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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4:42:34 作者: 我想吃肉
鍾茗哪裡敢一一打照面?好在皇后也不是隨便供人參觀的,除了宮妃、未成年的皇子皇女之外,別的人給皇后請安也是要打申請的,後宮豈是隨便什麼人都能亂闖的?因為這樣,才沒有在她一宣告能起床的時候就一窩蜂的擁上一群人來,這倒讓鍾茗有了迴旋的時間,她讓容嬤嬤給頂了一些,挑幾個近支宗室的福晉見了。裝作精神不太好的樣子,坤寧宮裡正熬著調養的中藥,福晉們也不敢多留,匆匆告退了,鍾茗連人臉兒都沒記全就都散了。阿哥們那裡,只說病還沒全好,阿哥金貴,不可過了病氣,賞出些文房四寶並御製的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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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奉老佛爺去了木蘭,據說還宣了碩王府的貝勒一同去。兩尊大神走了,整個紫禁城或者說整個京城就數她最大,鍾茗躺在坤寧宮的榻上,一邊兒讓小宮女捶著腿,一邊琢磨著怎麼跟蘭馨說說。
從慈寧宮裡出來,據鍾茗觀察,蘭馨對這個禎貝勒是有點好感的,卻還沒有到死心塌地。到底是王府里、宮裡按規矩養大的,還不至於聽到個聊齋故事就到了為個素未謀面的人肝腦塗地的地步。若是自己老是念叨,反倒是提醒了她似的,那就是烏龍了。這事,需要有個說話的切入點才行。也還不急,鍾茗就真不相信,皓禎就真能在木蘭圍場裡一枝獨秀了去!八旗靡爛,穿越過來的鐘茗是知道的,可乾隆朝的時候至少還有個福康安同學能撐場面,斷不至於讓這個冒牌貝勒充場面的!
錯了!
第12章 鍾茗評皓禎
錯了!真的錯了!
八旗固然還沒有糜爛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可能拿得出手的人實在也是不太多的。富察氏的皓禎那點子功夫,在圍場的諸多紈絝無私的白痴行徑襯托之下也光彩照人了起來。
再吆喝來吆喝去的要不忘祖宗尚武之風,八旗子弟卻是等同於被圈養起來的,自出娘胎就要先報備入冊,定時檢驗,成丁就有口糧、銀子可以領,號稱是「鐵桿莊稼」,奮鬥不過是能得個更好的前途,不思進取一點的日子也能這麼混下去。雍正時還發過地讓他們耕種,鍛鍊一下自理能力,這群「爺」們乾脆租了出去給漢人種,自己當地主了!早在康熙年間平三藩的時候,八旗就已經不大能靠得住了,何況於現在呢?不時便有騎馬墮地、she箭脫靶的囧事發生。
鍾茗之前寄希望出現的福康安福大帥,壓根兒就沒有出現在隨扈的名單里,倒是傅恆的另一個兒子叫福靈安的表現不壞,這讓乾隆很高興,稱富察氏年輕一輩果然靈秀。鍾茗聽著快馬來報,愣是沒有回過神兒來,居然是這樣?!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啊!劇情大神不可逆轉麼?那提起皓禎的自己不就成了推手了?!恨得想抽自己兩巴掌!
