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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章 大結局:手牽手,一生情(2)

2023-09-30 14:18:27 作者: 小初箋
    ()」

    還沒待滕瑋問出什麼,「咿軋——」手術室的大門打開了。

    滕瑋轉過頭望去,只見為首的人,時應康走了出來,身後還有一堆醫生。

    滕瑋面上一喜。

    「三叔——」滕瑋嚯地站起身,鬆開滕年走到他面前,滿眼的期待,小心地問:「三叔,他怎麼樣了?」

    時應康摘下口罩,眼睛充血,唇色干白,滿臉的疲憊,終是上了年紀了,有點受不住熬夜,身體微晃幾下。

    「爸——」

    時小箏和時銘上前趕忙扶著他。

    「阿康——」何梅婷驚呼。

    時應康側身靠在時銘身上,眼望著眾人,視線慢慢落在滕瑋身上,勉強地笑了笑,一臉的歉意,「阿瑋,我……我已經盡力了。」

    滕瑋嘴角笑意僵住。

    眾人一愣。

    何梅婷急紅了眼,漸漸有了哭腔,「阿康,不會吧,阿承他……他真的……」

    後面她已然說不出口。

    時應康微微搖頭,咳了又咳,見大家誤會他的意思,趕忙解釋,「不是你們所想那樣的,阿承他……他當然是活著的。」

    聞言,眾人被他弄得一驚一乍的。

    「爸爸,你說的是真的?真的嗎?那你剛才的話又是什麼意思?」一旁,聽到時承沒事的消息,時小箏高興得要發瘋了。

    三天三夜的搶救,一直高度集中精神不能合眼,時應康體力早已透支,整個人精疲力竭,說話也有點慢。

    「爸爸——」時小箏勉強撐著他高大的身子。

    「先讓爸坐下,慢慢說。嫂子,你別急。」時銘說了句,又移眸看向滕瑋。

    滕瑋站在原地沒動,整個人有點不知所措。她如同熱鍋上螞蟻,想問卻不敢問。她怕,自己會受不住結果。

    時應康喘了口氣,漸漸有了精神,他抬眸看向滕瑋,目光直而靜,「阿瑋,你要冷靜,不管阿承會怎麼樣,我希望你堅強到底,不可垮,不可崩。」

    滕瑋心尖一顫,臉色發白。她死死盯著時應康的眼睛,盯著他一開一合的嘴唇。

    「阿承,理論上,我說可能,他人雖活著,會呼吸,可醒來的機率非常低。」時應康一字一頓說,「我在阿承腦中取出了子彈,還有微型竊聽器,幸好,是那個竊聽器救了阿承的命,子彈被它卡在間腦,並沒有立刻腦死亡。」

    眾人震驚。

    時應康的聲音還在繼續,「所以,阿承的傷情很重,要醒來也很難,基本成了……植物人。」

    滕瑋呼吸一滯。眼中情緒變幻來回。

    ICU病房。

    滕瑋看著渾身已打了繃帶的時承,他的整個臉都被厚厚的白紗纏著,只露出了閉著的眼睛和乾涸裂開的唇。眼皮之下的眼珠,從她進門到現在,從未動過一分。

    她哭疼的眼一直酸脹不已,心潮浮浮沉沉。總算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徹底靜了下來。

    幸好。

    真的幸好。

    沒有死去,還活著啊。

    還在活著啊。

    她突然彎下了身,手捂著眼睛,大顆大顆眼淚從她的指間縫隙落在地上,雙肩一抖一抖的。

    「阿瑋——」姚嵐嵐走了過來,抬手撫上她的肩。她心疼地看著滕瑋,望著床上幾乎醒不過來的時承,輕輕嘆了一聲。

    「媽。」時銘輕手輕腳推開了門,剛從時應康休息的病房過來,看著眾人,他默默點頭,走近滕瑋面前,對著坐在沙發上的何梅婷說道:「媽,爸說了,過兩天,把哥轉恆陽中心醫院治療,他已聯繫好美國那裡的專家,他們後天就到恆陽,屆時他會和專家給哥進行開顱手術,儘量把傷情減輕。」

