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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3:57:43 作者: 謝樓南
    那天之後……這個叫杜霖的實習生依然每天堅持陪他加班,他勸過一次,未果也就隨他去了。

    深夜裡四下無人,他們兩個脫離了總裁和實習生的身份,會像普通的同齡人一樣,時不時聊幾句天。

    杜霖甚至還教了他一些計算機使用的技巧,諸如快捷鍵啊,如何手動清理垃圾和移除木馬病毒等等,那些非計算機專業人士很少會注意的細節。

    他學什麼都很快,杜霖也樂意跟他交流,有幾個杜霖交給他的小習慣,他還一直保留到了現在。

    留在回憶里的一幕幕往事,如今再被翻了出來,對肅修然這種記憶力驚人的人來說,也還是清晰如同昨日。

    只是在這樣的前提下再見到那張陌生卻又熟悉的臉,他才察覺,也許那時的杜霖,已經將他當做了一個朋友,而非「老闆」吧。

    畢竟那時的杜霖,還不是真正的職業人士,相比起很多職場老手,對於工作中遇到的人,心中更容易產生更加純粹的情誼。

    當年肅修然的猝然「離世」,對他來說應該不失為一個沉重的打擊。所精通計算機技術的他,甚至利用職務之便,在內網中替他鳴不平。

    肅修然可以想像到,也許其後多年,杜霖都在調查他「去世」的真相,那麼當他發現他仍舊在人世的時候,又是多麼震驚。

    只是杜霖身為一個局外人,顯然將整個事件理解得偏激了,從他後來會設計打擊報復肅修然來看,他認為肅修然借死逃遁,是對過去的背叛和逃避。

    所以他沒有選擇找到肅修然,延續這份難得的友誼,而是站在他的對立面,對他如今「平靜」的生活進行打擊。

    林眉觀察著他的神色,看到他目光中露出有些悵然的神情,就俯身握住他的手,說:「你和他還算比較熟悉吧?」

    肅修然對她笑了笑,然後才輕聲說:「他應該算是……我的朋友吧。」

    他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將林眉拉過來坐在自己膝蓋上,然後他才組織了語言,緩慢又簡略地告訴了她當年和杜霖的往事。

    他是邏輯清晰又語言能力強大的人,說完了這些,難免又提到當年那些紛亂的往事。

    他如何因為父親的病情忽略了弟弟和母親,如何陷入無窮無盡的忙碌中迷失了內心,乃至於如何錯誤地處理了弟弟的戀情,造成了一個無辜女孩自殺的後果。

    再到自己倉促倒下,瀕臨死亡,母親和弟弟過早地放棄了他,他在「死而復生」後無奈的選擇。

    那一切隱秘又沉痛的過往,林眉從來不曾對他詢問過的,又是極其重要的事情,他都慢慢對她講了。

    本以為是經歷了半生,顛倒黑白的荒唐,一旦開始說了,不過寥寥幾句,甚至用不了多少時間,就能全部說完。

    林眉依偎在他懷中靜靜聽著,她用雙手擁抱著他,聽到後來,她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麼,就悄悄濕潤了眼眶。

    為了掩飾,她俯在他肩上,將淚水悄然擦去,才抬起頭對他笑著說:「修然,還好我遇到了你。」

    肅修然看著她微笑:「難道不是還好我遇到了你嗎?」

    林眉搖搖頭,笑著看他,帶著無比的憐惜和愛重:「不,還好我遇到了這麼好的你。」

    一瞬間,她想起了很多事,這些日子裡經歷過的,那些罪案帶來的事情,她一直在心裡回味著,可仍舊不解,於是她就開口說:「為什麼人可以有這麼多的惡意,對於陌生人,對於自己應該愛惜的人?」

    她並沒有說太多,肅修然卻明白她所指的,並不僅僅是今晚聽到的這些。

    他就笑了笑,目光中又多了那種淡淡的悲憫:「因為罪惡只需被縱容,而善良卻需要被教養。」

    ☆、第65章

    在一個大型城市中,人群稠密,鋼筋水泥林立,但總有一些地方,是供人休憩身心的。

    比如西區的這座公園,園區中央是一池碧水,水岸旁垂柳依依,種著荷花。

    這個公園是直到夜裡十一點鐘才閉園的,所以每到傍晚,人反倒要比白天多上不少,附近的居民三三兩兩過來散步健身,人cháo熙攘。

    然而就在這天傍晚,白天的遊客尚未完全離開,晚上前來散步的人群也才剛開始稠密,公園入口處卻突然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

    附近的人連忙都看了過去,熱心的路人和公園的管理人員更是快步靠近。

    然而發出慘叫的那個年輕女子卻顯得並沒有什麼大礙,她只是渾身發抖,滿臉慘白地指向不遠處假山下站著的那個人。

    那是個看身形微胖的男子,公園入口處的管理人員印象中他已經在這裡站了很久了,似乎從下午開始,他就一直站在這裡,側身背對著人群,面向假山和湖面。

    起初管理人員懷疑過他想要攀折一旁的花木,結果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後,發現他並沒有那種動作,就不再注意了。

    畢竟都市工作生活壓力很大,公園裡經常可以看到過來減壓的人,發著呆坐在或者站在一個地方很久,也不是很少見。

    直至此時,尖叫聲傳來,管理人員才覺察到不對勁:這個男子站在這裡發呆的時間實在太久了,從下午到現在,足足過了三個小時。

    有人可能在公園的長凳上坐三個小時,卻很少有人會幹站在公園入口三個小時,那也太累了。

    人群聚攏過來,漸漸更多的人都發現了那個女子尖叫的原因----那個黑衣男子的後頸中,活生生透出來一截刀尖,而湊近了轉換下角度,就能清晰地看到,在他咽喉處的位置,頂著一個匕首的刀柄,再往下是綁著匕首的一根木棍。