宮裡去了兩尊大佛,鍾茗兩項極重要的工作就省了,不用早請安,也不用晚上提心弔膽地怕乾隆過來順便戳穿了她這個冒牌貨。皇帝和老佛爺都不在宮中,大家沒了爭搶的對象,都老實了許多。這對鍾茗來說,實在是個好消息,她暫時可以不用費心琢磨著如何應對了。
有了空閒時間在處理宮務之餘,也慢慢摸索出了一點兒規律,比如同是包衣宮女,貼身宮女就比打雜宮女地位高,從她們的鞋子就能看出來了,打雜的要干粗活,穿花盆底是不方便的,貼身宮女就不同了,做的只是伺候主子的工作,多是會穿花盆底的;宮中女子,頭上戴的首飾不能超過三件,妃嬪的裝飾也因等級差異各有不同……
總的來說,一切都還算順當,只是鍾茗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再跟蘭馨好好說道說道,現在最難的就是這該死的規矩,根本沒辦法去自由戀愛!只有在現有的表面信息里選人,那些騎馬都騎不穩的就不要考慮的,這次圍獵中拔尖的兩個怕是要進入額駙的候選名單了,就算兩個都沒見過,也不見得福靈安比皓禎會更渣!鍾茗便把獵場上出了風頭的皓禎給一語帶過,多說福靈安的勇武。
事實上,福靈安有多勇武,她也不知道= =
蘭馨似乎對那個有愛心又勇武的貝勒產生了一點兒好感,沒辦法,見過的雄性生物兩個巴掌數得過來,乾隆和他幾個兒子就占了大半。乍聞一個如此優秀的人,難免會動點兒凡心,也不是愛得死去活來了,卻是有了點兒少女的萌動。
在又一次聊天的時候,鍾茗淡然道:「蘭兒,你也不小了,有些事兒,皇額娘得教你了。」
蘭馨忙站了起來垂手聽訓。
「你就要挑額駙了……」
「皇額娘,您以前都不會說這些的。」
「那是以前,以前你還小,自是不能跟小姑娘說這些有的沒有的,現在長大了,該你知道的當然要告訴你,不然就是皇額娘失職了。坐下,聽我細說。」
蘭馨被鍾茗嚴肅的語氣嚇了一跳,眼中泛起一層水光,連連點頭應了。
「出了這個宮門,你就要當家作主,有主母氣度了,有些時候、有些事情,就要自己掌眼了。既然說起了今番行圍,皇額娘就跟你說說怎麼看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樣兒的。」
蘭馨吸吸鼻子,聽得認真。
「比方說,那個碩王府的禎貝勒,你覺得他人怎麼樣?」
「自是個既有擔當又有仁心的人。」蘭馨的臉紅撲撲的。
「那你再說說他的做為,從他最出名的事兒說起罷。」鍾茗當日在慈寧宮裡聽忻嬪連比帶劃的,早知道了當日的事情,此時不過是讓蘭馨重複一下,她好點評罷了。
那天,王爺帶著他和皓祥,以及兩百多個騎she手,做一次小規模的狩獵。主要的目的,就是要兩個兒子實習一下狩獵的緊張氣氛,和狩獵獲時的刺激與喜悅。那天的圍場有霧,視線不是很清楚。馬隊奔跑了半天,並沒有發現什麼特殊的獵物。因而,他們穿過樹林,到了林外那空漠的大荒原上。
就是在這荒原中,皓禎一眼看到了那隻白狐。
白狐顯然是被馬蹄聲驚動而落了單,它蟄伏在糙叢里,用一對烏溜滾圓的黑眼珠,受驚嚇的、恐懼而害怕的瞪著皓禎,渾身的白毛都豎了起來,一副「備戰」的樣子。
「嗨!」皓禎興奮的大叫出聲:「有隻狐狸!有隻白狐狸!」
白狐被這樣一叫,撒開四蹄,就對那遼闊無邊的莽莽糙原狂奔而去。王爺興奮的一揮馬鞭,大聲喊:「給我追呀!別讓它跑掉了!」