    「我們得儘快收拾,準備回恆陽。」時銘說。

    「這消息太好了,沒準承哥哥會醒來的,嫂子,你聽到了嗎?年年,快去看看媽媽。」時小箏語氣激動地說。

    滕年聞聲,從何梅婷懷裡跳下,來到滕瑋面前,小手輕輕地摸著她的手,安慰道:「麻麻,不要哭,粑粑一定會醒過來的,三爺爺說了,會請專家來救粑粑。」

    半晌,滕瑋放下一直捂著眼的手,看著滕年,嘴角微微一笑,展臂輕輕抱著她。她抬眼看向大家,目光閃亮一絲光澤,「那我們趕緊準備準備,早點回家。」

    夜。

    滕瑋一人守在時承身邊,眾人下午已散回酒店休息了。之前她提出了要求,要在時承病房加一張床,她哪裡都不去,唯有看著他,才會安心。

    滕瑋牽著時承的手,細細摩挲,覆在自己臉上,感受他掌心的溫度,哪怕只是涼意,滕瑋的心也是開心的。

    「你知道嗎?我做了夢,夢裡我和你死在一起了。」滕瑋輕輕摸著他的手,「我以為,那就是我們的結局。沒想到,一醒來,竟然還有了希望。」

    「我們都還活著。」她目光眷戀看著時承,「不僅活著,這裡,還有一個小生命,他將會來我們身邊。」她輕輕笑了,說著說著,帶著他的手放到她的肚腹上。

    「你摸不出什麼是吧?他才一個多月,再等等,等幾個月,他就大了,到時候你就能感到他了。」她看著毫無動靜的時承,「還有件事,年年的手沒事,什麼事都沒有,那個小指不是她的。我沒來得及問是誰的,年年也不告訴我。」她語氣輕嘆,「你說會不會是那個孩子?會不會是沈之堯的?」

    「就是他的。」驀地一道男聲響起。

    滕瑋大驚,趕忙回頭。只見一個男人走了進來,頭戴著棒球帽,擋著了容貌,但那個身形,滕瑋很快就認出了。

    「是你,你怎麼來了?」她頗為驚訝。

    寧遠緩緩抬起頭來,目光直視滕瑋,一臉的凝重,「我來看他,知道你們兩天後就走了,來看你們最後一眼。」

    就在此時,滕瑋有幸見到寧遠的真實容貌。

    他是個很美的男人。

    原諒她詞窮,她真的找不到任何形容他的詞語了。在她心裡,這個男人的美,和時承不分伯仲,身上有著一種狂狷不羈的氣質,嘴角那零零星星的壞壞痞氣,更添幾分桀驁。

    「喲,怎麼?瞧上爺了?」他語氣調侃道,手指在她面前晃晃。滕瑋瞬間回神,微微擰眉。

    她口氣不善道:「哪有,誰瞧上你了,自戀!」

    「哈哈哈——」寧遠不禁笑了笑。

    「你真有意思!」他走向床的一側,站在滕瑋對面,低眸看向床上的時承,「為了救你,這傢伙也是蠻拼的!」

    「不過,看到他沒事,我就放心了。」他又說了一句。

    滕瑋一怔,想了想,說:「你信他會醒來嗎?」

    寧遠眉梢微翹,嘴角似笑非笑,稍低下腰,注視滕瑋的眼瞳,「怎麼?擔心他醒不過來?」

    滕瑋默然。她對這個人,突然很想從他身上得到一點信心,畢竟這個人給她的感覺,是那麼的強大無比。

    「別想那麼多,你要信他,這小子命硬呢!」寧遠緩緩說,「我第一眼見到他,就覺得他那眼神,透著一股勁。」

    滕瑋愣愣看他。

    寧遠微微一笑,說:「我要走了。也不知下次什麼時候再見,也許會見,也許不會,誰知道呢?」

    他抬頭,壓低了帽檐,邁步走向門的方向。

    滕瑋似是想到什麼還沒問,她連忙站起了身,「那些人,你捉到他們沒有?還有,你方才進來說的就是他的,指的那個小指是沈之堯嗎?」

    寧遠側頭看她,重重點頭。

    「毒蠍一伙人目前在泰方監獄那裡。至於瑪麗蒂,在倉庫時候就死透了。」寧遠一笑,「不過有意思的是抓毒蠍那時候,她一直在喊時承的名字,整個人像沒魂了般,還問我時承是死還是活。」

    滕瑋眉目一沉。

    「那你怎麼說的?」

    寧遠看著她,眼神微眯,「我說,你覺得他死,就是死,覺得他活,就是活。」

    滕瑋睜大眼睛看他。

    寧遠笑,「我走了,你們珍重。」

    滕瑋目送他離開,直到門關上了,寧遠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她視線,她堪堪坐在座椅,眸光頗為幽怨地盯著時承。

