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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4:34:48 作者: 景行
七少爺嘴角浮起一絲冷笑,微微地垂下眼瞼,頎長的睫毛下,琥珀色的眸子閃爍著清冷的光。
邱媽媽收回視線,看著江岸邊的水拍打著巨石,幽幽感嘆道,「我也不知道這究竟好是不好,就如同天一大師說過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是一對母子。這姑娘大概等不來孩子他爹去接她們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今日那個男子與她一見,只是跟她話別而已。」
「所以你就讓她生養骨肉,留有期盼,才至於終日在苦悶煎熬中度過?」
「恐怕她自己也清楚得很,只是不敢承認罷了。誒,女子做了母親,心也就變了。情愛不過是一場戲,說不定過幾年就把他忘記了,也看淡了。」說到這裡,邱媽媽抬頭望著自己一手養大的七少爺,眼神里仿佛透過他在看另一個女子,那個總是甜甜的叫她奶娘,追著自己要糖吃,從小知書達理心存仁善的女子。
「是嗎……」
「殿下,你怎麼啦?」
「沒什麼,只不過……」一陣馬蹄聲急切追過來,到了跟前趕緊剎車停下,七少爺回神,眉眼不悅的看著來人道,「長生,你這是作何?」
高頭大馬上走下來一個背著挎包的書生,輕裝簡從,錦衣的書生衣袍,郎笑著胯下馬來道,「我去送送蘭馨,順便給你帶回來一個好消息。」
七少爺領頭往船上走,背對著他道,「有什麼事,到了船上再說。」
寂童也跟著回來了,一行人前前後後跟著上了船。
船艙里已經被人清理過,因為七少爺所用器物一律從簡,一點看不出奢華的樣子。
雖說是清澈從簡,可上了船的都有不少人,安排好這些也不容易。這一趟就要走好幾條水路,將近一周的時間都會在河上度過。
停歇下來的時候,船艙外已經下起了毛毛細雨,斜灑進房間裡,一股涼透骨髓的河風吹了進來,讓人臉上的肌膚刺激得有些冷。
長長的眼睫毛微眯,遮擋了雨水,琥珀色的眼瞳幽深莫名,一絲悵然之色浮現在臉色,和謙謙儒雅君子的模樣,相去甚遠。
「情愛不過是一場戲麼……」七少爺喃喃自語,喉間吞噎苦水,夜色籠罩中越來越看不真切他的臉,從未有過的沉鬱和相思像是從骨血中醞釀出來一般。
『篤篤篤----』房門聲不合時宜的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
「進來。」
能夠敲門這麼大聲的人,除了蕭長生,也沒有別人了。看似一個書生,卻和七少爺有著迥然不同的外向開朗,尤其是那張嘴巴,最會的就是討價還價!
「七少爺,我跟你說啊,我可是打聽到了你想要的消息了。嗯,這樣吧,這次我就不跟你討價還價了,你告訴我為什麼要找那個叫做『若玉』的姑娘,我就----啊----」
七少爺身形一閃,瞬間站在了他面前,一雙眼睛精光四射的看著他,逼問道,「說!我要你說這兩天你都探聽到了什麼!」
近乎於凶神惡煞的急切之心,還真是把蕭長生嚇了一大跳,自保的後退一步,揮手道,「別,你可別嚇我。」溫文爾雅的一個人,突然之間湊得這麼近,用近乎吃人的表情看著你,不被嚇傻,也會被嚇暈的。
好在蕭長生心肝兒撲撲跳了兩下之後,發現自己還活著,可眼前的形勢卻很緊迫,脫口而出道,「我無意中打聽到,蒙家那個小子和蕭望之,還有贏子蜀,他們就是晚上放了河燈,第二天才偶感不適的。」
那天晚上子夜時分,人少得屈指可數,岸邊的攤位都已經收攤了。侍衛打聽出來的消息,也正是這些。可是贏子蜀和蕭望之才下了船,離開的比較晚,他根本沒把他們算在內。
難不成,真的是其中一人放的河燈?
