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蘇春花
2023-09-30 14:48:02 作者: 解連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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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雨筱四歲的時候,還不叫蘇雨筱,而是叫蘇春花。
有一次晚上乘涼,坐著的椅子突然擦出了火花,正好點著了身後的稻草杆。幸好當時左鄰右舍的人都在一起乘涼聊天,火勢很快就得到控制,沒有什麼人員傷亡。
但是這火來得莫名其妙,大人們覺得這牽扯到了玄之又玄的層面上。
反正,有無法解釋的事情,就問老太公就是了。
老太公看了她的八字,發現她命里火旺,缺水,建議給她改帶水的名字,再認一個水命的長輩做爸爸。
蘇父說她出生的時候,原本的瓢盆大雨突然變小了,很快就變成了大晴天,於是就說叫蘇雨小。老太公覺得這名字太直白,就把小字改成了筱。
所以,她還得感謝那一場莫名其妙的火,讓她放棄了蘇春花如此清新脫俗的名字。
認了水命的爸爸之後,她就不能再喊親生父親為爸爸,改口喊阿爹。
小字雖然改成了筱,但是蘇父蘇母卻還是堅持喊她小小。
而認了爸爸之後,那種莫名其妙的火也沒再出現了,蘇雨筱後來懷疑那可能是哪位伯父的菸蒂沒熄滅引起的。
結果把帽子扣在了她頭上,讓她不能喊親生父親爸爸。
不過,水命的爸爸倒是因為多了她這個火旺的女兒,從倒霉蛋變成了命運的寵兒,做什麼都順利,七八年之後就成了村裡的首富,最後還在城裡買了房子。
當年蘇父生病的時候,這位爸爸也分好幾次資助過他們家,林林總總加起來不下一萬塊錢。
後來蘇母省吃儉用加上到處打零工存了錢要還,這位爸爸也沒要,反而說要出錢送她上大學。
……
蘇雨筱的爸爸很快就從家裡趕過來守著她,手上的泥都沒來得及洗,卻還給她帶了一筒子芝麻餅。
也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重生之後,爸爸是不是傷透了心。
有蘇雨筱的爸爸坐鎮,蘇母總算安心了一些,開始跟爸爸聊一些生活上的瑣事。
什麼你家田裡水夠不夠,農藥打了沒,雜草除了沒……
蘇雨筱窩在自己的地盤上吃著地道的芝麻餅,還是很惦記那一小桶螃蟹。
畢竟是經歷過一些風浪的人,不可能因為一個似是而非的身影就忘了吃的。
「媽,我想吃螃蟹,春麗說她今晚吃炸泥鰍,我想吃炸螃蟹。」
蘇雨筱這麼一說,蘇母立刻就動了起來,同時也禁不住心酸抹淚。
怎麼就遇上這種事兒了呢。
蘇父將老太公請來的時候,蘇母的菜正好端上了桌。
裹著一層薄薄澱粉的小螃蟹炸得酥脆,雖沒什麼肉,但是很香。配了一碟姜蒜醋汁兒,吃一隻酸辣適口。
蘇雨筱很懷疑自己之所以對吃的那麼執著,完全是因為蘇母總是能把很平常的食材做得異常美味兒,以至於在蘇母去世之後,她把空閒時間都花在了搜尋美食上。
連談戀愛的時間都沒有。
蔥爆鱔片,將黃鱔開肚掏出內臟之後拍扁,直接把黃鱔的脊柱拍碎,吃的時候連骨頭都不用吐。
還有一道涼拌土豆絲,土豆切得細如針線,在冷水裡浸泡一會兒之後才放進開水鍋里焯燙。最後將蒜米和炒花生拍成碎末放進去,調入糖、醋、鹽。最後淋一勺熱油,香味被激出來飄了一屋子。
涼拌土豆絲對火候的掌握要求非常嚴格,必須把土豆絲燙熟,但是又不能熟過籠,要保持土豆絲的清脆爽口。
蘇母對火候的掌握明顯非常到位,這一道土豆絲脆得都不像土豆絲了。
最後一道白花菜肉沫湯,甘甜的白花菜吃進嘴裡,喉嚨里都是清潤的余甘。
白花菜學名龍葵,具有許多功效,其中一項便是清熱解毒,消炎抗癌。
對於三年後要死於肝癌的阿爹來說是非常合適的一款蔬菜。
三菜一湯,除了土豆是自家種的之外,其他都是野生的,蘇母倒也不吝嗇,原計劃要給她吃半個月的黃鱔都做了,盛起來滿滿一大盤。
勢要招待好老太公和爸爸。
四個大人一個小孩吃了個肚圓,蘇雨筱是從未有過的滿足。
是懷念中的味道。
按照老太公的說法,蘇雨筱命里火旺,按理說是不可能看見不乾淨的東西,所以最關鍵的一點,就是要問蘇雨筱,究竟看清楚了沒。
蘇雨筱搖了搖頭。
老太公又讓她朝四周看,有沒有什麼身影,蘇雨筱認真的看了一圈,自然是沒有的。
「應該是看花眼了,把護身符給她帶上以防萬一,平時多注意,別讓她靠近水電火,身邊最好不要離人。」
留下這麼一句,老太公背著手回去了,蘇母趕緊將護身符給她帶在了脖子上。
所謂的護身符,就是一塊長條形的紅綢。上面畫了附錄,蘇雨筱只知道那是在老人死後三年起屍骨的時候辦的喪宴上灑過水的。
所謂的灑水,跟佛道的開光是一個道理,只是這護身符不能沾水,沾水就不靈了。
爸爸提議說把蘇雨筱接到他們家裡住,每天和她的義兄一起上下學,放學也有奶奶照看,可以放心一些。
蘇母倒是有些心動,婦人總是比較容易將希望寄托在虛無縹緲的事情上,覺得爸爸更能保她平安。
蘇父卻不肯麻煩爸爸,只說現在也不是農忙時間,讓蘇母少到田裡,多看著她就行。
最後又問蘇雨筱的想法,蘇雨筱自然不願意。
從半年前開始,蘇雨筱都是自己住一個房間,因為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蘇母自然是要陪睡的。
不管她怕不怕,蘇母首先就不放心。
躺在床上,蘇雨筱開始回憶當時所見,非常確定自己沒有眼花。
大路和他們走的田埂只隔了兩片田,距離並不算遠,她看花眼的可能性不大。
之所以沒跟長輩說實話,只是不想讓他們擔心。
更何況,目前為止,除了當時那兩眼,她就再沒見過別的東西,她選擇靜觀其變。
一夜安穩,蘇雨筱沒做噩夢,蘇母卻熬出了兩個黑眼圈,清早六點依然準時起床做了早餐煮了豬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