    「看不出毒蠍很喜歡你啊,難怪呢!」她狠狠捏著時承的手指。也不管他有沒有痛感,先發泄一通。

    「你竟然吻了她!」滕瑋憤憤出聲,「她給我看了手機里你吻她的照片。」她說著,低下頭伸手撫摸著他原本就破了皮的嘴。

    「你是不是得給我解釋呢?為什麼要吻她?」滕瑋目光平淡,手指還在摸著,「時承,這是你欠我的,你必須醒來,否則我……」

    否則了半天,她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那天,毒蠍去倉庫看她,往她身上扔了一把手機。屏幕上,是毒蠍和時承親吻的照片。當時她險些崩潰失望,不斷否定,她不信時承會這樣對她,她不信他會這樣傷害,還是在她和滕年都被囚的時期做出背叛她的事。

    可毒蠍的神色和語氣,卻讓她不得不信。

    後來他來了。

    看到他孑然一人來救她,那一刻,她又覺得他是斷不會那樣做的。

    必定是毒蠍手上握著什麼把柄讓他不得不那樣做。

    「時承,你一定要醒來,別讓我等太久了。」

    **

    兩天後,恆陽。

    滕瑋一行人是下午才到的恆陽,泰方警官派了直升機送他們回國,一下飛機,時承就被眾人抬送了中心醫院。

    滕瑋在醫院碰到了滕長澤。他聽聞他們出事,趕忙從美國趕了過來,一早就在醫院等候。

    滕長澤瞧見滕瑋臉頰消瘦蒼白,眼底心裡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他上前抱著她,大手輕輕順著她的發,「阿瑋,你受苦了,沒事了,哥哥會陪著你,陪著你等他醒來。」

    滕瑋在他懷裡嗚嗚地哭,一會搖頭一會點頭。

    「阿瑋,你這幾天好好休息,暫時先別來醫院,不然你跑來跑去,身子消受不了。」何梅婷走過來,對著滕瑋說,見滕瑋執拗不肯,又說:「就算不為你自己,也要為你肚裡的寶寶,你忍心失去他嗎?」

    滕瑋抿著唇。

    滕長澤卻詫異,上下打量她,「阿瑋,你懷孕了?」

    滕瑋默默點頭。

    滕長澤嘴角一笑,「親家說的極是,我看你該好好休息,養好身子再來看時承,才能好好照顧他不是嗎?」

    滕瑋移眸看他,終是點頭答應。

    「媽媽——」這時時小箏牽著滕年走了過來,滕年看到滕長澤在,她展露笑容,笑著說:「舅舅,您來了。」

    滕長澤蹲下身子,目光柔和,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年年,吃了不少苦吧?可有哪裡疼?」

    滕年搖著頭,一臉的暗淡,「沒有,哪裡都沒有。倒是爸爸,他肯定很疼,到現在都沒醒過來。」

    滕長澤嘴角微勾,揉著她的手,輕道:「你爸爸是個了不起的人,他一定會醒過來的。」

    滕年眼睛發亮,「是嗎?舅舅您也覺得爸爸會醒過來嗎?」

    滕長澤頷首。

    見狀,滕瑋忍不住流下了眼淚,微微別過了頭。

    接下來時承的開顱手術很不順利,除了大腦受損嚴重,其他受傷的部位,他們都治好了。時應康和專家們無法推測他何時醒來,只好寄託老天,期待出現奇蹟。

    最近的幾天,有很多人來看時承。包括楊家人。楊老太爺年事已高不便行動,就托楊正天帶他的兒女楊晨逸和楊排風來探望。當中,滕瑋還見到了傅磊。

    傅磊給她遞來一份文件,那是時承離開恆陽之前秘密簽好的。那是一份財產轉移書,合同上寫明時氏集團百分之五十的股權轉移滕瑋名下,並附加時承在安山創辦的公司——晟偉科技股份公司的全部股權。除之以外,還有將來滕年長大出嫁,將得到時氏集團百分之二十的股權。

    可滕瑋說什麼都不接,拒絕在上面簽字,當眾罵時承拋棄妻女,暗地玩什麼狗屁死招,氣得險些要撕了那份合同,好在眾人及時攔住了她,傅磊才收好藏好跑開了。

    偶爾,傅磊會來醫院看時承,順便給她洗腦,變相勸她早簽了,他也好早解放。但往往都是剛提到合同二字,就被滕瑋趕出病房。

    有次滕瑋還在醫院碰到了沈之晨。兩人交談之間,滕瑋才知道他們是在她和時承之前回到恆陽的,那時候他們早就不在曼谷那家醫院了,之所以著急回去是為了給沈之堯做小指接骨手術。可術後情況十分糟糕,骨雖接上了,但永遠是個擺設,徹底廢了。

