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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4:55:08 作者: 海的挽留
「兒子思來想去,覺得有件事還是應當問問父親。」
第45章
謝宗臨撩起眼皮搭了兒子一眼:「長話短說, 為父還要去宴客。」
謝思言緘默一瞬, 道:「父親近來可是查了我的事?」
「你鎮日在我眼皮子底下, 你的事, 我還需要查?」
「所以父親如今知道兒子都在做甚?」
「我知道你在做甚有錯?這也值當特特跑來問我?」
謝思言審視著父親。
他強勢的性子源自他父親, 但父子倆稟性太像有時並非好事,一山不容二虎。
謝宗臨見兒子不作聲,又道:「你知道我當年為何定要罰你?」他指的是謝思言十歲那年的那件事。
「知道。兒子後來不是也確實一直依著父親希望的路子走麼?」
「記得教訓便好, 也不枉我當年下狠手整治你一通----你先前確是依著我指的路走, 希望你往後也能依著我引的路繼續走下去。」
「你這些年也當看到我的不易。當年外人以為我渡不過險關,我就咬牙硬撐著, 我要讓他們都看看,長房到底會不會倒, 謝家的爵位究竟會不會旁落!世人從來如此, 捧高踩低,趨炎附勢。」
「不過也不當緊,當年那等事,回頭若是再歷一次, 他們就會學乖了,他們就該知道但凡有我在, 長房就永遠無虞。給他們個教訓,讓他們長長記性, 往後他們就不敢輕舉妄動。」
「所以你要牢記, 踩你的人, 你就要狠狠踩回去!不僅要踩, 還要治得他們毫無還手之力!你覺得與他們計較掉價,他們可不會這樣想,他們只會蹬鼻子上臉,把你吃得骨頭都不剩!想在官場混出個人樣來,就須時刻警惕,時刻提防被人算計了去!」
「官場從來殘酷,宦海沉浮幾十年,大小風浪經的見的多了去了。你給我記住,沒有過不去的坎兒,」謝宗臨又將話頭拽了回來,抬眼看向兒子,「也沒有忘不掉的事。」眼神幽暗不明。
謝宗臨等了須臾,見兒子不接話,一哂,揮手示意他下去。
謝思言斂眸靜立少頃,回身往外去時,又聽謝宗臨在背後道:「平日裡多想想你真正該乾的正經事,旁的事,少操心。」
謝思言一徑出來。
父子兩個都沒有把話點破,但兩廂都已明了了對方的意思。他父親回頭若想在他的婚事上跟他死磕,他奉陪到底。
謝宗臨瞥眼重新闔上的房門。
他始終如一地迫著兒子凡事爭第一,並非他對此有甚執著。事實上,比起結果,他更看重過程。他先前雖然嘴上說除非得個狀元,否則不要來報與他知道,但心裡並不是這樣想的。只要是一甲裡頭的,是狀元是榜眼是探花其實都不打緊,縱然兒子考個二甲回來,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所以這回放榜之後,他也沒多大的反應。事實上,他非但沒有責備兒子,反而寬慰勉勵了幾句。他瞧得出,兒子對此有些意外。
他自是望子成龍的,但比起學識能力的培養,他更看重心智性情的雕琢。
所謂「家有嚴君,斯多賢子。肯構肯堂,流譽奕世,」他精心栽培的兒子,將來是要子承父業、擔繼宗祧的,他不能允許中間出什麼岔子,也不能允許兒子本末倒置,在兒女情長上過多糾纏沉溺。
謝思言別了謝宗臨,回前院的路上,迎面碰見了被人推著的謝思豐。
細算起來,謝思豐也不過比謝思言小几個月,如今未及弱冠的年紀,竟已顯出幾分而立之年的滄桑。
謝思豐一瞧見謝思言,就禁不住抖了一抖,忙示意身側小廝扶他起來,掙扎著起身給謝思言行了禮。
謝思言只是漠然看著,既無還禮之舉,也無攙扶之意。
他沒開言說免禮,也沒恩准他坐下,謝思豐一動也不敢動,只是被人攙著,咬牙維持著屈膝的姿勢,頭上滿是虛汗。事實上,自打他出事之後,就很少來謝家了。如若今日不是要給魏國公上壽,不來不成體統,他連面都不願露。
他實是害怕撞見謝思言這個惡煞,卻沒成想怕什麼來什麼。
謝思言眸若寒潭:「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堂弟這些年一向可好?」
謝思豐忙強笑道:「托您的福,都好,都好。」
「當是如此。畢竟堂弟連過往的風和林中的花兒說的話都能懂,這樣的玲瓏心思,尋常人是萬萬趕不上的。」
謝思豐大氣都不敢出。他自然知道謝思言這番譏諷之詞的典故出在哪裡。
謝思言面上無甚表情,一雙眼眸卻冷如寒川:「堂弟當年不是跟崇山侯家那個子弟十分要好麼?這許多年過去,可曾去祭奠他?」
當年那件事,讓他看清了許多世情人心,也激出了他心底蟄伏多年的陰毒一面。當年那個崇山侯家的子弟事後心懷怨恨,背地裡說陸聽溪多管閒事,竟要牽頭糾集地痞流氓報復她。
該死,實在該死。
他本就是要報復的,索性弄死了他。那子弟根本不是墮馬死的,他只是讓人做成了墮馬而死的假象而已,那子弟死時,腦漿迸濺一地,鮮血洇透了草土,他卻仍覺不能解恨。謝思豐該慶幸他沒摻和後頭籌謀的報復陸聽溪之事,否則他廢的就不是一雙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