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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4:42:34 作者: 我想吃肉
鍾茗不覺得什麼:「是媳婦的罪過,居然想躲懶,懶覺竟睡了這麼長時間,皇額娘別降罪才是。」
「快坐下!」老佛爺急忙招呼著,「有什麼事兒,打發個人來說一聲就行了,哪用得著你親自來?」
鍾茗覺得老佛爺這話說得未免太奇怪,太客氣了,難道有什麼隱情不成?立即精神了一點兒:「那怎麼成呢?這些日子沒來請安,已是罪過了。又有正事,怎麼能輕狂了起來呢?」
老佛爺用很讓鍾茗生疑的和緩口氣問道:「什麼事兒啊?」
「年節快到了,各處掃塵、各禮、賞賜……」鍾茗說明來意,「總要開始準備了,媳婦來跟老佛爺討個主意。」
「你既病著,就不要很操心了,萬事有我呢!你前些日子躺了,我的皇帝急得不行,永璂兄妹兩個可擔心了呢!」
原來說的是這個,鍾茗不擔心了,警報解除,笑得燦爛已極:「媳婦兒這不是好好的麼?」
下面就是研究新年的事情了,這是做慣了的工作,閉著眼睛都不了錯,既然如此,鍾茗乾脆真的閉上眼睛了……老佛爺看了心裡直嘆氣,看累得這個樣兒。悄悄打個手勢,坤寧宮的人就把鍾茗小心移到了慈寧宮床上歇著了,等鍾茗醒來請罪,老佛爺還滿臉包容:「累著了吧?」
鍾茗這個樣子,乾隆愁得要命,怎麼永璂好好的,永璂的額娘又這樣了?
老佛爺帶著埋怨:「這幾年發生了這麼多的事兒,你一樁樁的數過來,件件都是出力費神不討好的,能不累著麼?」
乾隆默然半晌,方道:「那讓皇后好好休息一陣兒罷,可是這宮裡----」
「我盯著罷。」
「皇額娘還有十格格要顧看呢,」乾隆不好意思說『您都這把年紀了,更容易累壞掉』就拿女兒當藉口,「兒子讓舒貴妃準備年節,慶妃、穎妃襄助罷,皇額娘攬個總,您看怎麼樣?」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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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病了,後宮裡當然要受影響。眾宮妃都打點著禮物,上趕著去坤寧宮請安。誰不知道十二阿哥儲君之勢已成,今日之皇后就是翌日之太后?為了日後生存計,也要好好討好一下皇后才成。
到了坤寧宮,見皇后除了提不起精神,萬萬看不出任何不妥來,心裡疑惑到了十二分,也不敢問出口來。再看皇后有些發懶的樣子,舒貴妃與慶妃心裡大驚:[皇后不會又懷上了吧?她都多大了?]這兩人如今日思夜想,不是聖寵,而是兒子!年輕時盼寵愛,年紀漸長,眼光長遠了,才知道子嗣的重要。自己重視什麼,自然會關注什麼,兩妃越看皇后這樣越像是懷孕,心裡一下子酸到了二十分。
慶妃比舒貴妃更會做人,把表情調整到一個更為關切的程度:「娘娘這不是,有喜信兒了吧?」
鍾茗腦袋嗡了一下,覺得全冷冒了一回汗,近來信期不准,似乎……放鬆下來就駭笑道:「怎麼會?」吃這一嚇,腦子更懵了。鍾茗討厭這樣暈暈乎乎的感覺。
當然不會是有身孕,太醫細診了一回脈,也是這個結論,更兼鍾茗信期又至,讓老佛爺很是失望了一回。太醫仔細觀察了這些日子,悄聲問了青蛾等皇后信期的問題,狠狠地咽了口唾沫,臉上青幾分。皇后這不但是沒懷孕,而且,是快要到不能懷孕的年紀了。皇后都四十好幾了,幾乎快到不要懷孕的年紀了。專攻婦科的太醫一算,這麼鬧騰個幾年,皇后該徹底生不出來了。可是這話,你敢跟皇后直言麼?甚至這話都是不能明著公開的!沒人逼問,最好跟誰都別說。老佛爺只問了是不是有喜,太醫就不會找抽地說皇后這是快要停經。
舒貴妃光聽到皇后不是喜信就高興了,從慈寧宮裡出來就更高興了,即使拼命壓抑,她的臉上還是透出一絲興奮來!老佛爺命她暫掌後宮了!雖然還有幾妃襄助,還要向老佛爺匯報,但是,這可是實權,是老佛爺與皇上親口給的實權。以往襄助,都是皇后發話,現在授權的等級提了一個檔次,舒貴妃怎能不喜?