    滕瑋唏噓不已,可也不明白,為何是沈之堯被砍手指而不是滕年,她委婉問了若倩。

    若倩說,沈之堯是為了保護滕年。當時那幫人本來要砍的是滕年的手,但沈之堯故意說一些侮辱陰毒的話刺激他們,引得他們大怒把氣撒在他身上。

    差一點他就要失去整個手臂。

    滕瑋沒想到沈之堯小小年紀竟有驚人的老練和變通。她去看了他,那孩子躺在病床上,小臉煞白羸弱,瘦得不成人樣,整個左手都被白紗綁著。同時,滕瑋還知道了沈之堯心臟幾乎衰歇了,甚至需要換新的心臟。那些人曾發了狠暴揍了他,打到他不斷口吐鮮血。

    為此滕瑋深深愧疚,若不是為了滕年,沈之堯不會弄成這樣。她甚至願意給那孩子心臟,為了感激。可惜,他們的骨髓配型並不適合。

    何梅婷和時應康他們也在努力為沈之堯找合適的心臟供體。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滕瑋的肚腹也漸漸變大變圓了。何梅婷等人不想她和時承住一個病房,想給她換個安靜的房間養胎,可滕瑋壞脾氣上來說什麼都不願意,甚至還拍打肚子狠狠威脅,若是不讓她和時承呆在一起就打胎。為此眾人也不敢再說什麼了,什麼都由著她。

    他們倒不是顧忌滕瑋肚裡的孩子,而是滕瑋如今身體狀況是真的不好,主要她情緒和心性都不穩定,加上高齡,又曾經多病,生下滕年之後沒有好好調養,屆時分娩時候會吃不少苦。

    秋去冬來,又度過了春天,滕瑋肚裡的寶寶六個月了,漸漸行動越來越不方便。

    但滕瑋還是堅持親自給時承做復健,她不想別人碰時承,哪怕是護士也不行。

    眾人管不了她,就連滕長澤的話她也不聽。

    時小箏和劉立鵬進病房的時候,入目的是滕瑋大腹便便站在床邊為時承做腿間活動。她雙手抬起時承的腿,先伸直再彎曲,來回幾遍。

    「嫂子,你先歇會兒,你挺那麼大的肚子給哥做,我都看不下去了。」時小箏把手中的水果籃子遞給了劉立鵬,上前要幫忙。

    「不用了,我一人就好。」滕瑋側目看他們,遂笑道:「你們怎麼來了?」

    時小箏撇撇嘴,聳肩,「我還不是擔心你嘛,我怕你一人在房間悶壞了。承哥哥又不能和你聊天。」

    滕瑋笑,慢慢放下時承的腿,給他蓋好被子。做完這動作,滕瑋已滿頭大汗,呼呼喘氣。

    「看看吧,我就說你現在不適合做了,早前還好,現在你寶寶快要出生了,就不能好好靜養嗎?」時小箏輕斥,給她遞來了面巾紙。

    滕瑋接過擦了擦臉,「我習慣了,不做我心裡會鬱悶,為他做這些,就感到他是活著的,我不想看他一直這樣安安靜靜躺床上。」

    時小箏和劉立鵬互看了一眼。

    「那好吧,嫂子,你要注意多休息。」時小箏又說。

    滕瑋點頭,看了他們一眼,「你們是想在這裡陪我嗎?不用了,今天天氣好,出去約會約會。」

    聞言,時小箏微微臉紅。

    劉立鵬倒是面不改色,想了想,對著滕瑋說,「想告訴你件事,關於趙七七的。」

    「劉立鵬——」時小箏忽然生氣喚他。

    滕瑋一怔,看向劉立鵬,「你說。」

    「趙七七的父親裴宜浩和我見面了,他說想來帶趙七七看看你和時承,讓趙七七和年年玩幾天,近來趙七七情緒不太好。」劉立鵬說。

    「當然,他還說,你若是不同意,他絕不強求,讓我先轉話詢問你的意思再來探望你們。」

    滕瑋垂著眼,似是思考什麼。

    半晌,她抬頭,笑道:「這沒什麼,七七曾經也在我們家裡待過,可以的,帶她來吧。」

    劉立鵬目光閃動,移眸看她。

    「嫂嫂——」時小箏不解,「你這是要幹嘛呢?那趙七七,明明就是趙凱靜——」

    「小箏,我近來沒精力照顧年年,讓趙七七陪她也好,兩個人做做伴。那個孩子怪可憐,我大致感覺她在那個家不快樂,她就像小時候的我。」滕瑋笑著打斷,「就那樣吧,讓她多住幾天陪陪年年,她若想回家了就讓她回去。」滕瑋看向劉立鵬,「麻煩你帶話了。」

