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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4:34:48 作者: 景行
一開始聽蒙若楓說妹妹許給了村子裡的人家,他的心就莫名的一空。從未有過的沮喪和多日來的魂不守舍,像是找到了緣由,讓他突然意識到某些事情,自己是不是遲了。
路上蒙若楓見到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就買下來,他也沒在意。後來,無意中聽他驕傲的提起自己有一個聰明的妹妹,聽說性情歡脫得很,讓他出門這一趟多帶一些風土人情的物件兒回去。
當時自己還打趣蒙若楓,只怕是他家妹子嫁人前想要兄長更多的疼愛罷了。哪知道他卻告訴自己,他家裡兩個妹妹,等著嫁人的那個反而安靜的繡鞋樣,等著嫁人。而另一個,才是蕭二少爺看上的,但是還沒有婚書和信物。
蕭二少爺正在爭取他家的小妹,這讓人頗為吃驚,卻有一種陡然而升的欣喜在裡頭。
有時候遇到的事情太殘忍了,現實的殘酷讓他歷經了滄桑,人也如同一潭湖水,沉靜了許多。可是畫面上含笑自立的女子,不同於他所見過的大家閨秀,也不同於小家碧玉。
以自己尷尬的身份,大家閨秀對自己總是敬而遠之;小家碧玉的女子,不過是看重錢財。這些人情冷暖,當自己失去父親的時候,看到母親夜夜以淚洗面,就痛徹三分。
她的笑臉,大方開朗,頗有一點小伙子的率真淳樸,在女子的身上俏皮得很,煞是可愛。
或許,這就是讓自己喜歡上的地方吧。贏子蜀看得入了迷,直到小高辦完了事情回來,看到自家主子還迷戀的看著桌面上的畫卷,就知道又是那個村姑丫頭亂了主子心智了。
「主子?」小高湊過去,小聲提醒道。
喚了三聲,贏子蜀才回過神來,一把手起了手裡的畫卷,問道,「事兒辦好了?」
小高點頭,贏子蜀拿出一樣東西過來,遞給他道,「把這個硯台送給蒙家少爺,就說是預祝他明年考上的禮物。」
小高嘴角抽搐,這主子自從知道了蒙家少爺和蕭二少爺是親家,就頗為照顧,這也太給蕭二少爺面子了。小高還是照辦了,一點沒含糊。
主子會為人,做奴才的就要會說話。所以,當小高去敲門的時候,裡頭的蕭二少爺不耐煩的凶了他一句。得知是過來送禮物的,倒是讓他奇怪,起身開了門。
小高小心翼翼的把上好的硯台送進來,說明了來意。
蕭二少爺打著哈欠道,「你主子倒是有心,看來若楓兄這一次回去,興隆客棧能夠化險為夷了。」
小高跟隨贏子蜀這麼多年,笑著道,「蕭二少爺說哪裡話,不過是一家客棧而已,主子自然有法子的。對了,這硯台可是主子最喜歡的,是預祝蒙少爺明年高中的,圖個吉利。」
蕭望之敷衍的點了點頭,臉上帶著幸災樂禍的笑,詭異的湊近了看著小高,抬手作勢要瓣開他的牙齒,好奇的道,「你讓我看看你的嘴和牙齒是什麼做的,這麼會說話。該不會是怕客棧生意不好,被人搶了先,趕緊過來賠罪的吧?」
小高臉色拉了下來,不解的道,「賠罪?我家主子何罪之有,蕭二少爺可別胡說。」
蕭望之不耐煩的攏了攏衣領,攆他出去。關上房門,回身看到蒙若楓站在桌邊,拿著那個硯台翻來覆去的打量。
「你可真是好命啊,這種東西他都捨得送。」顯然他也知道硯台的價值不菲,打著哈哈往床邊去,揮了揮手道,「趕緊睡了吧,趕明兒早些去道謝也成,他們明天上午就走。」
蒙若楓回頭望著蕭望之的方向,神情疑惑。嬴少爺沒道理給自己送這麼寶貴的東西啊。
自己沒有告訴他任何關於興隆客棧的事情,遇到兜兜的事情都是繞開走的。他能夠感覺到嬴少爺對自家事情的關心,說什麼貧寒之家的孩子奮鬥起來不容易。那位嬴少爺也不是富貴驕縱的主子,為人溫煦和氣,帶著若有似無的憂愁。一開始他還覺得奇怪,像嬴少爺這樣溫煦如風的男子,怎麼和蕭二少爺這樣的熱血青年走得到一塊兒。
或許,這些富家公子之間,有著不一般的交情也不一定。尤其是那位七少爺,總讓人覺得不可隨意親近,不是隨便能夠見得到的人。
想到這裡,若楓甩了甩頭,只要自己能夠平安回家,這些複雜的事情和神秘的人,他一個都不要沾染上就好。
