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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4:55:08 作者: 海的挽留
她嘴角緊抿。回房後,提筆給國公府那邊寫了一封信,問楊順謝思言回來否,若是回了,讓他親自回她一封信,報個平安。不到半個時辰,楊順的回信到了。
楊順說世子已回,讓她不要擔憂,世子一切安好。
陸聽溪覺著楊順簡直把她當小孩子哄,謝思言若當真回了,為何不親自回信?楊順必是誆她的。
她想了一想,又提筆寫了一封,再度暗送至國公府。
時至初更,城門已畢,大雨方歇。
謝思言起身,眸光一轉,望了眼窗外積水的田莊庭院:「倒是累得先生今日濡滯城外,不得與家眷團聚。」
孫懿德道:「世子這是哪裡的話,我素日兒孫盡在膝下的,不在意這一頓團圓飯。況且,終歸是正事更要緊。倒是世子,莫非真要連夜往漷縣去?」
「不去又怎能拿到他們的把柄,若差旁人去,我總是不放心,左不過告假幾日。樹大招風,謝家家大業大,擁護者眾,但欲與相抗者也不少。曹濟不就是個例子。」
孫懿德心道曹濟是想與謝家作對不假,但還沒冒頭就被謝家父子收拾了。他雖不知曹濟究竟是如何倒台的,但從謝思言的隻言片語里不難猜出,這件事是他促成的。謝思言當時尚未入仕就已是這般雷霆手段,將來更加不得了。
他拱手道:「而今次輔日益勢大,黨同伐異,總與老夫不對付,世子與之相抗亦是在幫老夫,老夫在此先行謝過。」他跟謝思言在外人面前佯作不和已久,但其實兩人私下聯繫頗多,過從甚密。
謝思言側身避開孫懿德的禮:「先生客氣,該是我對先生道一句辛苦。」
孫懿德心知他說的是先前他幫陸家解難一事。這位豪門公子平素行事從容,但那封讓他出面斡旋陸家之事的信上言辭卻透著急切,他當時看了,很是驚奇。
「再就是,我到漷縣之後,會適時給先生來信,先生屆時抽空與我會面。」
謝思言交代罷,又問孫懿德借了紙筆,寫了一張字條。
孫懿德年紀雖大,但眼力卻是難得的好,無意一掃,發現謝少爺寫的是:「乖,邇來衙門事忙,無暇去看你,你自己安頓好自己。」
孫懿德默默轉過臉去看窗外夜景。
年輕真好。
謝思言做罷這些,從一側一個隱蔽的小門出了孫家的莊子,上車直奔漷縣。
楊順看到陸聽溪的第二封信時,急得滿屋子亂轉。陸姑娘說沒有世子的親筆信,她就不信他的話。若她不能確定世子的安危,一會兒就親自來國公府這邊找他。
陸姑娘一來,可不就要露餡兒?
說世子去了良鄉是他自己隨口編的,陸姑娘大抵是擔憂世子安危,若是他當時換個地方說,大約也不會如此。可他怎知會有地震,當時只忖著良鄉並不近,陸姑娘總不至於去那裡找世子。
正此時,謝思言的信到了。來送信的小廝又說世子計劃有變,已連夜去了漷縣,這幾日都回不來,若是回頭陸姑娘來找世子,就將這字條交過去。
楊順看了字條,卻並沒有高興起來。世子應是擔心陸姑娘中秋之後來找他,這才寫了這字條,但世子並不知陸姑娘以為他在良鄉,這字條跟陸姑娘的問話並不相符,不能送出去。
楊順愁得直想將腦袋往牆上磕時,靈機一動。
世子曾跟陸姑娘作畫傳意,他寫不來世子的字,但素日多得世子薰陶,簡單的繪畫還是勉強能勾畫幾筆的。
那他就也畫一隻螃蟹好了。
楊順覺著自己真是機敏,當下捋起袖子,倒騰半晌,一隻安然賞月的螃蟹現於紙上。螃蟹頭頂圓月,拿鉗子夾著半個月餅,陶然饜足。
很顯然是保平安的意思,又附帶些許意趣。
楊順打量一番,自覺沒甚缺漏,只是希望世子回來知道了不會摁死他。
楊順嗟嘆,在世子跟前做事,非但要會辦事,還要會哄姑娘,他能在這兩口子手下討條活路當真不易。
因著今日先是地震被波及,後又落了一場雨,陸聽溪先前派去盯梢孫家莊子的小廝一早就回了,不出她所料,一無所獲。
原本也沒抱什麼希望,陸聽溪此刻倒也談不上失望。收到國公府送來的那隻賞月的螃蟹,她心緒好了不少。謝思言安穩,她就放心了。
她提筆回了封信,說一場秋雨一場涼,讓他明日去衙門的時候記得多加衣,又囑咐他晚間不要吃太多月餅,以免積食。寫罷又不禁一笑,她傻了,謝少爺才不喜歡吃那些甜膩膩的東西,他說那是小姑娘們才愛吃的。
將信送出後,她覺著了結了一樁心事,通身鬆快。
就寢時,她一時無法入眠,又想起她先前跟謝思言的一場談話。
她問他對於孫懿德去年出手幫陸家解難一事和皇帝未點他為殿魁的看法,他只一句「你一個小姑娘管這許多做甚」帶過,她問他是不是覺著她每日吃吃喝喝就好了,過問旁事都是多餘。他凝眸望來,說他讓她少操心有甚不好,讓她專心吃喝玩樂又有何不好。
她自然知道他是好意,但他這樣,她總有一種自己被隔絕在他的世界之外的感覺。她可以想見,即便將來兩人成婚,他在遇到朝政紛擾時,她若問上一句,他必然也是這般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