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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4:55:08 作者: 海的挽留
「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臣年及婚齡,心中確有傾慕之人,這本也是常事。只這人並非世孫揣度的那位。陛下為臣主婚與否那是另一樁事,但臣自覺眼前這件還是應該申明。否則回頭若是傳出了什麼蜚語,臣一人遭人誤解倒也罷了,若是因此牽累了宗室、牽累了陸家、陶家,臣卻要如何償過?」
這便是在撇清自己與陸聽芊了。
陸聽溪暗覷謝思言一眼。她懂了。
謝少爺這一番話,看似也是在攬鍋,但話里話外都在指責沈惟欽不顧後果無端揣測。
果然,咸寧帝面色立等沉凝幾分。
沈惟欽那番話確實逾矩了,深究起來簡直是口不擇言。且不論瞧謝思言這架勢,應是確對陸聽芊無意,縱是有意,沈惟欽也不該說出來。否則回頭傳出去,會被人如何揣測幾人之間的糾葛?沈惟欽是宗室子弟,在天下人眼裡,代表的是宗室的臉面,怎會捲入這等紛亂的男女情債之中?
只是望見眼下這一灘,咸寧帝腦殼又開始疼了。
良久,他擺手道:「魏國公世子所言在理,朕隨後會知會底下人,莫要造謠生事。往後若有人編排魏國公世子如何如何,朕自會嚴懲----諸位此番受驚,都各自散了吧,」
眾人將出思政殿時,咸寧帝又道:「魏國公世子留下。」
沈惟欽因著救火,身上袞服與纁裳多處被灼燎,連冕冠上的白玉瑱都被濃煙燻黑。他從思政殿出來後,被內侍引著去換了身常服,又淨了面,拾掇齊整後,這才出宮。
他坐在馬車內閉目養神時,厲梟道:「世孫此番受驚了,回去後定要好生歇上一歇才好。」
沈惟欽沒有睜眼:「回去後準備著,後日啟程回武昌府。」
厲梟應是,想起皇帝獨留了魏國公世子,不免詫異。世孫適才一再提醒咸寧帝為魏國公世子主婚,但咸寧帝一再聲稱容後再議,如今莫非是想避著眾人,留了魏國公世子商議婚事?
沈惟欽往身後的雲錦靠背上靠了靠。
咸寧帝哪裡會幫謝思言主婚。謝家勢大,謝思言將來又是要襲爵的,咸寧帝給謝思言指配哪家女眷都不合宜。指個高門貴女,咸寧帝自己意難平;指個尋常的官家女,謝家又必然心生怨懟。
咸寧帝才不會沒事找事。
他也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會將話頭繞到謝思言身上。若非如此,依著當時的情勢,謝思言怕是會順勢求娶陸聽溪,屆時他豈非成了謝思言的踏腳石。
他才不會做這等蠢事。
之所以暗示謝思言對陸聽芊有意,不過是想噁心一下謝思言而已。誰讓他半途殺出,硬生生要將他和陶依秋的婚事圓回去。雖知這般做破綻太大,必會惹得謝思言反唇相譏,但他知道在他將陸聽芊與謝思言硬扯在一起時,謝思言必是惱恨的。
這就夠了。畢竟給謝思言添堵的機會實在不多。
至此,他今日的籌劃也全部完成。從此之後,他非但能徹底甩開陶家那個麻煩,還能得三月寧日----他這是得了咸寧帝的旨意回去齋戒,這便能堂而皇之、安安穩穩住進廟裡了,楚王縱看不過眼,也不能把他如何。
思政殿內,咸寧帝沉聲道:「你是說,寧王手裡並無遺詔?」
謝思言道:「正是。諸王留京期間,臣細查了寧王,但並未查探到遺詔相關。臣確信,寧王手裡並沒有先帝遺詔。不過,寧王似也在查尋遺詔蹤跡。」
咸寧帝在殿內來回踱了一圈,末了道:「雖未得遺詔蹤跡,但你此番也是辛苦得緊,你放心,朕不會讓你白忙。」
謝思言雖未查到遺詔下落,但卻是確定了寧王手裡並無遺詔,這也算是幫他做了排除。
謝思言出思政殿時,已是正午時分。
回國公府的路上,楊順稟道:「皇上只罰了葛大人三個月的俸祿,並未深究。陶家那邊似還想再行斡旋,陸家那頭倒是沒有動靜。」
謝思言淡淡道:「沈惟欽最晚後日啟程回封地,你想法子查查他回去後都要做甚。」
走水一事,沈惟欽已經一力擔下,咸寧帝為表寬仁,就不會深究葛存之責,這也是他一早就算好的。咸寧帝原本被葛存說得動搖,想讓沈惟欽與陶家女另擇婚期完婚,但後頭卻被沈惟欽一句話點到了軟肋----流言非議。
咸寧帝早年登基之初就流言滿天飛,所以他最怕的就是旁人的議論。奉先殿走水一事非同小可,咸寧帝不想下罪己詔,那麼就需要一個人來背鍋。既然沈惟欽搶著將這口鍋扣在自己頭上,那麼咸寧帝豈有不應之理?於是自然就順著台階下來了。陶、陸兩家與沈惟欽的婚事,其實自奉先殿走水那一刻起,就註定保不住了。
這是他之前就料到的。雖然料到了,但他還是帶著葛存來了。不為別的,就為了讓咸寧帝將沈惟欽的目的看得更真切一些。
咸寧帝此前大抵認為沈惟欽沒有那麼大的膽子,奉先殿走水純屬意外,但他帶著葛存過來,將話說到那個地步,沈惟欽卻依舊堅持取消婚事,咸寧帝自然就能看出蹊蹺來了。
只是咸寧帝如今正想抬舉、拉攏宗室,不好就此事深究,這才裝聾作啞。
如今裝聾作啞,卻不表示將來不會發作。
沈惟欽這次回封地,並未來陸家辭別。陸聽芊聽聞沈惟欽離京的消息時,他已經走了三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