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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4:42:34 作者: 我想吃肉
乾隆心裡本就是這麼想的,高興得想讓自己看著順眼的人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卻仍有個高下之判,聽鍾茗這樣說,倒有些覺得自己苛刻了。略一琢磨,封那爾布為三等承恩公,卻在同時封了那爾布之子為散佚大臣、點了那爾布的兩個孫子為二等侍衛。
鍾茗此時也回過味兒來了,乾隆原本就是不想封這個一等公的,原是打算要次富察家一頭的,否則,為了給自己驚喜,也該是寫好了旨明發了,然後才告訴自己的,那才是聖恩浩蕩、收買人心呢!乾隆這舉,怕也是一回試探吧?鍾茗心驚之餘,又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這一年多以來的表現,也沒聖母到性情大變,不至於讓乾隆覺得「反常即妖」的程度,這才略安了一下心。再次提醒自己,要小心,轉念一想,老佛爺要出遠門兒了,還珠劇情要開始了,自己可更得小心了,千萬不可陰溝裡翻船!
鍾茗趁著老佛爺沒動身之前去慈寧宮請安,多多囑咐了晴兒要小心侍侯,又揮手命抬進了幾箱子的東西。老佛爺一看,倒是笑了:「這是做什麼?」
「聞說山上比平地冷,多備些禦寒的東西也是該的。還有跟著的奴才們,也添些鋪蓋行頭才成,否則,他們若病了,也是不成的。還有,老佛爺是去靜修的,可占了人家的地兒,給廟裡的香油錢也是要備的。」
「香油錢?」老佛爺笑得前仰後合,「這個很不用你出,我去就是為這個的。」
鍾茗正色道:「那是老佛爺的心意,可媳婦兒與皇帝可不能不表自己的心意,可有父母出門一年,子女不對寄住之處有所表示的?」又命容嬤嬤拿出一個小包袱來給晴兒,「這裡頭是些淡色的衣服,去寺里住,你也該換些相宜的服色才好,老佛爺常念佛的,數珠兒什麼的都是有的。你年輕姑娘家,佛珠一類不宜多沾,前些年這些東西你的私房裡可不多,如今要住一年,我也給你備了些,權充場面罷了。」
晴兒福身稱謝,禮畢才命身邊的老嬤嬤接了。
老佛爺道:「這可真是當人額娘的,色色想得周到呢。」
鍾茗道:「還有事兒要麻煩老佛爺呢。」
「喲,說你是良母,越發要支使我老婆子來了!放心,我呀,虧待不了你閨女!」說著還拉著晴兒的手,「若是怕我虧待了她,只管領去疼,我自己去五台山得了。」
鍾茗道:「瞧您說的,您老能不疼自己孫女兒麼?媳婦兒說的,是另一件事兒。」
「哦?」老佛爺極有興趣。
「老佛爺往常也有離宮的時候兒,慈寧宮都會有老成人留守,這回,媳婦兒越發要請您開恩,留幾個幫得上忙的嬤嬤、姑姑、諳達,」頓了頓,「您是知道的,媳婦這身子尚未調養好,純貴妃又有些不妥,宮裡事兒多……況且您這一回要去一年,慈寧宮裡的事兒,還是您身邊兒的人處置著才好,媳婦兒雖掌六宮,可斷沒有管到您宮裡的理兒。往常兩三個月還罷了,此番,還麻煩皇額娘費心。」
老佛爺聽著,漸漸斂了笑容,末了一點頭:「你說的很是,從未離宮這麼久,這點我倒疏忽了。」
老佛爺帶走了桂嬤嬤等最貼身的人,留下的也不差,兩個嬤嬤----孫嬤嬤、唐嬤嬤,乃是跟了老佛爺近四十年的老人了,原是老佛爺的使喚丫頭,到了年紀求了恩典仍留在老佛爺身邊伺候,是乾隆都要敬一聲「嬤嬤」的人。還有個大太監,姓趙,阿哥們俱要稱呼一聲「諳達」。另有一些留守的宮女、太監,老佛爺都安排得妥妥噹噹。