    鮮血順著木棍滑落,斑駁地染紅了整整一根,而在他的腳下,血跡早就洇濕了一片泥土,這個男子,早就已經悄然地死去多時。

    初夏的殘陽透過假山,照在他僵硬的身軀上,映出一張蒼白無比的臉。

    林眉是從早上起床後,就一直盯著肅修然看的,她整理書桌的時候盯著坐在旁邊的那個人的側臉。

    過了一陣去客廳,她還是盯著在旁邊沙發上坐著的肅修然,時不時才會低頭看自己手裡的平板電腦。

    今天是周末,名正言順的休息日,所以她一整天都待在家裡,對著肅修然發呆,好像無論什麼風景都入不了眼一樣的,就一直看著他。

    看到下午,肅修然終於忍不住了,放下手中正在看的書,抬起頭對她微笑了下:「小眉,你有什麼想跟我說的?」

    林眉拖著下巴看他,搖了搖頭:「不要打擾我安靜地欣賞美人。」

    肅修然帶些無奈地笑了,抬起手臂沖她招了招手:「小眉,過來坐在我身邊。」

    他溫柔帶笑地召喚的時候,很難有人能夠拒絕,更何況現在早已神魂顛倒的林眉,她幾乎是憑藉本能地立刻站起來,毫不猶豫地就走了過去。

    結果她還沒坐下,就聽到一聲婉轉的「喵」,然後一團毛茸茸的事物就仗著身體嬌小靈活度高,搶先小步跑到肅修然身側,貼著他的大腿團成一團趴好。

    由於最近接連被兩位僕從忽略,春申君覺得自己有必要時不時發揮終極賣萌大招,免得身為主人的存在感降低。

    林眉「呃」了聲,只能退而求其次,繞到肅修然的另一邊坐下來,然後抬手抱住他的腰,笑眯眯地看他:「做什麼?」

    肅修然微微一笑:「沒什麼,我突然想起來,上次你買的花香餅不錯,想讓你再去買兩盒。」

    那是林眉在網上網購的甜點,她只是看包裝精美,就忍不住下手買了,沒想到買回來後,那種淡雅的花香曲奇格外對肅修然的口味。

    想想他一個男人,吃穿住行都比自己這個地道的水鄉女子還講究,林眉就有些泄氣:「為什麼我活的竟然還不如一個男人精緻?」

    肅修然有些意外地看著她:「你難道指我嗎?」

    林眉點頭,還有些憤憤不平:「我之前從來沒想過,我會交一個這樣的男朋友的!我以為男朋友都是要半夜喝啤酒看球賽吃烤串的!」

    結果肅修然聽完她的控訴,有些溫文爾雅地笑了笑:「我豈能跟普通男人相比?」

    林眉看著他精緻到逆天的側顏和五官憋了半天,總算憋出一句:「你說的好有道理……」

    解決了花香餅乾的問題後,他們下午的情侶活動,是……下棋。

    林眉不禁感慨,彈琴、清談、下棋、書法、作畫,都是高雅人士活動的必備品,於是她也就忽略了一個問題,肅修然津津有味陪她下了一個下午的,是飛行棋。

    而他也不厭其煩地依靠自己的超高智商和計算能力,坑著林眉在這個其實並沒有多少智商含量的娛樂中連輸了很多把,並且每次獲勝後,笑容都格外愉悅。

    只能說……大神也有童心未泯的一面吧。

    到了傍晚的時候,肅修然接到了張衍的電話,匆匆幾句過後,他抬頭對正在準備晚飯的林眉說:「我們需要去一趟現場。」

    自從肅修然上次受傷後,張衍和於其真雖然還會時不時讓他分析一下案情,但已經不再讓他去現場了,這還是第一次他們直接說要他去現場。

    林眉意識到這次的案情可能又有些疑難,忙收拾了下,就和迅速換裝完畢的肅修然一起出了門。

    他已經曝光了身份,出門自然不用再帶墨鏡,林眉開了自己的車,載著他很快去了張衍交待的地點。

    這個公園林眉也是來過幾次的,在外面的停車場停好車,兩個人就走進了警方設置的封閉取證區。

    於其真看到他們過來,走過來打了個招呼,也不再多話,簡短地將死者被發現死亡的過程描述了下。

    肅修然聽後點頭表示明白,就先示意林眉站在原地等自己,獨自走上前去。法醫也在旁邊搜集證據,為了保證取證,屍體還保持著被發現時的狀態。

    肅修然有潔癖,此時卻毫不介意地半蹲下從各個角度觀察屍體,法醫就是分局的劉醫生,和他也是熟識了,在旁邊做記錄邊說:「死亡時間是發現屍體前一個小時到兩個小時。」

    肅修然觀察著血跡滑落的,即使鎮定如他,也悄無聲息地握了下拳,而後才開口說:「他是在這裡被殺的。」

    劉醫生也點頭,神色肅穆:「我也是這種看法,雖然毒理檢測還沒進行,但看死者的死亡狀態,他身體內極有可能有大量麻醉劑。」

    他們都已經察覺了,這可能是一種極其殘忍又隱秘的殺人方式,根據公園門口的監控錄像和管理人員的回憶,死者在被發現時,已經在這裡站立了三個多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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