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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4:55:08 作者: 海的挽留
「你瞧瞧你成個什麼樣子!我教你養你,不是讓你不敬兄長、滿口狂言的!」賈氏即刻喚了兩個婆子進來,命將謝思和押去國公爺那裡處置。
謝思和最懼謝宗臨,謝宗臨那樣器重謝思言,但一頓打也沒落下,何況是他。他見賈氏來真的,跪求了半晌,涕泗橫流,終於求得賈氏收回成命。
「我會著人盯著你,若你再有不遜之舉,我頭一個打斷你的腿!」賈氏命謝思和的小廝進來,將人拉走。
待屋內再度靜下,賈氏重新伏案寫帖子。國公府近來菊花開得好,紫龍臥雪、香山雛鳳、綠水秋波,這些等閒難見的品類也是一應俱全。她打算辦個賞菊宴,邀各府太太小姐過來。
謝宗臨既將這差事交給了她,她總要給個交代的。
她幾乎將京中權貴之家的女眷請了個遍,末了又檢視一遍,拿去給謝宗臨過目。謝宗臨飛快翻了翻,抽出了陸家女眷的帖子,隨即將剩餘的交給她。
賈氏道:「那妾身就仔細挑揀著,回頭擇出來幾個,交於國公爺定奪。」
謝宗臨微點頭,又道:「思言那邊再跟你說什麼,你都不必理會,只管將你的差事辦好,餘下的事不必你理會。」
謝宗臨久居高位,說話自帶命令口吻已成了積習。
賈氏躬身應是。
因著前次將差事辦砸了,楊順被罰了三個月的工錢。謝思言回來之後,他一直卯著勁兒想戴罪立功,奈何沒尋見機會。見謝思言從國公爺那邊回來,他例行上前奏稟下頭四搜來的消息。
謝思言面上一直古井無波,直至聽到皇帝暗中搜羅杏林聖手,才撩起眼皮:「皇帝是不是還將幾個勢大的武將家的子孫宣召入宮,給太子做伴讀?」
楊順大驚:「世子果真神機妙算,料事如神!簡直智賽隋何,機強陸賈!再世諸葛也不過……」
「少拍馬屁,」謝思言狠狠翻他一眼,「再這般一驚一乍的,我再罰你三個月工錢!」
楊順訕訕縮頸。
謝思言又問了些旁的,眼眸幽微。
近兩月來,皇帝的身子每況愈下,雖然視朝依舊,但他能瞧出,皇帝不過是在硬撐而已。不輟朝休養,也不過是怕大權旁落,怕外頭那幫不安分的蠢蠢欲動。
皇帝的身子越差,疑心病就越重。皇帝本就對武將頗多忌憚,如今單只是扣押那幫武將子孫怕是不夠的,說不得要除掉一批才安心。
皇帝對他接連拔擢,何嘗不是想借著他來打壓仲晁,平衡朝中勢力。皇帝既欲以他為刀,那他就借勢攀升便是。
將用晚膳時,有內侍來請謝思言入宮一趟。
謝思言徑直被內侍引入了皇帝的寢殿。
咸寧帝屏退左右,與他說了些客套話,隨即話鋒一轉:「朕觀你德才兼舉,有意讓你入詹事府,做東宮講官。只是你年紀尚輕,資歷也淺,驟然拔擢,朕恐不能服眾。尤其那群股肱老臣,大抵要攛掇著言官群起反對,屆時司禮監的班房怕要被奏章淹了。」
咸寧帝嘆道:「太子如今正是稚齡,不得獨立,東宮那幫輔臣多是年過半百的老臣,刻板謹慎,這原也不是什麼錯處,但將太子也帶得木頭一樣,朕瞧著心煩。」
咸寧帝又說了許多體己之言,末了竟是拉了謝思言的手:「朕之難處,不足為外人道,也就是跟你們這些近臣說道說道。」
……
謝思言出來時,天色已擦黑。
崔公公崔時親來送他出宮。崔時是咸寧帝的大伴,伺候了咸寧帝幾十年的老人兒,御前最得臉的大太監。朝堂內人誰人不知內官的要緊,尤其是御前近侍。收買崔時的不知凡幾,但崔時真正搭理的卻極少。
崔時一路引著謝思言北行。將至玄武門時,崔時道:「聽聞世子如今正在擇親,卻不知結果如何?」
謝思言淡聲敷衍幾句,崔時慨嘆:「世子也是命途多舛,這沒娘的孩子最是苦。咱家說句不該說的,若是鍾夫人還在,這擇親之事必定能辦得更妥帖些。」
謝思言驀地看向崔時。
正行至一處幽暗甬路,琉璃燈投下矞麗淡影,崔時的側臉夾在光影之間,顯出幾分幽沉。
謝思言止步:「公公不妨直言。」
崔時給左右遞了眼色,一眾小太監即刻退開來。
「世子是聰明人,咱家今日之言,切莫外傳。」
崔時見謝思言頷首,這才壓低聲音道:「不瞞世子說,陛下已知曉您先前南下查探鍾夫人死因之事了。陛下今次讓咱家送世子出來,也是想讓咱家給世子透個風,鍾夫人之死,跟寧王有關。」
「詳明的,陛下並沒跟咱家說,只道當年寧王本是要除掉令尊,卻不曾想,令堂為之擋了災,這才不幸歿了。」
「陛下交代咱家要佯作不經意跟您說起,但咱家在世子面前,就不繞那個圈子了。咱家也不甚清楚內里詳情,只記得,」崔時虛聲道,「只記得陛下十多年前曾訓斥過寧王一回,當時陛下大發雷霆,將殿內伺候的人都遣了出來,咱家也不過零星聽了一耳朵,大致是罵寧王是個禍胚云云,日久年深,實在記不清了,也不知是否跟此事有關。」
「內中曲折,世子可去查證,不過咱家覺著,陛下既交給咱家這個差事,那想來是錯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