第44章 皇后收大權
老佛爺動身沒幾日,便是孝賢皇后的忌日。去年是孝賢崩逝二十周年,祭得格外的隆重,今年不是整年,反顯得不如去年的規模了。去年這個時候,鍾茗還強撐著陪著乾隆祭了一回。
鍾茗養了小半年,身體恢復得也差不多了,一雙兒女瞧著也都平安無事,正在琢磨著如何把宮務大權收回來。這種事兒,原本就是皇后的勾當,一句話吩咐下去也就罷了。可現在的情形卻有些不大對,純貴妃病了許久,太醫每每請脈,不過說些要寬心靜養之類的套話。真正管事兒的是舒妃葉赫那拉氏、令妃魏佳氏,皇后要收權,雖是名正言順,卻也要有個說法遮掩一下兒。
容嬤嬤卻是有些等不及了:「娘娘,您再這麼讓她囂張下去,這宮裡,可就要變天了!」
鍾茗皺眉道:「嬤嬤這話,又是從何說起?怎麼就變了天了?」
「娘娘難道沒覺出來麼?這宮裡,近來向著延禧宮的糊塗東西是越來越多了!一點子的小恩小惠,就讓他們忘了誰才是這宮裡真正的主子了!」
鍾茗倚著引枕暗自思量,令妃的辦法倒也簡單,不過是和顏悅色一些,哪個奴才遇上了難處她適時的拉一小把。最主要的是,她現今是得寵的妃子,又有了阿哥、格格傍身,便是不主動做什麼,也會有人上趕著去巴結她。正如這宮裡的人極聽皇后的命令一樣,是人之常情。令妃卻比皇后除了這「人之常情」外多了一樣東西----和藹,孝賢那樣的元配主母自是能賢惠,可那拉這樣的繼室,首先要的是威嚴----你不能指望著正房大老婆跟個偏房小老婆似的行事,不管是對丈夫還是對別的什麼人,身份不同,行事標準便不同,那拉氏能做的是把自己弄成個標準的、生硬的皇后,可令妃卻能仗著身份跟乾隆撒嬌獻媚、對奴才小心體貼。
再者,鍾茗本不是個擅長社交的人,凡事按著成規來,不走大褶子、不像那拉氏那樣太過堅持,已是她能做到的最好的了,讓她長袖善舞,還不如殺了她比較快。不過,倒也不用怕,鍾茗慢慢地對容嬤嬤道:「令妃便是待奴才再親近,也不可能把自己好不容易升上來的身份再降下去,自降身份地『平等』地與他們相交的。只要別再讓她有機會四處結善緣就是了,保不齊,還會有人覺得她這是假模假式呢。」
容嬤嬤卻不樂觀:「上一回讓她襄理了一回宮務,倒給坤寧宮弄了個偷聽壁腳的來!可恨那丫頭居然死死地咬定是自己好奇,居然不供出令妃娘娘來!皇后娘娘,不能再讓令妃這麼發展下去了,奴婢只怕會養虎為患!」
鍾茗眯著眼睛道:「當然不能讓她在這後宮裡繼續坐大!可也要有個好聽的說法兒才行!最好是她自己個兒識趣兒交出來,否則!總要讓皇上覺得我不是急吼吼地要抓權、要跟令妃過不去才行。」
容嬤嬤一臉愁相:「好不容易盼來的好事兒,她怎麼可能自己個兒交出來?」
鍾茗咬著指甲套兒,努力想著劇情,老佛爺已經走了,小燕子要來了,如果到時候還讓令妃在宮裡管著事兒,那簡直就是一場災難!原著里皇帝從圍場裡帶回個疑似私生女的中箭者,不是想到要交給皇后而是弄到了延禧宮,還讓令妃照看著,就很能說明問題了----這個女人不簡單!哪怕是對著原著里看著兇惡的皇后,她還能爬到這樣一個位置上,根本是技高一籌才是真的。到了後來,小燕子出宮,只要跟她說一聲兒就成,弄兩個來歷不明的宮女,她答應了就能入宮,也不管這裡頭是有皇帝的私生女還是天地會的刺客。[1]在皇后指出小燕子禮儀有欠缺的時候,令妃居然明著說:「定給皇上一個儀態萬方的格格!」這叫板叫得可真有勁兒!
