,自語應當是神思恍惚所致,這是藥醫不了的。
「世孫,京城那邊近來倒無甚異動,不過有件事小的還是覺著應當告訴您----魏國公世子與了陸家老太爺、太夫人一樣信物,說至遲明年年底會著人去提親。不過陸家那邊並未將此事傳揚出去,謝家那邊對外也守口如瓶。」
沈惟欽慢條斯理給手中袖爐添了塊紅羅炭。
謝思言以信物做定,而非徑直請了長輩登門提親,這表明他如今被什麼事絆住了,這個時限大抵也是有文章的,否則依謝思言的性子,怎可能等得了一年。
陸家不欲傳揚,大約是擔心謝家屆時不能踐諾,陸家這邊不好收拾。畢竟只是信物不是正式過禮,定了親都還可能不成,何況並非定親。
他望了眼萬里如洗的蒼穹碧空,淡聲道:「正旦賀禮可預備好了?」
「都準備妥當了。」
「上回太后聖旦我就沒去,這回正旦朝賀,總還是要去露個臉兒的。」沈惟欽輕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