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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4:42:34 作者: 我想吃肉
然而該作的政治秀,還是要作下去。乾隆跨上馬,檢閱了一回八旗,八旗又策馬齊奔,讓乾隆看一看他們的騎術。這一回,西征的大軍已經回來大半,唯阿里袞至今仍在督著餘部在回疆欺負人。自多隆墜馬以來,為了乾隆的面子著想,拿上來充場面的騎兵都經過更加嚴格的挑選,這一回更好,真正的八旗勁旅、百戰之餘回來了,跳上馬,一路狂奔而過,乾隆看得非常滿意,打賞起來格外豐厚。
接下來就是行獵了。這回沒有人亂搶風頭,組織有序。
此次出行,乾隆留下極信任的大學士傅恆鎮守京中,帶上了此番在西征中立有大功的兆惠與傅恆之子福長安、福隆安。兆惠與阿里袞有袍澤之誼,豐升額是他晚輩,又與他的兒子的年齡不相衝突,更想讓豐升額出個風頭什麼的。福長安、福隆安兩人,身份已高,再上趕著表現自己,未免顯得淺薄,此時也自持身份。更兼武人之間,頗有默契,也想給回來之後必定更上一層樓的阿里袞一個人情。豐升額與其弟倭興額就這樣,被委以重任了,尤其是豐升額,身為阿里袞之嫡長子,更是受到不少人的關注。
豐升額也是個人才,在乾隆看來,他幾乎是個將才了,雖然他現在還沒上過戰場。秋獮之本意,除與蒙古聯誼之外,還有一條,就是通過這樣的狩獵活動,培養尚武精神,也是進行一次非正式的軍事演習。豐升額受命,以三等侍衛的身份,襄助組織小型的圍獵,何處安排人手驅趕獵物、何處設圍、何處地型險要需要注意安全、某人負責什麼事務,雖然是按照固定流程來的,他仍是做得一絲不亂。最難得的是沒有急於表現自己,急吼吼地撈著弓箭上去露個臉兒,還能按耐得住,及時注意四周有無異動,很有統觀全局的格度。
如無意外,這樣的豐升額,當額駙是沒有問題了。
因為有這樣暫時不能宣布的喜事,幾個知情者都有些高興與故作平靜。這樣的心情需要有一個宣洩的管道,永瑆與永璂兩個人挽著小弓箭she中了獵物,就被大力表揚。這絕對是組織者精心安排好的,鍾茗非常肯定,即使永瑆和永璂兩個人的騎she還能看,也不可能在九歲的時候這麼勇猛的,以他們的本事,she固定靶還行,移動靶?在這種萬馬奔騰的時候,兩人能騎在馬上跟著大部隊就不錯了!兩人稍稍落後一步,居然還能獵到小鹿,絕對是作弊!連時差都算得很好,兩人被侍衛擁簇著,一向東一向西,永璂先獵到,接著不久,永瑆也有收穫。再聯繫一下,這次活動的組織者、與組織者有關係能對組織者施加某種影響的人……
然而也高興,鹿這個東西,是有象徵意義的,無怪乎乾隆看著永璂的表情變得很奇怪了。得了,福隆安,這個人情,總要有人記得。
第99章 事情真不少
第一天狩獵之後當然要有晚宴,主菜是今天所獲的獵物。
乾隆與鍾茗奉老佛爺安座,招來女兒奉承老佛爺,又把兒子們叫來給老佛爺請安,安了一回席,才領著三個兒子往稍外一點的席面去。父子四人一出現,就引來了高度的注意。
乾隆此次點名隨駕的是三個小阿哥----永璇、永瑆、永璂,年長三子----永璋、永珹、永琪被留在京城,這樣的處置讓人難免會有所猜測。永璋、永珹不得隨駕也就罷了,永琪以前可是乾隆走到哪兒帶到哪兒的寶貝兒子,尤其需要注意的是,有些與京城聯繫密切的人已經得到消息----聖駕前腳剛走,留守京城的聖祖第十六子出繼博果鐸之後的莊親王允祿,親自從宮裡遷出。聯繫一下最近發生過的事情----香妃薨逝、香妃堂姐入宮、令妃貶斥、福家發配,隱隱的,似乎有人猜到了什麼。
