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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4:22:50 作者: 秦兮
他太急切的想要立威了,想要讓天下人都看看跟他們蔣家做對的下場。
可是當時也的確是沒有出什麼意外,連蔣子寧自己也覺得這件事並沒有什麼。
人命對於他們來說,原本就不是多值得重視的東西。
隆慶帝當時對他們言聽計從,而衛家又已經偃旗息鼓,臨江王身陷囹圄,沈琛束手無策,形勢對於他們來說一片大好,根本沒有絲毫值得需要謹慎的地方。
而事實上,杜子玲死了之後,朝廷裡頭敢跟他們做對的人就更少了,衛家更是門可羅雀,連帶著衛家的姻親都不敢上門去了。
蔣子寧覺得頭痛的厲害,昏昏沉沉的只知道事情不好,一個字也沒有答。
隆慶帝就冷笑了一聲,忽而發作抄起身邊的一個枕頭朝著蔣子寧就劈頭蓋臉的砸了下去:「朕知道你們蔣家父子囂張,知道你們手裡不乾淨,可是朕總顧念著君臣之情,朕總顧念著你是朕從潛邸一路走來的老臣,總是捨不得動你!可是你竟就這樣回報朕,這樣對朕!」
這劈頭蓋臉的一頓罵登時就把蔣子寧給罵懵了。
他今天進宮,原本以為隆慶帝只是要問一問楚景盟和楚景遷的事,要問問他的意見,他雖然覺得隆慶帝對於楚景盟和楚景遷的處罰過重是有些奇怪,可是也沒有太當回事,以為只要好好的求求情,隆慶帝就會改變主意。
可是沒料到他一進宮,隆慶帝就似是而非的跟他說了許多話,言語裡就有試探針對的意思,他替楚景盟和楚景遷的求情都吞進了肚子裡,原本以為另闢蹊徑,從隆慶帝最忌諱的跟臨江王勾結的事來說事,想要努力的把事情顛倒黑白,栽贓在沈琛身上,把事情都說成是沈琛在挑撥是非,栽贓嫁禍,目的只是幫臨江王脫身。
可是誰知道陳御史卻活了。
而且最關鍵的還是,他還把事情的矛頭都直指他們蔣家。
杜子玲的事當初想來是他們蔣家立威的一個工具,可是現在卻成了指責他們蔣家父子越俎代庖的證明了。
他再厲害的口舌,到了現在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辯解才能把自己給摘出來,看了一眼身邊的沈琛,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沈琛沒有看他,垂著頭站在一邊,是全然置身事外恭敬的姿態。
這種姿態蔣子寧很熟悉,他從前做的慣了,是他最擅長的本事,沒想到這個年輕人也如此上道。
可是從前,他露出這種姿態的時候,都是看著別人倒霉而不想伸手的時候,現在又在沈琛身上看到,他心裡就格外的不舒服起來。
隆慶帝可不管他舒服不舒服,他哼了一聲,對一邊的陳御史點頭:「你接著往下說。」
陳御史應了一聲是,恭敬的接過了之前的話題:「臣接到了杜子玲的一封絕筆信…信上所書內容…臣不敢說,臣當時接到了信,實在不知如何反應,又不敢信卻又不敢不信,很快杜子玲便死了,臣便實在沒有不信的道理,想著要請聖上親眼看一看這封信,也好做出決斷,誰知道卻又陸續接到了臣的家人出事的消息……」
他說著,眼眶都紅了,一股腦的把自己的委屈都說了出來:「臣出了事不要緊,可是罪實在不該牽涉到臣的家人身上。蔣家父子之倒行逆施,實在是過分至極……」
蔣子寧已經被他的話驚住了,沒料到從杜子玲開始就已經是一步棋。
那麼這麼說來,杜子玲出來求情根本就不是什麼所謂的蠢,也不是所謂的替尊師求情,而是一步絕妙的好棋,一步等著他們走上來,落進圈套的棋。
他被這樣的念頭嚇住,目光複雜又驚恐的看著面前的沈琛,一時竟沒有打斷他的話。
陳御史便緊跟著說了下去:「臣出了這樣的事,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誰知道,事情到這裡竟然還沒有完,臣都已經如同喪家之犬了,可是蔣家父子卻還是步步緊逼,想必是因為得知了密信的存在,他們竟然對臣起了殺心……」
蔣子寧登時暴怒,終於抓住了什麼,指著他道:「你胡說!對你下手的根本不是我,已經查明了是楚景盟跟楚景遷,你連對你動手的人都不清楚,竟然就荒謬的指證我,實在是可笑至極!」
可是他說完便後悔了,因為陳御史看著他,詭異的笑了起來,緊跟著便道:「這有什麼稀奇?之前對臣家眷下手的,便是楚景盟跟楚景遷,他們兩個早就已經投靠了你,是你們手底下辦事的鷹犬,你們說什麼,他們便做什麼,對你們言聽計從。你們要我死,當然不必自己動手,他們自然想搶著表忠心。」
蔣子寧愣住了,看著面前的人有些不可置信卻又有些恍然大悟。
原來殺招是在這裡。
杜子玲還有這些事,看似散亂沒有重心,可是原來連接在一起,全部都是朝著他們來的,一件一件,合在一起就成了懸在他們頭上的那把刀。
他們心甘情願的入了這個瓮,一點一點的,中了沈琛他們的詭計,無形中犯了隆慶帝的大忌。
隆慶帝沒有管蔣子寧是如何的害怕驚恐,臉上的笑有說不出的陰沉,等到陳御史話音剛落,便問:「有何憑證?」
這就已經是信了的意思了,不然不會有此一問。
沈琛這個局設置的如此精妙,竟然講究到了這個份上,在細節上下足了功夫,一點一點的讓他們上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