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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4:42:34 作者: 我想吃肉
    放下帘子,伸出手腕放到個小枕頭上,腕子上蓋塊綢帕,太醫的手指就隔著帕子搭了上來。遺憾!沒有看到傳說中懸絲診脈的絕技。不一會兒就診完了:「皇后娘娘鳳體已是痊癒,只是仍有些體虛,夏日忌補,需要慢慢調理,臣這就開方子。」

    鍾茗咳了一聲:「有勞了。」叫了一聲「嬤嬤」,容嬤嬤會意,按大份的賞了。醫生是萬萬不能得罪的,基於這個原則,鍾茗又賞了醫正些筆墨之類的東西以示安撫。

    午膳是帶著十二阿哥和蘭馨一塊兒吃的,宮中按照不同人的身份有不同的份例,坤寧宮住著掌權皇后還有個嫡子以及皇帝、太后極喜歡的蘭公主,不但份例的量十足,質量也是上好。

    午飯後午休,自然不會有個老夫子說「朽木不可雕也」。下午剛睡醒,永璂就纏上來要認字,鍾茗無奈,自己的功課還沒做完呢,放下手裡的單子,教他認了幾個字,讓他自己去寫這才算完。

    晚上乾隆果然又來蹭飯了,鍾茗這回底氣足了些,能比較從容地站起身彎彎腰:「皇上來了?」

    「啊,來看看你,看看永璂。」

    「給皇阿瑪請安!」永璂脆生生地道,「皇阿瑪,兒子今天又認了好幾個字!」

    乾隆卻是有點兒心不在焉:「是麼?」摸摸兒子的光腦門兒,「先考考你。」隨口問了幾個,永璂開始磕磕絆絆,答得有些不妥,見乾隆沒有訓斥,膽子才大了起來,下面答得倒不錯。鍾茗直覺得乾隆心裡有事兒,永璂一答完,她便捅了捅乾隆的胳膊,果然,乾隆像是回過神似的:「好!好!」

    「光纏著你皇阿瑪了,還不過用過膳去安置了?明兒還要早起呢!」笑著捏捏永璂的包子臉。

    吃過飯,永璂在乾隆的一句:「早些安置,明兒早起。」外加摸摸頭的安撫下,乖乖地睡去了。

    乾隆清清嗓子,鍾茗知道,事兒來了。

    「朕想著戊申奉老佛爺巡幸木蘭。」乾隆看似隨意地說了一句。

    鍾茗一愣:「什麼時候?」她不知道「戊申」是個什麼意思,直接忽略過去了。

    乾隆又道:「戊申。」

    「戊申」是個時間?是個毛時間啊?急得直擰帕子,壞大了,要露餡了。斜眼看了一眼乾隆,他正一臉平靜的看著自己。

    鍾茗急中心智,嘆了口氣:「老佛爺昨兒還說,八月里是先帝爺的忌日,要祭一下先帝爺。」

    乾隆臉上這才有了點兒表情:「趕得及,木蘭是常去的,儀仗什麼的都是常備好了的,不過是小住幾日散散心,八月定能迴轉,今年你多花點心思,給……幾個孩子也……」

    鍾茗低下了頭,木蘭?那可是事故高發的地方啊,自己就不用湊熱鬧了。「既這麼著,我便留在宮裡準備著吧。」

    乾隆笑道:「這也使得,別太累著了。木蘭回來,朕定能斬獲不少,得的皮子隨你挑。」

    「那便先謝過萬歲了?」鍾茗也鬆了一口氣,得,弄了半天,自作多情了,人家根本就沒想帶自己去。今天來這裡,最大的事情也就是這個了吧?