相熟的人不免會交換一下眼神,心中惶惑的人少,積極開動腦筋的人反倒多了起來。那位看著危險了的五阿哥,跟大家的交集並不多,可以說,滿朝里幾乎沒人會因為五阿哥受牽連----會被牽連的人已經被處置了,瞧,已經往伊犁去了,這會兒差不多都到地頭了。反倒是剩下的幾個阿哥,需要用心觀察!三阿哥居長,但是被斥責過,與六阿哥兄弟兩個,是沒什麼戲了。四阿哥就算是「長子」了,他舅家此時並不顯赫乃是內務府漢軍,而十二阿哥是「嫡子」,母族是滿洲大姓。皇上會更看重長還是更看重嫡呢?有自覺聰明的,想到了白天時的表現,富察家從來就沒有站錯過隊。嗯,可以參考。
福靈安、福隆安兄弟真不是故意的,論資排輩的,乾隆表現完了,當然要輪到他兒子,兒子裡頭,當然是嫡子尊貴,富察家不至於也完全不需要把未來綁到永璂身上。當然,這裡面與蘭馨、和嘉兩位公主平日裡無意間透露出來的傾向也有關係,這一回只是釋放一點善意罷了。
乾隆沒有注意到底下的暗cháo洶湧,只是一味地高興,小兒子也都慢慢長大了,這天下也不是非永琪不可的,即使是有一點毛病的永璇,這回也收穫不小的。兩個小兒子更是很有勇武的風範,很讓乾隆欣慰,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看看永璂,又看看永瑆。
永璂興致很高,雖然端著皇子的架子,仍有一點巴不得宣告一下今天大家吃的菜有他的一份功勞。永瑆則眼巴巴地看著鹿肉,一副一定要吃個夠本的架式。乾隆又好氣又好笑,明明看永瑆的書畫,頗有仙風道骨,怎麼真人反是這個樣子了?永璂的表現乾隆當然高興,但是,還是要學會隱藏情緒啊!乾隆決定趁最近政事不忙,要好好教育一下兒子了。
那爾布坐在眾臣席位之中,四面頗有些有意無意奉承的人,他心裡也微有得意,言談之間頗為自矜。眼角總是往上首瞟去,見乾隆往十二阿哥那裡看的時候更多,心裡著實歡喜。琢磨著是不是要想辦法晉見一下皇后,跟皇后通個氣,推一把。現在不是在宮裡,規矩也松,真能見著一面也未可知,平庸了這麼多年,能有個這樣的機會,那爾布心裡有點兒激動。老是通過妻子、容嬤嬤等人傳話,以前還好,現在所謀者大,那爾布總覺得不與皇后見一面,談一談,他的心裡就不踏實。
鍾茗領著晴兒等陪著老佛爺,期間還關照給和貴人的菜色不要有野豬肉等忌諱之物,並不知道與她關係最深的三位男性中的兩位已經有所決斷,另一位正是決斷的對象。
次日白天,當那爾布通過身為隨駕侍衛的長孫向皇后表達了要見一面的意願之後,鍾茗有片刻的驚愕。一直以來,都是那拉夫人遞牌子請見,鍾茗見的也都是那拉夫人,至於那爾布,鍾茗對於他的印象完全來自於那拉皇后本尊,而那拉皇后自從入宮之後,也與那爾布極少見面了----君臣之別擺在那裡,親生父親也不能逾越。
鍾茗沉吟了一會兒:「十二阿哥這是頭一回自己上場,居然小有收穫,我這裡還有幾塊鹿肉,你帶回去。不用躲著人!」對上不解的眼神,「怎麼我賞東西回娘家有什麼不妥麼?」
雖然不解,可也不是他能質疑得了的,身為臣子和孫子、侄子的人只能領命而去。營地雖然不小,卻不如宮裡寬廣,恭恭敬敬地手捧著東西出去,不免被人撞到了。這本不是什麼秘密的事兒,沒多會兒就有不少人知道了。