馬蹄雜沓,煙塵滾滾。兩百匹馬窮追著一隻小小的白狐狸。皓禎一馬當先,王爺有意要讓皓禎露一手,暗示大家不要she箭。皓禎追著追著,白狐跑著跑著……一度,皓禎已搭上了箭,張弓欲she,但那白狐一回頭,眼睛裡閃爍著憐。皓禎頓感渾身一凜,有什麼柔軟的感覺直刺內心深處,不忍之心,竟油然而生。他放下弓箭來,身邊的阿克丹已按捺不住,吼著說:「讓我來!」皓禎急忙回頭,想也沒想,就大聲嚷著:「咱們捉活的,咱們捉活的!別殺了它!」
「好好好!」王爺聲如洪鐘,一疊連聲的嚷著:「呼們捉活的!誰也別傷它!」「貝勒爺!」阿克丹對皓禎說。「既然捉活的,請用獵網!」阿克丹扔過來一卷網罟,網罟上有著梭子形的鉛錘,對腕力是一種很大的考驗。皓禎接過獵網,再度對白狐奔去。王爺帶著大隊人馬,從四面八方包抄過來,阻斷了白狐的去路。那白狐已無路可走,氣喘吁吁,筋疲力盡了。它四面察看,眼神驚惶。皓禎再度接近了白狐,手中鉛錘重重擲出,一張網頓時張開,將那隻白狐網了一個正著。
眾騎士歡聲雷動。「捉到了!捉到了!貝勒爺好身手!好本事!好功夫!捉到了!」阿克丹一躍下地,走到白狐身邊,將整隻狐狸,用網網著,拎了起來。「好!」阿克丹吼著:「這隻白毛畜牲,是大少爺的了!」
王爺騎著馬走過來,笑吟吟的看著那隻白狐。
「嗯,不錯!不錯!這樣一身白毛的狐狸並不多見,」王爺眯著頭說:「這身皮毛,用來做衣裳做帽子,一定出色極了!」「哥哥!」皓祥跟在後面直嚷嚷:「我要一頂帽子!給我給我,我來做頂白毛帽子!」
「這是哥的獵物,」王爺對皓祥說:「預備怎麼辦,全由他做主!」皓禎心頭一動,再定睛去看那白狐。奇怪,這隻狐狸似乎頗通人性,已經了解自己的命運,是在皓禎手中,它一對晶晶亮亮的眼睛,就是瞅著皓禎,轉也不轉。那眼裡,似乎盛載著千言萬語:幾百種祈憐,幾百種哀懇。皓禎深深吸了口氣,覺得胸口熱熱的,脹脹的。那柔軟的感覺。裹住了他的心。「阿瑪!」他回頭問父親:「真的全由我做主?」
「當然!」
「那麼……」皓禎肯定的說:「我要放了它!」
「放了它?」王爺大惑不解:「這是你的獵獲物呀,怎麼要放了它呢?」「這是一隻母狐,孤單單的,獵去沒什麼大用。阿瑪以前教訓過:『留母增繁,保護獸源』,說是祖先留下來的規矩!所以,孩子兒不敢亂了規矩,決定放它回歸山林!」
「說完了?這你就當他是好人了?」鍾茗看著蘭馨。
蘭馨點頭。
「傻孩子,看來我還真不能放心讓你就這麼嫁了出去。我且問你,若真有善心,怎會去she獵?」
「那是咱們老祖宗的遺風!又是他阿瑪帶著去的,父命怎可違?」
「既是老祖宗的遺風,為什麼又不遵守規矩或逮或殺的,反倒放了呢?」
「那是,瞧著白狐可憐,動了善念。」同情弱小,是小姑娘最喜歡的。
「真以為他是好人啊,我的傻孩子!」鍾茗拿帕子捂著嘴直笑,「若是動了善念,一開頭就不該去抓!還要捉活的?!憐它就讓它自去了罷,非得讓它受一番束縛之苦,刀劍恐嚇之怖,提心弔膽的,抓了回來再給自己留個好名聲才放走。這個禎貝勒小小年紀,心思深得能把人給活活淹死!三回首呢,可見這狐狸也是傻的!」
「就比方說,一個惡霸喜歡上了個姑娘,怎麼讓姑娘喜歡他呢?給姑娘家使絆子,或使人誣告了,或如何了,總之讓姑娘陷入了困境,這時再裝成英雄,必是成的。」
蘭馨捂住了嘴,不敢相信。
「再比如----壓低了聲音,知道唐太宗麼?那是個明主罷?」
蘭馨連連點頭。
「臨死前他貶了李績,為的就是讓他兒子高宗李治繼位的時候再給李績官做,這樣就收攏了個大將為自己兒子往死里賣命!高麗不就是李績給他們家打下來的麼?那時李績都快八十了,還掙著老命去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