    鍾茗心裡冷笑,一擰帕子:「可老佛爺身邊兒也不能沒個伺候的,晴格格還是小姑娘,哪怕身邊兒還有嬤嬤,怕有些事情還是顧不周呢。」

    乾隆道:「依你怎麼著?」

    鍾茗沉吟道:「我是走不開,可老佛爺的兒媳婦兒總還是有的。」

    「這事兒,總要老佛爺高興才好。」

    「這是自然,本是孝心,當然要老佛爺喜歡,皇上可有中意的人?」鍾茗拿帕子擦了擦脖子,「令妃、忻嬪是有身子的人了,怕不能勞動,我還要純妃給搭把手呢。」

    乾隆認真地道:「這倒是了,令妃、忻嬪,朕便交給皇后了。」

    鍾茗被他的目光看得心裡一突,低下手,垂手道:「這是自然。」當下不再多言。

    反是乾隆開了話頭:「日子不長,也不用多帶什麼人,左右是散散心罷了,帶上十二歲以上的阿哥,也讓他們知道一下八旗尚武之風。宮妃麼----你看哪個合適?」

    鍾茗仔細回想了一下今天見過的人,又想了一下容嬤嬤的事後解說,小心地道:「不如----穎嬪?」

    乾隆展眉:「也成。」

    「既是定了,明兒便先稟明了老佛爺吧,還有晴格格,愉王福晉的生日也該過了,得先接回來。」

    「這些你便看著辦吧,」乾隆揮揮手,「不用跟朕多說了。什麼味兒?」

    「太醫院今兒來請脈,開的調理方子。」回話的是容嬤嬤,「奴婢去看看。」

    「既這麼著,朕就不鬧你了,好生調養著罷。朕去養心殿。」

    鍾茗鬆了一口氣,她算是怕了這個傢伙了。同時也覺得輕鬆了,起先是擔心見到「丈夫」,弄個恩怨情仇的可就麻煩了,真現在倒發現不過是多了個上級罷了,再難熬也不過如此了。倒是容嬤嬤頗有不忿,直念叨著要鍾茗好好調養,再生個小阿哥之類的,聽得鍾茗太陽穴直抽抽。

    第11章 初聞咆哮馬

    鍾茗如今的生活規律得不得了,紫禁城的生活在時間上卡得很死,準點兒請安、準點兒吃飯,準點兒處理事務。第二天一早,鍾茗又端坐在坤寧宮裡接受宮妃、兒女的請安。接著是帶著一群人去慈寧宮請安。

    行禮畢,略說了幾句衣服首飾的搭配之類,鍾茗就道:「晴格格回府有些日子了吧?」

    「是呢,」老佛爺嘆了口氣,左手撫著四格格右手撫著蘭馨,「自家的孫女兒固是疼的,四格格和蘭兒都是好姑娘,只是晴兒是打小跟著我長大的,實是處得慣了,我呀離了她這些日子,我都心神不寧的。」

    「既這麼著,便使人接回來吧,愉王福晉的生日不是已經過了麼?再者,皇上昨兒還說起要奉老佛爺去木蘭散心的,這樣的事兒,老佛爺身邊怎麼能少了晴兒呢?」

    「要去木蘭?」老佛爺提起了興致,宮妃們也都豎起耳朵來聽著。

    「正是,一會兒啊皇上來了,您親自問他不就知道了?」

    眾人見老佛爺有興趣也都開始說起圍獵的事兒來了,便有忻嬪戴佳氏說起一段往事來了:「說到圍獵,倒是碩王家的禎貝勒的事兒最離奇,奴才那會兒還沒進宮,在外頭聽說他捉白狐放白狐的事兒呢。」

    她一說,老佛爺倒想起來了:「就是那個白狐三回首?皇上仿佛還賜了他把扇子的?」

    鍾茗一聽,心裡樂了,敢情!老佛爺當這是山野聊齋了,盡記得白狐了。再看蘭馨,睜大了眼睛在聽,鍾茗不免擔心了。想了想便道:「似乎是有這麼一回事兒,皇上賞了扇子的人多的是了,我也記不大清楚了……」