人有時候總是喜歡在面對絕望的時候,自己騙自己一個希望,哪怕不知真假,也想要試一試。如果就此放棄,只會把自己逼向決路,所以選擇放手一搏。
「蕭望之……」七少爺臉色冷靜下來,沉思著這個人。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文治武功頗有將相之風,一身正氣英姿颯慡,一口一個大舅子在等他,恐怕已經成婚了。
蕭長生看著七少爺古里古怪的動作,扯著嘴角笑道,「贏子蜀那個悶葫蘆,其實心裡惦記著人呢,他去放河燈一點也不奇怪。」這件事兒,他還是從小高說漏了嘴得來的,後來怎麼追問,小高就是不說。
望著七少爺轉身看著湖面的背影,他總是瞻前顧後前思後想的,也不嫌勞神,上前一步道,「那晚就只有蕭望之和他大舅子蒙家小子,兩個人偶感風寒,聽下人們說是因為夜深露重石板打滑,放河燈的時候救了人才感染風寒的。估計放河燈的也就只有贏子蜀了吧。」
099小丫頭闖禍
在他看來,另外兩個都是有了婚約了,放河燈幹什麼,人都在家門口站著了,人家也不著急了啊。反倒是贏子蜀,悶葫蘆一隻,心裡想什麼不說出來,寫寫畫畫的,放河燈這種事情,他沒少幹過。
「再說了,蒙家小子要放河燈,早就放了,河風那麼大,江水那麼急,早就沒影兒了,肯定不是他。」蕭長生信誓旦旦的保證道,臉上突然笑出一抹奇光異彩來,「這種事情,肯定是悶葫蘆乾的,聽說放了不少只河燈呢,他小時候不也是跟著我們----」
「一路舟車勞頓,馬上又是一趟遠行,你先去休息去吧。我會寫封書信問一問虛實的。對了,你身上的佛珠呢?」七少爺轉身問道。
「切,那佛珠拿來幹什麼啊,天一和尚真是多事,我命好著呢,詛咒我的東西,我才不戴呢!」蕭長生擺了擺手,提到天一和尚就癟嘴,「這和尚精得很,咱們可別被他給糊弄了,你爹對他也太恩寵有加了!你信歸你信,我可不信啊。」
說完,轉身就溜走了。
「少爺怎麼還不休息,夜色晚了,我給你添加一些棉被過來。」邱媽媽帶著兩名丫頭過來,把東西鋪展開來,見他還是站在窗前,看著窗外漆黑夜色,揮退了兩個丫頭,走近道,「伏靈姑娘傳來消息,說是王側妃最近鬧脾氣,性子辣得很,怕是要給您添亂。」
轉身走到書案錢,琉璃燈下雪白的紙張投射出斑駁的黑影,紛亂了人的心緒。七少爺毫不在乎的道,「無礙,隨她去吧。」
「是。」邱媽媽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兒,卻見到兩個俏麗的丫頭走了進來。
一開始七少爺沒覺得哪裡不對勁兒,讓他們磨墨伺候,端茶遞水,一飲一啄也很周到。
當他坐在床邊換衣服的時候,兩個丫頭替他脫下了衣衫,居然還不走,這才引起他的注意。
兩個丫頭含羞帶怯,水靈靈的眼睛望著自己,七少爺瞬間明白過來,先前邱媽媽欲言又止的情形。揮了揮手,毫不猶豫的道,「下去吧,不用伺候了,去領賞就是。」
兩個丫頭訝異的望著他,去不敢貿然的當真就這麼走了。見主子翻身上床,蓋上棉被,對她們再不理睬,倒也識趣的自己離開了。
夜色深寒,舟船晃蕩,孤枕難眠的七少爺輾轉反側幾次睡不著覺。
最後蕭長生可憐兮兮的被抓起來,讓他用獨特的飛鴿傳書給贏子蜀,信中所說,他卻全然不知情,只覺得七少爺越來越捉摸不透了。
……
窗外韓星冷月,霧水籠罩的後半夜沁涼沁涼的,渾身冷得起了雞皮疙瘩。
若玉每天都要教姐姐跳舞,尤其是早上的時候時間最為寶貴。這一天清晨,窗外還是一片灰暗,她卻已經睡不著了。
支起窗戶,一隻喜蛛掉了下來。記得以前二姑姑說過,喜蛛就意味著家中要來人。她不由得興奮的跑到床邊,死拉硬拽的把姐姐給拉起來。
「姐姐姐姐,快起來,哥哥要回來了!」快要過年了,姐妹兩都換了中衣,還是娘親親自繡的喜氣的紅衣服,若玉把衣服拿過來給她穿上。
「兜兜,冬天了,還要練舞啊,我好累,骨頭都要散了。我的鞋樣子耽擱了好幾天了,昨天娘錢還問我來著,我得趕緊做鞋樣子了。」若姊打著哈欠坐起身來,冷得哆嗦,接過衣服趕緊穿上了。
家裡已經決定好了,過完年,就讓若姊和吳大成婚。趙氏已經好幾次催促著若姊趕緊做鞋樣子了,才有這麼一回事。
要過年了,若玉很有生意頭腦,在鄉下讓爹爹寫了很多副對聯,廉價的送給了鄉親們,也換了幾個錢。可是將近年關的時候,道寺廟裡燒香拜佛的很多,若玉讓爹爹寫了幾百副對聯,然後送到寺廟裡面去。
爹爹的字體好,再加上若玉悄悄把自己的字也寫了兩幅,娟秀卻也挺拔,帶著一股飄逸的味道,讓人一見就知道出自高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