見鍾茗一直不說話,容嬤嬤更急了:「娘娘便不想想兩位表少爺先前受的驚嚇麼?她們今日能算計著兩位表少爺,明日怕是要算計到十二阿哥與十格格的頭上了!」
鍾茗的臉一瞬便沉了下來,那布爾的兩個孫子瑞慶與寧慶被恩封為二等侍衛,乾隆恩典許其當差的第一天到坤寧宮來請安。隔著帘子,鍾茗只一個勁兒地囑咐著要他們守規矩,不是皇帝下的命令,什麼都不要聽,沒有明紙寫的上司手令什麼也不要做。兄弟兩個資質並非上佳,武藝上頭也只是能看得過去而已,知自己是恩封,又在祖父那裡聽了許多關於侍衛堆里的破事,本就有些心虛。聽了皇后姑母的話,又想起祖父命他們只管聽皇后的吩咐,當下像是找到指路明燈了,真真是不敢多說一句話、多走一步路。
乾隆為些還對鍾茗道:「合著烏拉那拉家的靈氣都跑到你一個人的身上了,瑞慶與寧慶兩個憨厚得不像話!」
「你就說是傻罷!」
乾隆哈哈一笑:「還是實誠人好,傻人有傻福!」
確是傻人有傻福,因記著要訣,兩人不多言、不亂走、在吃食上頭也極小心,倒是博了不少對他們有偏見的人的好感。可也有仍舊瞧不起他們的,也有要給他們下絆子的。據兩人事後說,是有幾個一直巴結著他們的----估計是看上了皇后內侄這個身份,邀他們去喝酒(居然是在當值的時候),見兩人推辭,便說已經找好了替班的人,並不會耽誤了差使,兩人硬是被拉出了宮門口兒,可身上仍穿著侍衛的服色,需要換便裝,兩人想來想去,趁作東的人也回家換衣服的時候轉身又跑回去站班了。
一邊往回走,一邊還覺得心裡抱歉,放了人家的鴿子是不守約的表現。剛到宮裡就發現了不對勁兒,替班的人根本不在!兩人原是覺著這一回去少不得要跟替班的人費一通口舌致謝,自己兩人口拙,一路往回走還套了一路的說辭,連次日失約的說辭都絞盡腦汁地想好了。到了一看,原本該自己兩人站的位置上根本就沒有人!抹一把汗,正在驚訝間,裡頭傳話,說是皇上突然想起他們倆來,要見見……
呆呆地面聖回來,兄弟倆面面相覷,又都慶幸。次日被人好一通埋怨,瑞慶也不是個太肯吃虧的人:「你們說是有替班的,我跟兄弟因忘了樣東西回來拿,卻不見他們的人,偏偏正遇著皇上宣我們!你倒是說清楚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要是當時我們真沒回來,這一頓排頭可不是誰都能吃得下的!」
被問的人一愣:「我說好了的呀!都答應得好好的!我還許了他們一人一個鼻煙壺呢!」
再查下去,替班的兩個人居然在當天往宮裡趕來的時候雙雙落馬摔傷了!這一下兄弟倆再傻,好歹也算是世家大族出來的公子,都覺得肯定有貓膩了。回去一稟祖父、父親,被唾沫星子噴了一頭一臉:「什麼時候吃不得酒?!非要在當差的時候吃?!隔日你們不是不當值麼?就不能改一改時候兒?!拉你們吃酒的人今天當差麼?不當差他們進宮找你們做什麼?不能等你們回家了再相邀?你們這是被算計了!」一面教訓,一面讓那拉太太遞牌子求見皇后。[2]鍾茗當時一聽就覺得有問題,這宮裡的侍衛多是世家子弟,還有宗室中人,關係錯綜複雜,少不得互相傾軋,萬幸這兩個侄子老實,否則連著自己並整個那拉家都要沒臉了。更要命的是,這兩個是乾隆欽點的侍衛,鬧了個玩忽職守的過錯,好面子的乾隆必會覺得臉上無光,那後果可就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