    「哪裡話,應該的。」劉立鵬笑道。

    「那我們走了,你多多休息。」他又說道,抬眸看了床上時承一眼,牽著時小箏的手,「我們走了。」

    滕瑋笑著頷首。

    待走出病房,時小箏蹙眉,一把甩開劉立鵬的手。她冷眼冷語,「不是說了讓你不要告訴我嫂嫂嗎?!那趙七七我本就不喜歡,不是她人不好,我是不喜歡她那個媽,趙凱靜一家生前那般對待承哥哥,我怎麼能讓她女兒進我時家大門。何況嫂嫂的神色,你沒看出來嗎?她很介意好伐!!」

    見她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劉立鵬不禁笑出聲來。

    時小箏兇狠瞪他,嘴唇抿著一條直線。

    劉立鵬撫了下眼鏡,輕輕咳了咳,上前摟她腰身,「走吧,出去再說。人家都在看呢。」

    時小箏寒著臉,見走廊來來回回的病人和護士偷眼瞟他們,紅著臉彆扭掙脫。

    「你放開我。」

    「不放。」

    「大庭廣眾你臊不臊?」

    「他們管得了我?」

    「……」

    滕瑋嘆著氣,坐在座椅上看著時承,手隨意玩著他的下巴。此時時承臉上的繃帶早已摘掉,左臉頰上的三道抓痕也慢慢消失了,恢復原本的樣子。滕瑋玩著玩著,又心疼起來,時承瘦了不少,眼眶臉頰都凹陷了下去,嘴唇上還長了些干皮。

    滕瑋語氣埋怨道:「前幾天還給你刮過胡茬,怎麼又長了,你又沒活動沒吃飯,怎麼長得那麼快?」

    她慢慢起身,「算了,我去給你刮下,瞧瞧我對你多好,你要懶到什麼時候呢?」

    她去衛生間端了小臉盆過來放在床頭柜上。又去倒了溫水取起棉簽蘸了蘸,往時承嘴上輕輕擦拭,做著做著,突然動作一頓。

    放下水杯,她趕緊握著時承的手,放在她圓滑的大肚子上,「他又踢我了,你感到了吧?」

    「怎麼樣?比上次踢重了吧。」她說。

    感受了一番,她慢慢放下時承的手,摸上他的臉,「醫生說是男孩。這幾天一直在想他叫什麼好,想了好久也沒想到,你想了嗎?」

    見時承閉著眼不答話,滕瑋歪頭托腮,「我覺得,不如叫他時小承好了,你是老子,他是小子,出去一說出名字,大家都明白了。」

    「時承,時小承,蠻不錯的,就這樣定吧。」滕瑋看著他眨眨眼。片刻她又說:「不過,你如果醒來,不滿意也可以起一個,反正我又不是真定,姑且這麼叫吧,好不?」

    「先不說了,我要給你刮鬍子。」她背手緩緩托著腰站了起來,取出小臉盆里的熱毛巾給他來回敷了下,塗上剃鬚膏開始用剃鬚刀慢慢推動,剃了一半,望著他脖頸下突凸的喉結,那隱形可見的青筋血管,滕瑋漸漸眼眶泛濕。

    他真的瘦了很多,也睡了很多,足足大半年了。這大半年來,她都是和他睡在同一個房間,他床的旁側就是她的大床,是時應康讓醫院為她加進去的。每每深夜凌晨,她時不時會醒過來,不是這裡痛,就是那裡痛。最難過的時候是肚裡的寶寶鬧騰她睡不好,兩腳都腫得厲害,受不了她才坐起身獨自揉揉腳。

    自己的苦,自己的痛,沒有人知道。

    不,有一個人知道。

    就是那個死躺在床上醒不來的男人。

    滕瑋每次半夜痛醒都會哭,然後罵他,「都是你……都是你搞的……我都疼死了……你還不過來哄哄我……」

    罵了一會兒,她就罵不動了,犯起困倒在床上睡著了。第二天見何梅婷和時應康他們,也裝作沒事人樣,說自己什麼事都沒有。

    後來她習慣了,一人咬牙捱過去就慢慢好了。有時,她還會偷偷爬上他的床,抱著他睡在一起,聽著他平穩的心跳,漸漸一夜無夢。

    夏天來了,又兩個月過去了。

    這天天氣很熱,下午滕瑋從醫院的花園散步回來,護士扶著她來到病房打算給她洗澡沖汗,滕瑋看了她一眼,望著床上靜靜躺著的時承,她拒絕了,「謝謝你好意,我自己來吧,你去忙吧,有事我會叫你的。」

    護士離開了。

    滕瑋此刻穿著寬大的病號服,背上也滲滿了汗水,黏貼在身上很不舒服。她托著腰慢慢走向衛生間,然後端著臉盆走了出來。

    在座椅上放著臉盆,她看著時承,摸著他的額頭,很快手心沾到了細細汗漬,「你熱不?我也熱,醫生說了,為了健康安全,還是不要吹空調。再者我也怕你會感冒。現在你免疫力下降了。」