    「皇上駕到~」太監拖得長長的調子宣告了一屋子女人最關心的男人到了。

    今天乾隆不太忙,早朝下得比較早,一幫子女人正在說話呢,他就進來了。「兒子給皇額娘請安。皇額娘這裡好熱鬧,說什麼呢?」

    「正說白狐的事兒呢!」老佛爺笑道。

    「白狐?」

    得,又是一位忘了的,也是啊,清朝皇室最不缺的活動就是狩獵的,一次捉放白狐的狩獵能讓他們當祖宗似的記牢,那才是怪事兒呢。

    「忻嬪,給皇上說說。」老佛爺點名了。

    忻嬪忙把碩王府的禎貝勒十二歲捉白狐放白狐的事兒又說了一遍,乾隆這才想了起來:「原來是他,現今也是個大小伙子了吧?」

    「是不是大小伙子宣來看看就知道了,橫豎是要到木蘭的。」鍾茗心說他當然是長大了,蘭馨都快嫁了,他能不大麼?

    乾隆還沒說什麼,老佛爺先高興了:「仿佛是個端正的孩子吧?他倒是有善心,要不真叫木蘭?」

    乾隆無可不可的:「也成啊。」

    鍾茗心說,端正是端正,僅在他閉嘴的時候,反正我是滿腦子的咆哮馬版貝勒形象!只希望您二位見了他「真情表露」的時候別嚇要找薩滿法師來收驚才好。想了想,又笑道:「只是老佛爺和皇上可要先提點他一下兒,圍獵本就是八旗子弟要不忘尚武的,還有蒙古王爺要去,這位菩薩貝勒到時候可別把獵物都給再放了,兩手空空的回來才好。」

    這話有點兒不中聽,慈寧宮的氛圍有點兒不那麼歡快了,乾隆卻沒有生氣。滿清皇帝最重視的,一是他的江山社稷傳承,二,就是他的八旗子弟爭氣保持戰鬥力了。要不,也不會有這不厭其煩的圍獵活動了,一個有善心的貝勒固然能得到宮裡老太太的喜歡,在一個希望手下子弟勇武果敢的皇帝看來,還真是個不中用的。這個皇后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會說討巧話,只是這說的不太中聽的話還是在譜的。

    鍾茗這麼一說,老佛爺也是一頓:「這倒是了,有善心也得看場合。」寡婦疼兒子,老佛爺絕不想自己兒子在蒙古王爺面前折了臉面。老佛爺一向對那拉皇后印象不壞,孝賢皇后崩逝之後,那拉皇后便是這宮裡最得老佛爺心的人,此時見鍾茗為乾隆的面子著想,倒沒去計較她破壞氛圍了。

    「放了白狐不好麼?」蘭馨一看妃子們不敢說話,四格格還小,忙打圓場,「女兒倒覺得這個人有些慈悲胸懷呢。」

    鍾茗心裡咯噔一聲兒,強笑道:「好是好,只是你想,他是做什麼去的?」

    「打獵啊?」

    「可他幹了什麼?」

    「呃?放了……可……」

    「管他有什麼胸懷,總要把該做的事情做好才成。不然啊,就是不務正業,憑你有什麼本事,安身立命的事兒不做好就算不得好人,」說完,一瞪永璂,「說你呢,認完了字兒再聽嬤嬤說故事,知不知道?」

    永璂乖乖地回答:「回皇額娘,兒子知道了。」

    乾隆對著鍾茗點頭道:「正是這個道理,」又板著臉問永璂,「你都聽什麼故事了?」

    「嬤嬤給兒子講神鴉的故事。」

    乾隆這才開了臉:「這才是呢,凡事要分輕重急緩,做人也一事,明白麼?」

    五歲的小傢伙能明白什麼?永璂還是垂手答道:「明白了。」

    「好了,瞧你把我乖孫子給嚇的!」老佛爺不依了,放開孫女要孫子了。

    鍾茗暗下決心,一定要把蘭馨給擰回來,心裡不免有些怪忻嬪,說什麼不好偏說那個咆哮!

    可她也沒功夫怨這個怨那個的了,因為有人要來請安。因為她之前「病」了,現在好了,宮妃請安是一定的了,就連住在阿哥所里的幾個年長一點的阿哥們也要來表表孝心,只是他們要下了課才能自由活動。宮外的各王府福晉、有點臉面的夫人也要有所表示,或進禮物或者要求入宮探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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