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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4:55:08 作者: 海的挽留
許是因為她生得像是個嬌氣的,他總唯恐她磕了碰了,似乎恨不能將她揣在兜里隨身帶著護著才好。
不多時,護衛進來稟說那婦人禁不住酷刑,已經招了。
「她說她也不知上頭的主子究竟是哪個,不過,她供稱上頭交代了,說擄了陸姑娘後,要連夜帶去武昌府的江夏,屆時自有人跟她接頭。」
謝思言問:「那白露呢?可確有其人?」
「她說她的差事是扮作白露姐姐的模樣,但她來時正巧遇上來探視姐姐的白露,便將二人都殺了,屍首就埋在茅廁附近。」
陸聽溪忽覺一陣惡寒。
原來茅廁那邊那股惡臭那樣深濃,是因為埋了兩具屍體。
謝思言面色一沉。
眼看著要查出些頭緒了,如今線索卻是又斷了。不過既然有人在這一環等著他,表明對方也是他母親一事的知情人,或乾脆就跟對方有關。
陸聽溪重新坐上馬車。她問謝思言究竟是如何看出個中蹊蹺的,先前若非他提醒,她完全沒看出有哪裡不對。
謝思言道:「你不覺得我們這一路走得太順利了?從那個茶樓老闆娘開始,我就覺得有些蹊蹺。後頭我們到了前孫莊時,過往的農人都三三兩兩駐足朝我們這邊看,但我們後來打探消息的那個隔壁鄰人,看到我們到來,面上卻是既無訝色,也無不耐,甚至沒有好奇,這便不合常理了。」
「鄉間村落里住著的一般是同姓宗族亦或長年聚居的鄉里,對外來人很是排斥。我瞧著那些遠觀我們的農人是見我們衣著光鮮,知道來頭不小,不敢輕舉妄動罷了,不然興許就不由分說上來趕人了。可那個鄰人,他為何偏生是個例外?對比起來,他仿佛早就知道我們今日會來似的。」
陸聽溪默默喝了口果子酒。
她賞景聽蟬暢想田園牧歌的時候,他就已經將周遭的人與事都揣摩清楚了。
謝思言拿出輿圖看了少刻,忽地一頓。
陸聽溪以為輿圖上有什麼了不得的東西,探頭一看,卻是什麼都沒有,不由問他怎麼了。
「沒事。」
謝思言目光幽微。
武昌府……那不是楚王的封地麼?武昌府的治所就在江夏,楚王府也在那裡。
第35章
謝思言方才只顧著思量母親之死的事, 如今才想起這一茬。
他驀地回頭看向陸聽溪:「你明日便回齊家收拾收拾,我親自護送你去揚州府。你與父母匯合後,就在揚州府安生待著。我去一趟武昌府。」既是知曉了齊正斌的事, 他便不可能再讓陸聽溪留在齊家。
陸聽溪並不想回去。眼下狀況未明,她怎能放心讓謝思言一個人去面對接下來的事。至少也要確定他不會深受此事影響, 她才能安心。
謝思言靠在隱囊上, 面色沉凝。
他也捨不得陸聽溪走。這樣好的相處機會,他怎甘心放棄。
但他不能讓小姑娘跟他一起去武昌。他不願讓沈惟欽見到她只是其中一個因由, 還有一條就是,他發現此事兇險多多,他不願讓小姑娘跟他一起冒險。況且小姑娘與他一道走個短途還成,這般長途跋涉卻是不妥的。
陸聽溪還想再說什麼,但見謝思言態度堅決, 也便未再堅持。
只是到底放心不下, 她想了想,道:「你若是查到了什麼,一定修書知會我一聲。」又補道, 「不論結果如何,一定記得先冷靜。」
謝思言見小姑娘肅著小臉殷殷囑他,心緒倒是好了些許:「一定。」
不知為甚, 他總覺小姑娘近來甚是關心他。
將陸聽溪送到揚州, 他即刻往湖廣趕。
武昌府位於湖廣承宣布政使司北部, 並不算近。謝思言日夜兼程, 終於在大半月之後趕到江夏。
他依照先前到手的線索, 在江夏滯留了一月有餘,很是查到了些有用的東西。只是探查那婦人的背後主使時,查到了楚王府的左長史頭上。
他思量再三,提筆寫了封帖子。
已是交秋時節,楚王府里金桂馥馥,玉露泠泠。
沈惟欽耐著性子練了一張字,仍是心浮氣躁。
擱了筆,他盯著自己適才寫的一張行草看了須臾,煩郁之下,隨手拎起灑金銅獸的鎮紙壓了。
他這一手字,即便極力效仿,也至多只有七八分像原主。他有原主的記憶,卻沒有原主寫字的手感。原主學業荒疏,字也寫得不好,那狗爬一樣的字,他模仿起來十分吃力。長久寫那種字,他也怕自己的書法廢掉,遂想一法,循序漸進改變自己的字跡,對外只說自己是書法上有所進益便是。
如今他已經可以只仿原主三四分了,但他的顧慮也愈發多。
他能提筆揮就的,是一手遊雲驚龍的精妙書翰,那應當是他本來的字跡。但他不敢當真用自己原本的字跡。他不知自己原先是什麼人,還是謹慎為上。他之前給陸聽溪寫的那張字條上的字跡便是他如今慣用的一種字體,雜糅了原主的運筆習慣與他自己新琢磨出的書法體式。
失去了記憶,連同自己往昔的所有都要隱匿起來。
他甫一回王府,就尋來了王府良醫所的正副良醫來給他診脈,良醫說他身子已恢復如初。他又問若一個人失去了記憶,應當如何尋回。良醫們都道恐是要受到極大的刺激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