乾隆又帶著眾人去滿場撒歡了,老佛爺為首的一乾女眷有些無聊,聚在一處就要說些家長里短。鍾茗就順口說了昨天永璂的獵的處置:「既那爾布跟著到了木蘭,也讓他嘗嘗鮮兒,說來也是挺久沒見了。」 嘖,當了皇后,親爹的名字也能直直地叫出來了。
老佛爺也有一絲感觸:「宣你侄兒就是為了這個?自從入了宮,娘家人反倒不容易見了。」
「雖然那爾布並不常見,承恩公府的夫人倒是常遞牌子的。」
「左右是在宮外,你就召他來見一見又有什麼?」
「皇額娘……」
「是我準的!」老佛爺一擺手,作了決定。十二阿哥爭氣,老佛爺對皇后更要高看一眼,兼之以往對皇后就有些偏愛,老佛爺樂得做人情。
那爾布年紀也不小了,不去場上奔跑也不甚顯眼。當下遞了牌子,被召進皇后行營里。父女二人,自那拉氏入宮,已是二十餘年沒有當面好好說過話了,都有些感慨。
時間有限,那爾布隔著屏風請過安,唏噓片刻,就有一點搖頭擺腦地目視四周宮女。容嬤嬤原本在陪著皇后傷感,此時倒先回過神來,伸手捅了一下鍾茗。鍾茗道:「素蛾,你帶人去把昨兒給承恩公備的賞拿來!」
那爾布這才湊到屏風邊兒上小聲說了自己的計劃,險些沒把鍾茗嗆死!烏拉那拉氏雖是大族,卻沒有那麼顯赫,尤其是自己娘家這裡,都是些不上不下的人才,安分守己才能保得平安,主動往裡攙和,九條命都不夠填的。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經過了康熙、雍正兩朝的儲位之爭,這年頭的人都聰明了,誰吃多了撐的跟著你抱團兒去糊弄皇帝?
鍾茗定定神,組織了一下語言:「承恩公覺得,什麼樣才能幫得上我、幫得上永璂?或者,你覺得你要做到什麼樣才算是幫忙了?」
那爾布道:「總要給十二阿哥造點兒聲勢!」
「那是最蠢的!阿瑪忘了聖祖朝的索額圖了麼?!您覺得,勢力能與首輔之子、元後之叔比肩麼?他是個什麼下場,阿瑪該比我清楚才是!此事,休要再提起!」
那爾布心下生怯,還有點兒不甘。他本無太大野心,只是近年日子太順,恩賞不斷,又得賜公爵,奉承的人也多了起來,他的心眼不免活絡了一點兒。「可奴才們不能眼看著娘娘和十二阿哥辛苦啊!娘娘,奴才的意思,想來娘娘也明白了,若娘娘有什麼主意,還請示下!總不能真的什麼都不動,萬一,有人趁機布局呢?到時候措手不及怎麼辦?以不變應萬變是好,可也要有些應付的備著,才能安坐如山吶。」
鍾茗想了一想:「阿瑪,皇上不喜歡太張揚的人。我們能做的只有忍耐,你看老佛爺的娘家,即使是先帝末年,也沒見有什麼舉動。倒是張牙舞爪的那些人,落得個沒下場,」隱約看了一下那爾布的神色,「阿瑪真要有心,不妨----多看著自己家裡,務必使門風淳厚、子弟向上。還是那句話,這天下,誰人能勢壓皇上?昔年,聖祖親口說的,令群臣舉薦太子,結果呢?滿朝傾慕的那一位還不是讓聖祖爺一道旨意就打落了塵埃?我跟阿瑪透一句底兒,多做多錯、後發制人!」
那爾布靜了一會兒才接口道:「娘娘的意思,奴才明白了,還是老實做人。以娘娘和十二阿哥的身份,以那拉家的情形,只要不犯錯兒,自然是天命富貴。做得多了,反而是給自己惹禍,」又有點兒頹喪,自嘲道,「總以為這把老骨頭能有點兒用了,沒想到,還是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