咸福宮的奴才齊齊磕頭為賀:「恭喜娘娘、賀喜娘娘!」
舒貴妃很有點兒得意,入宮這麼多年,數這些日子過得順暢。
舒貴妃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仔細照看皇后的病情。太醫吞吞吐吐,打聽帝後的病情,是件忌諱的事兒,他們並不敢全說。然而太醫是個不好做的職業,如非必要,是絕不敢打包票說此病萬無一失的,皇后這回的情況擱兩百多年後,有一名詞叫做更年期綜合症,太醫就更不敢說了,只能拼命開些滋陰的藥方給皇后培養著。舒貴妃就理解為皇后之疾難愈,處理起宮務來越發的上心了,因而新年過後很得了老佛爺幾句誇讚。
鍾茗就在萬事不費心的情況下過了一個舒服年,開了春就是乾隆二十八年了,一年一度的小選又到了。
「娘娘!娘娘!」容嬤嬤的聲音很急切,鍾茗不得不給予更大的重視。自從令妃越來越吃鱉,容嬤嬤就越來越淡然了,已經很少有這樣大呼小叫的舉動了。
「嬤嬤?怎麼了?」說著還打了一個哈欠。
容嬤嬤就差滿地亂轉了:「我的好娘娘!您沒發現麼?咱們宮裡有幾個粗使上的宮女也到了出宮的年紀了。」
「正好小選輪換了,選新的補進來就是了,這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鍾茗深覺奇怪。
「嗐!您怎麼忘了這回小選是別人主持的了?奴婢剛剛得到消息,十二阿哥身邊的人就快要被換了,連同咱們宮裡的這兩個,預備著替補的人,都是舒貴妃那裡的!」
「什麼?!」
「聽說,坤寧宮這裡,預備新填進來的是舒貴妃親自看中,還留下來說話的。十二阿哥那裡的,一個是舒貴妃親挑的,另一個是舒貴妃從自己宮裡特特撥出來的……」
當年永璂出生的時候,伺候的人都是花了很大心思挑選的。身邊除了嬤嬤與太監這些是要一直在宮裡當差的之外,伺候的宮女卻不是齊斬斬地同一年入宮的,而是分成幾批。有將要出宮的,因是熟手,被派去梳理一下伺候的規矩。還有已經入宮三、四年不等的,看著可靠,又經過觀察考較會伺候的人,選這樣的人,還有六、七年的時候要呆在宮裡,正可長久用著,不用經常更換,能更好地伺候主子。另有幾個是新進的,跟在老人身邊調-教著,等老資格的到了放出宮的年紀,這些人也成了熟手,知曉永璂的習慣了,正好接著伺候,免得青黃不接。永璂生於乾隆十七年,今年是乾隆二十八年,到如今正是十一年,伺候的人輪了好幾撥了,今年又有需要替換的了。
舒貴妃代掌宮務,恰逢著替換宮女,她把人換了,無可厚非,但是換的人都跟她扯上了關係,這裡面的問題就大了。舒貴妃不用借玉貴人生事,她自己就能辦出事兒來。對付一個皇后,有什麼好辦法?答曰:架空她!把她身邊的人都換了,盯緊了,她有什麼舉動我都知道了,知敵先機,還有什麼好怕了?
