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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4:42:34 作者: 我想吃肉
好在此時並無一個急需被拉回正途的失足封建統階級好青年五阿哥,諸年長皇子剛納了側福,而十一、十二年紀尚幼,永瑆跟在鍾茗身邊,老佛爺看一眼他再看一眼陳知畫,就沒再動這番心思。紫薇因乾隆心中有夏雨荷,精神也好,自覺臉上有光,不由地道:「這樣歌舞著,恐失於輕佻了。」老佛爺聽紫薇這樣說顯是很知禮的,有那樣一個母親紫薇還得正常成長到現在,老佛爺頗覺欣慰,對陳知畫的感官就差了一點兒,更想不到要帶她回京了。
而鍾茗心裡先有了一絲成見,再看陳家人就覺得他們臉上透著失望了。這個年代,在正常的時代價值取向里,能嫁入宮裡,就是父母長輩眼裡最好的歸宿了。對於女孩子自身而言,也是如此,反正嫁個平頭百姓也保不齊要三妻四妾,那比入宮也好不到哪裡去,還不如入宮搏一榮華富貴。皇子謀算不成,難道要謀算乾隆?鍾茗握緊了帕子,這年頭,皇帝可是最大的一隻「金龜」!不會因為自己的蝴蝶翅膀,讓陳知畫成了乾隆的後宮了吧?
只可惜鍾茗猜錯了,乾隆一門心思把陳邦直當好友,他自己又要當君子,當然不會COS一把猥瑣的蘿莉控大叔,反而是臉帶慈愛地讓好友為知畫擇一佳婿,還大方地說,新科進士隨便挑,必有一個能配得上知畫的才氣的。
不必帶陳知畫回宮,讓鍾茗的心情好了不少,否則以她的年輕貌美兼之心機,真讓她跟乾隆挨了邊兒,還真是個大麻煩。沒了這個麻煩,鍾茗當然保持了好心情,更兼永璂的信使又到,說是差使辦妥,正快馬追趕聖駕。鍾茗這幾日就把重心放到了收拾永璂的座船上了。
第123章 牡丹花下死
永璂追上隊伍之後得先跟乾隆繳旨,然後見過老佛爺,接下來才能到鍾茗跟前請安。乾隆見永璂上原本還帶著點嘟嘟腮的臉頰瘦了一圈,又看傅恆的面色也微微泛黑,點頭道:「你們辛苦了,你們的摺子朕都看過了,這差使辦得不錯。」
永璂謙遜道:「是傅大學士的功勞,兒子不過是跟著看了一回,又長了點兒見識。」
傅恆哪會搶皇子之功?急急辯解:「十二阿哥天資聰穎,又紮實肯干,舉凡賑濟、造冊、考較暫用官吏,都親力親為,做事條理清晰頗有章法,並非只做看客。十二阿哥還對臣說,災後須防時疫,顯是下過功夫知道民生的。」
永璂轉而夸傅恆:「兒子不過是偶然聽說『災後常有疫』,倒是大學士,連當下是春天,補耕的事宜都想到了。凡耕牛、種子都貸與民人了,兒子這才知道什麼是『授人以魚不如教人以漁』。」
乾隆大笑:「你們兩個倒有趣,對著捧呢吧?」
傅恆臉帶惶恐,連說不敢。乾隆臉上笑容不減:「永璂,去給老佛爺和你皇額娘請安去。傅恆,朕這裡還有事要與你說。」
永璂回來的消息早有機靈的人報到了老佛爺和鍾茗跟前來湊熱鬧,鍾茗聞說永璂回來,臉上不由自主地一笑開了。老佛爺道:「可算是回來了。」說著也笑了起來。鍾茗道:「賞!」素芯一領著報信的小太監到一邊接賞去了。永璂進來的時候,老佛爺和鍾茗臉上的笑意還沒散去。
老佛爺見了永璂先拉到跟前抱了抱直說「瘦了」,接著就對鍾茗道:「有你在不用我操心,可巧南邊兒的水土也養人,這兩個月你給他好好補補。」看著鍾茗應了,這才轉過臉來問永璂這一個月都做了什麼,吃得怎麼樣一類。
永璂笑道:「老佛爺不必這樣,孫兒只是活動開了,自然會瘦一些。」
老佛爺仍然不依,顧不得先前說過不再操心的話了,一迭聲地要下菜單,又說:「眼看到杭州了,都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永璂沒趕上去蘇州,到了杭州可要多停一陣子,玩個夠。對了,杭州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麼?」
