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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4:55:08 作者: 海的挽留
    謝思言仍道不成。

    她道:「我不在這裡過夜,難道跟哥哥一道宿在馬車裡?」到底顧忌著旁側有人,聲音一低,雖然兩廂語言不太通,她也不知這婦人是否能聽懂她的話,「哥哥先前說不會讓我露宿街頭時,莫非就是打算讓我與你同宿馬車?」

    謝思言理直氣壯道:「當然。」

    陸聽溪拒絕:「我不。」

    兩人對峙少刻,謝思言率先打破沉默:「那好,你跟她在此將就一晚,我去外面馬車上睡。」言罷,命隨行小廝取來驅蚊蟲的香跟早先備好的簇新鋪蓋,又取了香皂、汗巾等物,末了問她餓不餓渴不渴,見她搖頭,這才回身出屋。

    待小廝將謝思言交代的東西都搬進來,他又親自指揮著他們擺放妥當,將那驅蚊蟲的香點起,這才回身對陸聽溪道:「馬車就停在院子外頭,我睡得淺,有甚事叫我一聲便是,你在院子裡喊我也聽得見。」

    陸聽溪乖巧點頭。

    謝思言又囑咐許多瑣碎,最後沒甚可交代了,才出了屋子。

    房門闔上時,一陣風來,吹得燈罩破損的松油燈明明滅滅,一陣顫動,燈火投下的陰影在屋內陳設上飄忽而過,鬼影一樣。

    分明是燥熱的夏季,陸聽溪卻是打了個激靈,手臂上冒了一層雞皮疙瘩。

    屋內狹小,連個像樣的床榻都沒有,謝思言適才命人將炕上清掃了一番,直接讓人將陸聽溪的鋪蓋展在了炕上。那婦人用幾個箱籠木板拼了個簡易床,將自己的被褥鋪陳在上頭,倒頭睡下。

    陸聽溪在炕上躺了兩刻鐘,始終未睡。

    謝思言那果子酒確實好喝,她今日喝的有點多,不多時,就想去方便。

    謝思言知她跟那婦人言語不通,方才已問過了茅廁何在----她從前竟未發現,謝思言這樣細心。

    她起身出去,借著火摺子的光,終於尋見了地方。鄉間農家的茅廁大多十分簡陋,不過是下面掘一深坑,上頭左右各搭一木板,用於如廁時踏腳。不知是否因著如今正值暑夏,這處茅廁氣味十分難聞。

    條件簡陋,只能將就。陸聽溪出來後,用謝思言留給她的香皂淨了手,要折返堂屋時,婦人開了門,說了句什麼,陸聽溪聽不懂,揣測是讓她快些進去之類的話。

    她並沒即刻進去。

    婦人等了少刻,見她不挪步,上前來拉她。陸聽溪側身躲開,婦人訕訕笑,自家先回了屋子。

    陸聽溪又在外頭立了片時,才跟著入內。

    「嘭」的一聲響,屋門在身後關上。

    燈火的陰影在那面容黃瘦的婦人身上掠過。她轉過頭來,一側臉頰浸在暗色陰影里,笑道:「令兄待你可真好,東西預備得這樣齊整。」

    說的竟是官話,沒有一絲鄉間土話的口音。

    陸聽溪拳頭暗攥,神色凜凜:「令妹也待你極好。」

    婦人笑說:「趕不上令兄。不過,人有失手馬有失蹄,令兄再是聰明,也總有失算的時候,你說是不是?」

    「是麼?那你為何不想想,我瞧見你凶相畢露,怎不驚訝?」

    婦人不以為意:「你不過是故作鎮定罷了,真當我不知道?你們統共就沒帶幾個人來。」

    她本是打算等陸聽溪入睡後再悄無聲息動手,這樣不易驚動外面守著的謝思言,勝算更大,但陸聽溪遲遲不入眠,她只好提前動手。

    她說話之際,飛身襲來,哪還有方才跛腳的樣子。她自以為拿住陸聽溪一個小姑娘是手到擒來的事,卻不防陸聽溪忽然手臂一揚,一團細粉瞬時彌散,劈頭蓋臉襲來。

    婦人心下一驚,即便飛快後撤,仍是吸入不少。

    陸聽溪朝外面喊:「哥……我這邊料理好了。」她還是不習慣稱他哥哥。

    她話未落音,謝思言一腳破開房門,將少女拉到身側:「早說了此事危險,你偏要來一出將計就計----嚇著了沒?」當下仔細檢視少女。

    陸聽溪抿唇:「我哪有那麼膽小。」雖然她方才確實有些怕,但她更想幫他。況且,一想到他就在外面,也就覺著沒什麼好怕的了。

    那婦人倒在地上,目呲欲裂:「你……你們……你們是如何察覺的……」

    「你沒資格知道,」謝思言冷眼看去,「若不想嘗盡苦楚,最好把你知道的都招了。」

    婦人慾咬破舌下藏著的藥囊自盡,卻被及時衝上來的小廝卡住了下頜。謝思言看似沒帶幾個人,實則身邊隨行的小廝就是素日隨侍的精銳護衛,只是換了衣裳,不惹人注意而已。

    謝思言命人取出了婦人口中裝了毒藥的藥囊,又搜了她的身,收走了她身上暗藏的繩索等物,將婦人帶下去審問。

    待屋內只剩下他與陸聽溪兩個,他盯著從婦人身上搜出的東西看了少頃,回頭對身後的小姑娘道:「不論他們是想抓了你威脅我還是旁的什麼目的,往後若再遇上這等事,你還是乖乖在旁看著的好。方才若有個什麼意外,那婦人傷了你,你讓我可怎麼好?」

    「你總不能時時刻刻盯著我,我總還是要自己經些事情的。況且,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嬌弱。」陸聽溪低頭看了看自己粉白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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