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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4:55:08 作者: 海的挽留
陸聽芝在旁打趣道:「淘淘這是怎麼了?往日縱再是遲鈍,也總是能抓到一兩隻的,今日怎像是丟了魂兒一樣。」
葉懷桐道:「表姐今早還好好的,適才出去了一趟,回來就神思不屬的了,莫非……」湊到陸聽溪耳畔,「方才出門遇見了什麼貌比潘安的風流俊俏佳公子?惦之念之?」
陸聽溪白她一眼。葉懷桐還是跟當年一樣口無遮攔。
葉懷桐覺得陸聽溪這個表姐真是跟別家閨秀很是不同,若是別家千金聽見她這樣打趣,八成會捏著帕子咬著唇,嬌嗔著說要撕爛她的嘴。
幼年的陸聽溪跟她一樣鎮日上房揭瓦,不過比她愛念書,也不像她那樣屁股下長了釘子一樣坐不住。長大後的陸聽溪反而在調皮搗蛋上越發懶怠,真是像極了她養的那隻長毛兔,綿軟乖巧,平日裡就安安靜靜窩在窩裡啃蘿蔔乾,真被撩撥惱了才會伸爪子撓一下。
葉懷桐將陸聽溪拉到一旁,勾臂攬住她的肩,語重心長:「表姐,你這般可不成,回頭若是嫁人了,被壞男人欺負了可怎麼好?我看你這是被你養的那隻兔子給帶的,你若回頭養幾隻烏龜,趕明兒別說玩黃鷂吃雞抓不到雞了,我看躺床上翻個身都要半日。要不你莫養兔子了,養幾隻獒犬得了。」
陸聽溪沉默下,道:「那我若養獅子,豈不是會變得更厲害?」
「獅子也好,我就是怕你這院子不夠它溜達。」
「你這小身板也不夠獅子塞牙縫,」陸聽溪拍掉葉懷桐勾肩搭背的手,「什麼壞男人不壞男人的,世上哪來那麼多壞人。」
葉懷桐輕嗤:「男人有幾個好東西。你看我爹,我娘才去了一年,就另娶了個小他十來歲的。娶就娶吧,誰還能守著個牌位過一輩子,但我瞧著我爹對我娘真是沒存多少懷緬之心。這些年更是極少提起我娘,有一年還把我娘的忌日忘了。」
「我是再難忘了我娘的那個忌日的。那回原是提前幾日就議好了要同去我娘墓前拜祭的,那日一早我就收拾好了,就等著我爹跟我一道出門去,可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落後我親自去尋,你知道我爹在哪裡嗎?他在他一個新得的小妾房中,紅袖添香,作畫酬和,早就忘了先前約定。」
葉懷桐冷笑:「我娘在世時,我爹雖也有妾室,但這也屬常事,咱們這種人家,哪個男主子沒有個把小妾。我覺著我爹娘當年倒也當得起『伉儷情深』這四個字,可終究是我天真了,果然男人多薄倖。」
葉懷桐口中的「娘」自然指的是她的先妣,她素日裡對她繼母多隻稱「母親」,而不用更親昵的稱呼。
陸聽溪覺著葉懷桐大約能跟麗嬪在這一點上頭達成共識。她舅舅確實不是什麼深情專一之人,原配過世之後,非但娶了續弦,還多納了兩房妾室。只是他們這些為官的,總還是要臉要名聲的,為著不被人詬病,總還是年年祭奠亡妻的。
葉懷桐嘆道:「我已經想開了,如今我也快到了議親的年紀,挑著什麼是什麼吧,橫豎我繼母也不敢苛待了我,夫家不會差。我將來的夫君若要納妾,我也不攔著,只要他的小妾不爬到我頭上就成。等我有了孩子,我就安安穩穩養我的孩子,管他養幾個女人。」
「不過就是有一條煩得很,身為主母,非但要管著後院那幫小妾跟通房,還要管著庶子庶女,」葉懷桐眉頭緊蹙,「你說男人們怎那麼舒坦?娶妻納妾,還要後院和睦,女人但凡拈酸吃醋,就是犯了七出里的『妒忌』,說不得就要被休棄。男人們這麼能耐,有本事不要從女人肚子裡爬出來,自己打石頭縫裡蹦出來啊。」
二人談話被陸聽芝聽去了些,陸聽芝上前拽開葉懷桐:「別嚇唬淘淘,這世上又不都是薄情負心郎。」
葉懷桐知陸聽芝素日總偷偷摸摸看些《西廂記》、《牡丹亭》之類的雜劇傳奇,不以為意:「這世上有幾個張生、幾個柳夢梅?」
幾人正說得熱鬧,忽覺腳下一陣搖撼,頭暈目眩,天旋地轉,遠處幾個自奔跑著玩黃鷂吃雞的小丫頭正在興頭上,沒站穩,橫七豎八倒在地上。
震盪持續時間並不長,眾人跑到院中空地等了半晌,不見再有異常,都舒了口氣。
陸聽芝驚魂未定:「竟是地震了,方才我一顆心都要嚇飛出來了!」
眾人不敢進屋,又在外頭站著等了許久,沒見再有震盪,這才各自散去。今日一早天幕就陰沉沉的,後半日又下起了大雨。不過陸聽溪也不打算出門,倒也不甚在意。
晚夕家宴,她正聽幾個姊妹閒磕牙,忽然隱隱聽見臨桌父親他們說起了白日間的地震。
「這回京城只是被波及,保定府那邊才要嚴重些。又兼今日落了雨,聽聞良鄉、磁家務那邊山崩河溢,好些堤壩都毀了。下頭遞上來急報,說民房坍塌,死傷皆有,讓朝廷派人賑災去。」
陸聽溪驀地扭頭:「良鄉那邊受災很嚴重嗎?」
陸文瑞不意女兒忽然發問,轉頭看來:「不甚清楚,不過良鄉離保定府更近,房屋又不似京城這邊堅牢,還毗鄰盧溝河跟胡良河,八成更麻煩些。」
謝宗臨人脈極廣,謝思言業師頗多,陸聽溪細想了想,他在良鄉確實有個先生,是早年給他開蒙的一個致仕的殿閣大學士。她記得那位老先生是個好清靜的,又對古來遁世隱居的自在清閒神往心馳,據聞後來搬去了良鄉城外的村落旁落戶。京畿山脈縱橫,城外村落多臨山近林,謝思言若還沒從良鄉回來,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