晴兒回道:「西湖醋魚據說不錯。」
「那就讓他們現做新鮮的奉上來。」
永璂連連勸著:「老佛爺,上回跟著您南巡,孫兒也是一路跟下來的,蘇州也看過了、杭州也看過了。這回不用這麼費心張羅的,應該孫兒侍奉您才是。」
「這回不是沒玩到麼?」老佛爺伸手撫著永璂新剃的半個月亮頭,「一轉眼你都是大人了,都能為你皇阿瑪辦差了。」
「前頭的事有傅大學士頂著呢,孫兒就跟著打個下手什麼的,對了,山東雖然饑荒了,倒有不少小玩藝兒。孫兒讓人買了些,也算是照顧小民的買賣了。尤其是濰坊的風箏,現在是春天,正好拿來給姐姐妹妹們玩。聞說菏澤一帶的牛肉做得好,可春耕要用耕牛,孫兒就沒長這殺牛的風氣。還有些荷包香袋的,手藝雖然粗糙,難得是有野趣,老佛爺要不嫌棄就拿來打發時間罷。」
說著就讓人抬了兩個箱子回來,都是些小玩藝兒,當下一一分了。和嘉等是姐姐,只是瞧著野物新鮮,拿過來看看過個眼癮也就是了,十格格年紀小,非要放風箏不可,纏著乾隆給她打下手。乾隆就吃她這一套,他也不會放風箏,老老實實地跟著會放風箏的小太監學了半天,勉強達到了女兒的要求「親自把風箏放上天」,這才把手裡的線軸遞到十格格手上。做完這項工作,乾隆一抹汗,彎起食指狠狠地在永璂的光腦門兒上來了聲響的----都是你小子鬧出來的。
永璂摸摸腦袋又摸摸鼻子,縮到老佛爺身邊,可憐巴巴地看著老佛爺。老佛爺笑著摩挲著他的頭皮:「好啦,皇帝也累了,喝口茶歇歇吧。永璂,到了杭州咱們吃醋魚去。」
「南邊兒的飯菜有點甜,不大合口。」
「成,讓他們別擱太多糖。」
乾隆插口道:「都是老佛爺慣的他!」抱孫不抱子,乾隆的立場還是非常堅定地。
「懂事的孩子我樂意慣著他。他這一趟辛苦,回來還沒歇歇呢,就給咱們分東西,你還擠兌他!」
當下母子二人開始假意鬥嘴,永璂抱著鴨油蘇餅窩在老佛爺寶座上就著茶水慢騰騰地啃。鍾茗暗暗戳了下他的腦門兒,你太狡猾了!什麼時候學的變臉?拿著帕子給永璂擦嘴角。
永璂擠擠眼,意思很明白,這個時間裝嚴肅才是不識相。作一副耗子見貓狀,只能讓乾隆和老佛爺不喜歡,倒是裝憨比較划算。辦正事的時候老實正經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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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樂意「孝女」,行程就因為要到岸上放風箏多耽誤了一天。杭州當地官員安排下的節目就要推後,直到十格格玩累了要休息,才輪到地方官員的表演。
上有所好,下有所效,此話不假。乾隆喜歡看國泰民安,就有人把災民乞丐趕得遠遠得免得礙了他的眼;乾隆喜歡氣派,就有人把場面做得宏大壯觀。乾隆還喜歡年輕漂亮的姑娘,底下人自然也要投其所好。早在聖駕到杭州之前,當地官府早已準備了無數的畫舫,懸燈結彩,在西湖等待。這些畫舫上備有酒席歌舞,當然不會是良家女子,皆從青樓而來,是特意擇出為討好皇帝的。等乾隆到了杭州,見了大小臣工,就被請到了西湖。
老佛爺看了一眼熱鬧,人前也不好說什麼,更兼在老佛爺心裡男人就沒有不饞嘴的,對自己的兒子老佛爺更是放寬了標準,看看歌舞,也不是什麼出格的事兒,只要別鬧出不好聽的事情就隨他玩吧。老佛爺還體貼地帶走了皇后、公主、皇子:「早說了要嘗嘗醋魚的,你們都來吧。」
且不提乾隆在美艷如花、軟語溫存的鶯鶯燕燕的環繞下樂不思蜀,鍾茗等陪老佛爺吃了一餐飯。飯後先打發永璂與十格格這些小輩去休息,就等到了乾隆獨留了一個叫「夏盈盈」的青樓女子的消息。鍾茗心說,來了!