    她掀開時承蓋的薄被,解開他病號服的扣子,「我先給你洗洗,看你冒汗的,一會咱倆吹吹電風扇吧。想想都覺得悲催。」

    滕瑋用溫毛巾給他仔細洗臉,然後擦擦他的上身,脫下他的褲子清理,又擦了他的腿腳。待做好了,她已經熱汗涔涔,頭微微發暈。

    趕忙坐在床邊休息了半刻,見頭不再暈了,她又站起身,「我先去換水,等會給你翻身擦擦後背的。」

    前後忙了一個小時,滕瑋才為時承穿上新的病號服。

    坐在座椅閉目小憩了一會兒,滕瑋張開眼,望著床上時承,她站起身握著他的手說:「我先去洗澡,渾身發汗不舒服。你等我。」

    她端著臉盆,取起時承髒兮兮的病號服走進了衛生間。

    過了一會兒,有人敲門進來了。

    「滕姐,你還好嗎?我剛出差回來,想看看你和時先生。」李晶邊走邊說,關上門一看房間沒人,微微一怔。

    不是沒人,除了時承,滕瑋並不在房間。

    李晶滿眼疑惑,放下了禮品,走上去坐在滕瑋原本坐著的座椅。

    「滕姐去哪兒了?」李晶嘀咕道,瞥了時承一眼,輕輕嘆息,「時先生您何時醒呢?」

    托腮坐了片刻,見滕瑋還不回來,李晶尋思她是出去鍛鍊了,站起身來準備出門找滕瑋。

    走到門口時候,也不知怎麼的,她鬼使神差偏頭朝衛生間過去,觸上門把手開門進去。

    「啊——滕姐——」李晶驀地大叫。

    **

    姚嵐嵐從葉一雅車裡出來,拎著水果袋走向醫院大門。

    「小葉子,你說,這時承何時醒來啊?」她邊走邊和葉一雅聊天。葉一雅另一手拎著進口酸奶盒,聞言側目看她,「不知道呢,阿瑋也太苦了,你看看她懷著孕,明明身子不便還非要照顧時承。」

    姚嵐嵐「嗯」一聲,「所以我才不想和宋建來,你知道嗎,上次咱們,我和宋建,你和文旻一起去看阿瑋他們,你注意到阿瑋眼神了嗎,她看著咱們都艷羨。」

    「如今時承還沒醒來,她看著咱們一家好好的,心裡能不難過嗎?下次,就我們兩個來吧,宋建和文旻想來就自己來好了。我可不想再看到阿瑋那個眼神了,我難受。」

    「嗯,明白的,有時間咱們帶阿瑋出去走走,她老待在醫院,對她心情也不好。」葉一雅說。

    兩人上了電梯。「叮——」很快電梯門開。

    只見時承的病房間,進進出出很多人。姚嵐嵐和葉一雅臉色丕變,趕忙跑了過去。

    葉一雅逮到一名護士,急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護士見到是她們,急說:「滕女士在衛生間大出血,已經送進了手術室,大人或孩子有可能保不了。你們去通知滕女士的家屬。」

    姚嵐嵐和葉一雅臉色發白。

    手術室。

    滕長澤趕到的時候,汗流浹背,他一手扶著牆重重喘著氣。緊隨他來的,還有一個年輕女孩。

    見手術室外聚集了很多人。滕長澤上前發問,「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會這樣?阿瑋不一直好好的?」

    每個人臉上沉重嚴肅,默然不語。

    滕長澤心急,顧不上了那麼多,低吼:「有誰告訴我怎麼回事!」

    這時,李晶小聲發言,「滕總,是我發現的,我去看滕姐和時先生時候,滕姐並不在房間,我以為她出去了,哪知去衛生間一看,她倒在地上,大量出血。」

    滕長澤眉心突跳,頭不禁痛了起來。

    「舅舅——」人群中,滕年走了過來,哭著看他。

    滕長澤低眸望去,彎腰一把抱起她,輕哄道:「別哭,年年,媽媽不會出事,別哭。」

    他眉心一擰,看望眾人,「情況怎麼樣?」

    何梅婷說話了,「不太樂觀,阿瑋正在裡面順產。醫生說,孩子,不一定出來了。」

    滕長澤欲說什麼,手術室的門打開了。

    眾人一凜,趕忙聚了上去。

    護士掃了他們一眼,「誰是滕女士的家屬?現在滕女士情況很危險,有兩個選擇,你們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眾人一怔,氣氛陷入死寂。