走近床邊,看到四仰八叉睡大覺的蕭望之,這個他認為極有可能成為自己未來小舅子的人,果真是灑脫風流得很呢。只要是對自家妹子好,讓他放心就好了,別的,他倒也覺得這人一片冰心赤誠,是個值得託付的人。
098妾也不能為
次日一大早,贏子蜀就已經離開了。若楓得知他們住在蜀中,就告知了蕭望之,要是舒心有往來,記得給他問個好,道聲謝。
這一趟遠行,時間久了,若楓該買的東西都已經買了,跟著蕭望之去看了幾處地方,都是蕭家的產業和莊子。
蕭望之自豪的說道,「怎麼樣,大舅子,你相信我給得起聘禮了吧。」
蒙若楓笑了笑道,「我只能保證,回頭給父親說說。祖父和父親可心疼兜兜了,她那麼聰明,還能夠掙錢,很會做菜,連我也捨不得。」
之前也告訴過蕭望之,吳三更是養子的事情。後來因為王成仁的關係,吳族長沒有婚書和信物為由,上門女婿就不成了。
蕭望之喜聞樂見的事情,倒也沒多想,騎著高頭大馬,買了不少東西,兩個人也開始準備啟程回家了。
只是,這一路上多了一個人,趙家姑娘同行。
這是七少爺的意思,害得趙家姑娘傷心的哭了一場,臨走的時候,眼眶通紅,腫的跟兩顆紅桃子似的。
才送走了蕭望之一行人,七少爺的事情卻已經安排的差不多了。該見的人,還有一些事情,都已經妥善的有了安置。
船塢上,要換船租用的時候,卻遇到了一件怪事兒。
傍晚過後,剛用過晚飯,準備登船遠行一行人,遠遠看見船頭站著一個女子,撲騰著,讓人怎麼拉也拉不住,就是要往江水裡面挑。
嚷嚷聲,吵吵鬧鬧的聲音多得很。岸邊圍觀的人也特別多。
「怎麼回事?」七少爺眯著眼睛打量,儒雅俊秀的臉上透著不悅。
寂童趕緊上前去探查究竟,隨行的邱媽媽兩鬢斑白,佝僂著背嘆息道,「老了,眼睛看不真切了,可這聲音,卻聽得仔細。女兒家名聲壞了,將來怎麼嫁得出去啊,真是可憐。」
船頭上傳來的正好是女子的尖聲抱怨,仔細一看,穿紅戴綠,身形嫵媚,妙齡多姿。卻和一個男子糾纏不清,被人拖拽著懸吊在船頭邊上,甚是危險。
寂童很快就回來了,據說那女子是青樓女子,那男子正好是租船的船主的兒子。兩個人在勾欄院那種地方倒是有情有義,過得如膠似漆。可是後來女子情深要從良,男子本也同意帶回家中。
男子是個有家室的人,只能為妾。可家中父母強烈反對,不願意讓一個一雙玉臂萬人枕的女子嫁入家門,又時逢家中妻子難產,生了個大胖小子,在家裡病怏怏的養著,家事繁多,搞得他焦頭爛額。
先前的郎情妾意,現在只剩下無休止的爭吵。
「誒!那女子出生青樓,倒也是個可憐之人。寂童,你好生勸勸吧,少爺一會兒上船就要走了,也不能由著他們鬧騰了。」邱媽媽是把七少爺一把手帶大的,頗受尊重,寂童很多時候都在小事情上聽她的安排。
寂童領命而去。邱媽媽遠遠看著他們被拉扯開,女子也救上了船頭,而那個男子被侍衛帶走了,女子眼見人都走了,哭著要去追,腳上卻跟不上。
那女子在登船的木板上下來,和邱媽媽插身而過,被邱媽媽攔住。
「我見姑娘也是個可憐人,好心勸導你幾句話,別苦了自己,也別苦了自己的孩子。」近身的邱媽媽看到她小腹微隆,心生憐惜之情,攬著她勸解道。
那姑娘淚眼婆娑,眼淚鼻涕甚是狼狽,聽到有老阿婆好心勸解,哭聲更悲戚了,抽抽噎噎的道,「我們孤兒寡母,每個落腳的住處,連個爹都沒有,我不逮著他過日子,我找回去啊!」
邱媽媽嘆了一口氣,俯身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把身上的幾兩銀子救濟給了她,好生勸慰一番之後,方才看到那姑娘情緒穩定了許多。
待人走得遠了,七少爺看著邱媽媽道,「邱媽,你讓她這麼做,恐怕足夠讓這個姑娘耽擱一輩子了吧。」
他耳力很好,在一旁聽到邱媽媽勸慰的話。既然有了骨肉,那就將養下來,自己生個兒子,比誰都靠得住。
「到底是個可憐之人,讓一個女子有一點希望,總比絕望來得好啊。」那畢竟也是一個生命,如同她自己二十年前一樣,對待生命總是那么小心呵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