老佛爺的臉色有一刻的猙獰,細問了此女據說是賣藝不賣身,這才緩緩地道:「都散了罷!也別等了,今兒你們是等不到皇帝了。」鍾茗看老佛爺的神色並不慈和平靜,心下一顫,夏盈盈這回是凶多吉少了。人只有帶入了情境,換位思考才能猜得更準確。鍾茗現有個日漸成年的永璂在眼前,一對比,就知道老佛爺已起了殺心了。這不是寬容的問題,就是放到兩百多年後,哪個當媽的願意女兒跟個「小姐」糾纏不清?欣賞她的『歌舞才藝』是一回事,弄過來當兒媳婦、孫子的媽,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眼下這個時代就更不好說了,青樓女子出身就是個問題,再賣藝不賣身,名聲已經臭了,就算是到了清末,白文氏還不許楊九紅自己養閨女呢----我孫女兒怎麼能讓個窯姐兒來養?話糙理不糙。夏盈盈讓乾隆喜歡那沒什麼關係,要是乾隆真「臨幸」了夏盈盈,老佛爺怎麼會放任她繼續留在青樓讓乾隆戴綠帽子?入宮,她的身份不夠老佛爺斷不能許,不入宮,要麼出家要麼死。除非乾隆和夏盈盈能睿智得想到第三條路。
幸而夏盈盈命大,居然拒絕了乾隆的要求。老佛爺直接把手裡的念珠扔過去砸到了回話的高無庸的腦袋上:「她居然拒絕皇上?還有,皇上也容她放肆?」老佛爺又轉而為乾隆的命令沒有得到執行而憤憤了----兒子當然是自己的好。
鍾茗繼續圍觀。
高無庸老老實實地道:「回老佛爺,皇上是真的只是跟盈盈姑娘聊了半宿,盈盈姑娘並未侍寢,奴才不敢欺瞞老佛爺。」
老佛爺又起了另一疑心:「她不會是故意拿捏著架子釣皇帝胃口吧?」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兒,含香當時不就是這樣麼?越拒絕,乾隆就越往上湊,最後要不是被逮個正著,乾隆現在怕還是被迷惑得不知東西南北,還要為她忤逆自己這個親生額娘!
老佛爺打了個寒顫,越發關注起乾隆來了。接下來的事情,仿佛印證了老佛爺的猜測一般「夏盈盈隨心情而決定是否上船與皇上相聚。她認為人與人之間講緣份,能與皇上巧遇是緣,心情不到時,勉強陪皇上,也沒意思。她不喜歡被勉強,即使不能拒絕,也只能看見她冷若冰霜的神情,不會有一絲溫暖。」、「皇上微服去了畫舫與夏盈盈相聚。」、「皇上又去畫舫了,跟夏盈盈徹夜長談。」
反了!反了!對著個青樓女子,比對親媽還孝順!老佛爺坐不住了,開始還能存著讓乾隆過了新鮮勁兒自己放手的意思,現在越看乾隆越粘夏盈盈,牌子也不翻了,政事也不理了,老佛爺覺得不能不管了。老佛爺也不想一開始就鬧僵,想了一法,特意在乾隆又要微服出遊的時候著人把乾隆給堵住帶到自己的船上:「皇帝,天氣漸熱,南邊兒呆著就不舒慡了,咱們什麼時候回宮啊?我還想看看新娶的孫媳婦兒呢?」就不信你會把個青樓女子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