    「爸爸,媽媽,保大人吧,我們要保大人,孩子沒了就沒了,若是承哥哥醒過來發現嫂子不在了,他該怎麼辦呢?」時小箏聲音突兀響起,帶著哭腔。

    何梅婷點頭,看了時應康和滕長澤,毫不猶豫說:「我們保大人。」

    護士點頭,「那你們選一個代表進去。因為滕女士要保孩子,態度很強硬。你們和孕婦意見不一致,我們沒法搶救,你們選人進去開導滕女士,要快。」

    「阿瑋聽誰的?誰去,誰能勸她?」何梅婷眼紅看著眾人,身子受不住打擊,連連後退。

    「媽——」

    「三伯母——」

    何梅婷擺擺手,「別管我了,你們其中的誰,去看看阿瑋告訴她不要胡思亂想,阿承還在等她,孩子……孩子以後總會有的。」

    眾人心中惻然,心知何梅婷這話實屬安慰滕瑋。

    時承人到現在能不能醒來還是個未知數,更何況以後的孩子。

    時應康攬著何梅婷的肩,看了大家一眼,問:「沒人要去嗎?」

    時應慧從文子賢懷裡起開,走上前說:「小葉子,你和嵐丫頭進去勸勸阿瑋,她一定會聽你們的。」

    宋剛和蘇雯,也看著姚嵐嵐。

    誰知,姚嵐嵐和葉一雅卻不敢動。

    不是不敢去,而是害怕面對。

    任何一人去了,都不會帶來好結果。

    滕長澤慘笑,身子搖搖欲墜,他身邊的女孩上前挽著他的手臂,「我去吧。阿瑋這人太犟了,誰的話都不聽,只怕我也無能為力。但我明白她在想什麼,她是想隨時承而去。」

    他語畢,挺直了身子,大步走進了手術室。

    時小箏捂著嘴流淚,死死壓抑著情緒。她雙眸模糊看向手術室大門,一陣無以復加的痛楚竄遍全身。她仿佛知道,他們要失去了什麼。

    不管是她還是他,少了誰,都會不完整的。

    這個家庭,將會殘缺。

    「小箏——你去哪兒——」宋玥大喊。

    時小箏頭不回奔跑,身後的劉立鵬在後面追著她。宋玥瞧見,眉心蹙起,她偏頭對著一旁的傅磊說:「你能陪我去嗎?」

    傅磊聞言,嘴角弧度泛深,上前牽起她的手,目光溫柔寵溺,「你總算接受我了。走吧。」

    少頃,滕長澤出來的時候,臉色極其灰敗難看。面對何梅婷和時應康的詢問,他微微搖著頭。

    「舅舅,媽媽她怎麼樣了?」滕年從時銘懷裡下來,走到滕長澤面前。

    滕長澤眼底一抹哀慟,他勉強擠出笑容,蹲在滕年面前,雙眸殷紅,啞著聲音說:「年年,等會兒我帶你去看看媽媽好不好?」

    「你要好好看看媽媽。」他語氣輕柔。

    滕年小臉一懵,眼睛慢慢紅了起來,抿著唇,茫然點頭,「我……知道了。」

    姚嵐嵐瞧見,大致能猜到什麼,她險些要衝進手術室,卻被宋建一拉,她哭喊道:「你放開我,我要去看阿瑋,我要去看她,她不能這樣,她不能這麼自私……」

    宋建雙臂鉗制姚嵐嵐,扣著她的後腦埋在其頸窩。

    葉一雅淚水奪眶而出,她慢慢抬起腳步,朝前走去。身後一拽,她僵硬轉過頭,淚眼汪汪看著文旻,「你也要阻我是吧?」

    文旻眼紅盯著她,「我怕你看了會傷心。」

    乍然前方一陣腳步聲響起,似是幾人在跑,伴隨著還有車輪的聲音。

    當一把輪椅闖入眾人視線,不知是誰狠狠倒抽一口氣。

    **

    滕瑋好像聽到了時承的聲音,似遠,似近,捉摸不定。她不知這是哪裡,四周白茫茫的霧,前方的路一望無際。

    她在原地打轉,走來走去。

    「時承,你在哪兒?」她扯著嗓子哭著喊。

    終於她走累了,再也走不動了,坐在地上揉著自己酸痛的腳。

    陡然眼前一雙鞋出現在她腳邊。她慢慢抬起頭來。

    時承正笑著看她,對她伸出手心。

    滕瑋目光呆愣。滿眼的不可置信。

    「你去哪兒了?為何到現在才來?」她委屈撇嘴。

    「現在也不晚,起來,我帶你回去。」時承手心仍敞。

    她握上了他的手。

    「這兒是哪裡?怎麼什麼都看不見?我們是在陰曹地府嗎?」她死死攥緊著時承的手,生怕他下一秒消失不見。

    「不是。」

    「那是哪兒?」

    「你猜。」

    猛然耳畔一陣嘆息,似淡似輕。