虧得容嬤嬤的消息靈通,在分配結果沒有敲定的時候得了消息。容嬤嬤本不欲在鍾茗『病重』的時候打擾她,但是眼看著刀子都劃到眼眉前了,無論如何,也要鍾茗出面了,這才咬牙跟鍾茗說了。
「她們這些日子,不停地對十二阿哥示好,」容嬤嬤又加了一句,「比當年令妃待五阿哥還親熱……」
別說什麼:都是我玩剩下的,你也要揀出來用?甭管是誰玩剩下的,只要有用就行。設若鍾茗真一病不起,就是知道舒貴妃做了什麼,她也有心無力。這下好了,懶病徹底治好了!
「唰!」地一聲,被子被掀了起來:「更衣!我倒要看看舒貴妃給永璂挑了什麼好模樣兒的人!」
治癒了!
種子到了濕潤的地里就要發芽,除非這種子被蟲蛀了、被煮熟了,入了宮的女人,即使本來不想爭強好勝,現實也會逼得她『上進』。宮裡跟紅頂白的事情是常有的,你一不『上進』,太平日子都沒得過。舒貴妃一路而來,先頭是一直被令妃壓著,她使不上勁兒。如今令妃被皇后使法子拿下去了,皇后自己又病了還眼瞅著有一睡不醒的勢頭,她又掌了宮中大權,怎麼可能不心動?
她本不是個很會討乾隆歡心的人,心眼兒也不太靈活,但是大勢擺在眼前,她要是再看不出前景來,那就該愧對乾隆給她的位份了。她也沒有膽大心大到從現在開始就謀害個皇后什麼的,只是心裡有一絲期望----這回論資排輩,輪也該輪到我了吧?
只要皇后一崩,眼下大好局面,統統會由她來接手,那她還爭什麼?連已經得皇帝青眼,專程獨立培養的未來太子都能順手接收了來,皇太后的名份眼看就要收入囊中,舒貴妃也沒傻到現在就等不及地下手。她只要靜靜地等皇后崩了就成了,這點見識舒貴妃還是有的,因此面上愈加恭謹,老佛爺對她也頗為滿意了。
舒貴妃認為不對皇后下手,不代表不可以安排一二耳目,也好及時知道一些消息,這是宮裡人慣常用的手法,正好遇到小選這樣的好機會,舒貴妃也就不客氣地準備插兩個釘子。至於永璂,舒貴妃是有些冤枉的,本來她覺得要照顧好十二阿哥,這樣才能在皇帝和老佛爺面前露臉兒,皇后大安了,也要承她一份人情,日後十二阿哥登基,她的日子也更好過一點。然而到皇后一直不起,她又代掌了宮務,心情就有一點微妙的轉變了,更兼慶妃、穎妃搶先對十二阿哥表示出了母親般的關懷,舒貴妃開始當仁不讓了。
想法非常好,但是一切都建立在一個前提上----皇后駕崩。現在皇后活蹦亂跳地回來了,還在慈寧宮裡跟老佛爺談笑風生:「人家都是春悃,我居然是貓了個冬。」
老佛爺大笑:「你是熊麼?」
「咳咳,不獨熊會貓冬,人也是會的,」皇后正色地道,「媳婦已經親身試過了,很對!貓冬之後,精神更好,皇額娘也可一試。」
「哈哈!好啦,正好你大安了,小選的事兒都定了,你來參詳參詳,這回可不許再累著了。」
「哪兒就能累著人呢?媳婦兒那是閒得,人吧,不是累狠了才不想起來的。反倒是越睡就越想睡、越懶就越起不來,這不,一狠心爬起來了,什麼毛病也沒有。您就放心吧,太醫什麼門道也沒說出來,可見是懶的。」
「就你會說,快來看看罷!」
舒貴妃傻眼了。
「這些使喚人手去年已補得差不多了,今年不過是些輪換的,並不用很費心,倒是明年選秀,要早些立下章程來。前年(乾隆二十六年)的秀女,大多指了婚,後宮沒添上什麼新人。如今這宮裡倒是老人居多,不大活潑,恐伺候皇上不周到呢且生養上也過了最佳的年紀。明年選秀,一要顧著皇上龍體,二來也要給後宮添些新人,能添幾個小阿哥、小格格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