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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4:55:08 作者: 海的挽留
「你還看《西廂》和《梁祝》?」謝思言突然道,「看出什麼道道了?」
「能成眷屬的都是地位登對的。可惜梁山伯那會兒還沒有科舉,不然若能得中狀元,說不得就是第二個張生,未必娶不到祝英台。」
「你這說法倒也有幾分道理,但這也並非絕對。你三姐給你講《西廂》的時候,可曾說過,那張生的先父是禮部尚書?張家是有底子的,只是張生後來時乖運蹇,這才『書劍飄零,游於四方』。那張生若是實打實的泥腿子出身,《西廂》的結局哪能那樣完滿?須知,那崔鶯鶯可是相國千金,沒點家底,如何配得。」
陸聽溪從前還真沒注意到這些細枝末節,忽然感慨王實甫寫作《西廂》時,有些構設也還是向世俗低了頭。張生即便最終和崔鶯鶯終成眷屬,也是在中了狀元之後了。這大抵就是讀書人所謂「書中自有顏如玉」了。
謝思言聽她提起《西廂》,就不免想起沈安。
沈安當初何嘗不是想做張生第二,但沈安既無張生家底,又無鶯鶯傾心,如何比得。
陸聽溪覺著坐在脂粉鋪子裡跟謝少爺說梁祝說西廂,有些怪怪的,似乎是在合計私奔一樣。她隨即想起一件事:「你怎知我在此?」
「你素日常來此採買,我就過來碰碰運氣。」
陸聽溪忽然有點感動,謝少爺一個大男人為了見她,竟然溜進了胭脂鋪子的後堂。
她覺著這地方畢竟不安全,回頭若是碰見了熟人就不好了,遂與謝思言說既是言罷事了,還是作速離開的好。
謝少爺卻半分不急,啜著茶說要看她挑胭脂水粉。
簡直無理取鬧。
陸聽溪瞬時收起了那點感動。眼下門外守著的兩個丫鬟是甘松和檀香,都是平日裡貼身伺候她的,不會出去亂說,但這店裡的夥計可不好說。一會兒女夥計若是取貨回來撞見他們二人相對而坐,豈不尷尬。
謝少爺一眼就看穿了小姑娘的擔憂:「莫急,這鋪子的東家是我的熟人。莫說店裡的夥計,縱是掌柜,也一字不敢亂說。」頓了頓,又道,「我們平日見面多有不便,往後若有事約見,就在此會面。這店裡生意雖好,但人都聚在前頭,後堂這邊有幾間雅室,都清靜得很,尋常無人過來,正適合議事。」
他見小姑娘雙眸一亮,不禁嘴角勾笑,小姑娘就是單純,忽然發現往後與他見面如此便利,竟然歡喜成這樣。
然而他這念頭才轉過,就聽小姑娘問:「那我下次來買東西,能給我便宜些嗎?」
……
陸聽溪攜著一堆大包小盒出馥春齋時,迎面碰見了左嬋。
左嬋顯然心緒不佳,往陸聽溪身後僕婦懷裡抱著的各色盒子上掃了一眼,卻是嚇了一跳,倒是精神不少:「幾日不見,聽溪妹妹竟已這般闊氣了?」馥春齋的東西小而金貴,最尋常的一盒胭脂也要二兩銀子,她年節拿了壓歲錢都多買不了幾樣,陸聽溪這一堆加一起,怎麼著也要上百兩了。
陸聽溪並沒解釋,只道:「左姑娘後日可要出門觀禮?」
左嬋聽見她說起這個,立時便如落了霜的茄子,客套幾句,與其母張氏入了馥春齋。
張氏知女兒一直因著錯失世孫妃的位置心有不甘,她後頭也自責於當初的草率,但如今事已定局,又能如何,只好勸女兒想開些。
左嬋氣恨道:「陶家那位也就罷了,一瞧就是早先內定好的,但陸家老四又是哪根蔥,世孫才不會瞧上她,又豈會跟她唱雙簧,我看她不過僥倖撞大運撞上的!」
張氏讓她小聲些,又低聲道:「她嫁過去也是給人做小,將來少不得被主母磋磨。」本是寬慰女兒的話,說出來自己卻是一默。
即便只是個側室,那也是正經上玉牒的,將來若能在子嗣上壓過正室,那造化就更大了。
張氏心裡一陣泛酸,決定後日就在家中待著,決計不出門。
陸聽溪將採買的東西堆到馬車上,端量片刻,有些肉疼。
女夥計取來的都是還沒擺出的新貨,謝少爺說讓她隨便挑,錢由他來出,後頭見她因著他的話不肯買了,又說可以讓掌柜只收她七成的銀子,他跟那東家很熟。那些新貨她樣樣都喜歡,揀選半晌,最後夥計又說她是老主顧,白饒了她幾樣,加起來便堆成了小山。
這趟出來,花去了她小金庫里大半的銀子。若是每回出來都這麼敗家,往後她再買東西就得伸手問母親要錢了。
或許她該想個法子賺些外快。
陸聽溪走後,謝思言一人獨坐雅室內,對著紫檀小案上那幾盒打開的胭脂鄭而重之地細瞧了半晌,扶額。
分明顏色都差不多,為什么小姑娘還能挑半晌。
正此時,楊損敲門進來,俯身耳語幾句。
謝思言輕叩案面:「到底是露出狐狸尾巴了,他也真是大膽。」又道,「他沒有旁的異動?」
楊順想了一想,踟躕道:「還有就是,他似乎急著回封地,這幾日已開始密令厲梟等人打整行裝。」
謝思言眉頭微攢,回封地?是封地有什麼人等著見他,還是有什麼事亟待他去做?
他陡然問:「他前幾日可是去了陸家?」
「是。不過具體是去做甚的,這還得問陸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