    「怎麼又哭了?」有人在給她拭淚。

    滕瑋眼睫顫動,呼吸驟然一緊。眼珠劇烈轉動,似是要醒來的徵兆。

    「要醒來麼?」那道聲音又在響。

    滕瑋徐徐張開了眼,視線一片模糊。直到漸漸清晰了,她看到了一張臉。

    很熟悉的臉。

    日夜所思的臉。

    那眉眼,那鼻樑,那嘴唇,就算它們化成灰,她也得認出來。

    「別哭了,再哭就不可愛了。」他在對她笑,低頭吮下她越涌越多的淚水。

    一瞬彼此呼吸交纏,滕瑋聽到了他的心跳。

    「我是死了?還是你醒了?」她睜大眼睛看他,儘管,她眼眶濕潤,看得不清楚。

    「你當然沒死,而我,醒過來了。」時承躺在她身側,抬手摩挲她的臉。

    「我不信。感覺像是夢。」滕瑋仍然睜大眼睛。

    「傻瓜。」時承吻了下她發頂。他舉起她的手摸摸了他自己。

    「這兒,那兒,你摸摸。」時承看她,「我能動,你也能動,你捏下自己會不會痛。」

    滕瑋一瞬不瞬盯著他,聽話地捏了自己的臉,力道不輕。

    「好痛。」她低叫了聲。

    「你再看看四周,知道這兒是哪裡嗎?」時承抬起下頜示意。滕瑋別過頭,目光打量一切。

    她看清了。

    這裡是她和他的房間,準確來說,是醫院,他的病房。

    她和他之前一直住的病房。

    而她的大床上,滕年正在安靜睡著,嘴角笑容甜甜的,像是做了什麼好夢。

    「孩子,那個孩子呢?」她沒在房間看到那個孩子的身影。

    「你說時小承嗎?」時承低聲。

    滕瑋一愣。

    「他在這裡。」時承轉過身子,慢慢坐了起來,指了指他身邊白色的嬰兒車。

    滕瑋費力地撐起身子,時承展臂攬著她,兩人一起看去。

    那白色嬰兒車上,時小承正酣然入眠,小臉粉嘟嘟,圓圓的,胖胖的,嘴角還吐著泡沫。

    滕瑋看得熱淚盈眶,鼻涕忍不住淌出,「他沒什麼事吧?」

    時承垂眼望她,拇指抹去她的鼻涕,搖頭,「沒有,什麼問題都沒有,他很健康。」

    聞言,滕瑋眉眼彎彎,高興笑了,「那最好,我放心了。」

    「對了,我什麼時候出來的?是下午嗎?」滕瑋問。

    「不是,你昏迷了三天。」時承颳了下她的鼻子。

    滕瑋一呆,旋即摟緊時承的腰,埋在他懷裡,「再也不想失去你了,你知不知道這段時間我吃了多少苦。」

    時承靠在床頭,大手深入她的發間,「我知道,我一直知道。」

    「你每次晚上哭,我都知道。」

    滕瑋趕忙起身,抬頭看他,錯愕地問:「你怎麼知道?你能聽到?可明明你沒什麼反應啊!」

    「是沒反應,但我有感覺,能聽到。」時承撫著她的臉,「你說的每句話我都聽到了。傻瓜,辛苦你了,我那時有知覺,可就是醒不了。」

    「我很想抱抱你,哄哄你,親親你,偏偏就是醒不來。」時承漸漸眼圈通紅,緊緊地抱緊滕瑋。

    「後來你出事,小箏跑來狠狠罵了我一通,對我又打又踢,那時候我意識到自己若是再醒不了,就要失去你了。好在,好在,最後用力醒了。」

    「在手術室看到你被救了回來,孩子也平安無事,那一刻我這輩子圓滿了。我還想到了一句話。」時承目光深深凝望她,「是一個狂人對他的妻子說的情話。」

    「現在,我也想那樣對你說。」他低頭,湊到滕瑋耳邊呢喃細語。

    滕瑋開心笑出聲來,雙眸閃泛水光,「你說的!」

    微風吹進了室內,窗紗飄散,陽光懶洋洋灑了進來,為其鍍上幾分淡淡的暖暖的金色亮光。

    滕年被風弄醒了,輕輕翻了身,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她放下手,不經意看到眼前的一雙人影。

    滕年清澈的眼瞳里,她的父親正低著頭吻著她的母親。

    「從今以後,咱們只有死別,不再生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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